賈六對大清忠誠,他從來不在嘴上喊。
但有些東西,他不能不喊。
你不喊出來,別人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比如,主戰這件事。
賈六要不撒個酒瘋,沒人知道額駙是個強硬的主戰派,這樣怎么能當好大清主戰派領袖呢。
裱糊匠,不是賈六的目標。
擎天巨柱,才是他的努力的方向。
甭管哪個年頭,缺什么,就要喊什么,這道理,難道還用屁股想?
效果很好嘛。
大營這一鬧,四川提督、領隊大臣、烏能伊巴圖魯賈佳世凱主戰派的形象瞬間就堅挺的不能再堅挺。
甭管八旗的漢子,還是綠營的爺們,一提起賈佳額駙,哪個不豎大拇指贊一聲:“有種!”
現在,就差最后一步操作,這一步搞定,賈六便當之無愧成為金川主戰派領袖。
主戰跟能不能打仗并不沖突,國家危亡,匹夫還有責呢。
賈六要是當上大清的主戰派領袖,除了名聲大大的好,利益也是大大的來。
老話講的透了,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看著老頭子要主和,你世凱在這主戰,好像跟老頭子過不去,但大營酒瘋這事只要傳到老頭子耳中,那好感度能多拉滿一個血條。
道理?
沒道理。
自古主戰皆忠臣。
怎么當上主戰派領袖這件事,賈六全權委托李會長同博副會長操持。
正副會長分工明確。
會長主打文官,副會長主打武將。
凡四品以上官員,不論旗漢,二位會長都要一一接見,闡述為國平亂的道理,堅定繼續平亂的信心,讓大家團結在敢言敢戰的賈佳額駙身邊,從而在金川形成聲勢浩大的反議和浪潮。
總之,想和,沒那么容易!
起碼得問過額駙先!
不肯支持額駙主戰的官員,要么拿銀子砸得他主動上書,要么就治他個阿桂余黨,要么就查他的賬。
什么?
都沒問題?
遲到早退總有吧?
議罪銀有沒有交?
總之,誰不跟額駙走,就請他跟阿桂走。
賈六在北京沒有消息來源,始終就不明白乾隆怎么就突然要和了。
印象中這位對小金川的明朝遺民恨之入骨,這才不惜代價想要撲滅漢人最后一團“反清復明”之火。
現在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然不準備打了,內中肯定有妖蛾子。
所以,在塑造主戰領袖形象同時,必須弄清楚北京發生了什么。
可惜,和中堂這條路子賈六暫時不敢動用,因為和中堂那是定國神器,區區小事就勞動他老人家,將來怎么辦。
禮部侍郎奎尼是個待考察對象,給點好處讓他幫助搞一兩個人可以,讓他直接為自己通風報訊,眼下也不實際。
還好,女婿沒有門路,副會長卻有。
臘月二十八日,賈六剛到重慶還沒來得及視察重慶駐防綠營,老丈人的消息就來了。
是關于四川總督富勒渾的。
這位總督大人進京之后并不是如李會長、博副會長以為的那般被皇上治罪,反而被授予騎都尉世職,著軍機處行走,給予紫禁城內騎馬的殊榮。
事隔兩天,旨意又下來了,“富勒渾在軍營殊為出力,且在金川辦事亦甚妥善,著加恩將富勒渾一族由鑲白旗抬入上三旗,補授鑲黃旗滿洲都統,晉太子太保。”
噯,他媽絕了!
阿桂的死沒讓富勒渾掉一根毛,還給他加了幾根毛,你說這事鬧不鬧心。
從常理和常識角度出發,賈六怎么也看不懂這事。
那個互助會難道力量真大到通了天不成?
事出反常必有妖。
賈六尋思議和這件事八成就是老富在搞鬼,也只有此事能讓乾隆不僅不治富勒渾的罪,還給他加官晉爵了。
結合之前富勒渾通過富升阿同金川方面的暗箱操作,賈六懷疑弄不好富勒渾是在乾隆面前打了包票。
要么是大金川有變,要么就是小金川有變,否則富勒渾絕不敢打這包票,甚至搞死阿桂也是為了將這樁大功勞收到囊中。
想了想,讓人快馬加鞭通知小寨自己的小媳婦媛媛,讓她回趟娘家把事情摸一摸,也好讓自己這個反賊女婿心中有個數。
抬頭看了眼重慶城墻,頗是高大。
眼前的重慶城墻是后修的,早先城墻一百多年前被大西軍用棺材密封火藥給炸塌過。
“大人!”
一身便裝的重慶守備、共進會員馬大元親自帶人迎接提督大人。
關于提督大人來到重慶視察的消息,除了馬大元之外,重慶鎮的副將曹國科都不知道。
提督大人這是微服私訪。
目的除了視察重慶鎮綠營武備情況,就是檢查自己前番恩賞政策的落實。
聽別人說,不如自己查。
這也是為何不通報重慶鎮,直接過來的原因。
提督大人糊弄人慣了,也怕別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馬大元問提督大人是否先休息,畢竟舟車勞頓。
“不歇了,先檢查。”
“嗻!”
在馬大元的帶領下,提督大人一行來到重慶城中一戶正在辦喜事的人家。
戶主叫夏國良,是重慶鎮的普通營兵,現隨隊在金川效力。
但該戶正在辦喜事,是夏國良的兒子夏全友娶妻。
很快,夏國良的妻子夏馬氏同兒子全友被帶到了提督大人面前。
初始母子二人不知提督大人身份,等馬守備說了之后,新郎官夏全友驚的立即就要下跪。
卻被提督大人攔住,笑道:“今日是你成親大喜之日,除天地父母,任何人都不須跪。”
繼而問母子二人他家辦喜事,可曾領到衙門發的喜錢。
先前賈六行文各地綠營,凡營兵家有紅喜,給喜錢八兩。家有白喪,給喪事貼補銀十兩。
夏馬氏一婦人,長這么大也沒見過一品官,慌的啥話也說不出。
全友還好,見提督大人年輕,面目慈祥,待人平易近人,穩了穩心神說收到衙門發的喜錢。
賈六問多少。
夏全友回了,說是三兩。
“三兩?”
賈六眉頭頓皺,又問夏家年節的肉果可曾領了。
結果領了是領了,但只領了豬肉二斤,糖一斤,果子半袋。
馬大元看了眼提督大人,道:“較應領數少了大半。”
賈六微微點頭,繼而讓楊植拿十兩銀子給夏家母子,道:“國良為國征戰,連兒子娶媳婦都不能回來,我這提督大人內心有愧,這十兩銀子權作我一番心意。”
夏馬氏接過銀錠,還是不知說什么好。
“要不大人留下喝杯喜酒?”
夏全友這完全是客氣話了,提督大人哪會在他家喝喜酒呢,沒想到提督大人竟然點頭道:“也好。”
說完竟真的與隨從進入夏家,進門前又吩咐馬大全將副將曹國科請來也喝上一杯喜酒,算是與民同樂。
爾后徑直走到夏家院中擺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了下去等著人家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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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仔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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