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不解反應讓賈六有點缺少知音的失落感。
這就是時代的遺憾。
多少先進經驗硬是在這個時代沒有群眾基礎。
賈六又不好直接開口問他們要錢,思來想去有主意了,便起身讓三人稍侯片刻,不一會再次進來時手中卻是多了三張表格。
非常專業的表格,橫線豎線都是賈六用鎮尺劃的。
紙張也是照a4大小裁的。
最上面幾個大字特別顯眼,叫“和碩、多羅親郡王侯選人申請表”。
“這張表格你們三人看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就現場填寫。”
將三張表格分發后,賈六又命人拿來筆墨供他們書寫。
“這是?”
三位帶子爺看著擺在面前的表格俱是發懵,因為表格上要求填寫的東西他們不是很明白。
姓名這一欄都懂,肯定都是愛新覺羅某某。
填寫祖上七代傳承也明白,就是老子是誰,老子的老子又是誰。
可職業和政治面貌這兩欄是什么意思?
“職業你們若有旗里當差,或任外官的如實填寫,都沒有的就寫無業,或者自由職業也可。”
“政治面貌這一塊,有爵位的填爵位,沒有爵位的填群眾。”
賈六耐心為三位帶子爺解釋,以確保通過申請表就能知道他們的所有底細。
“噢,對了,聯系號碼這一塊不用寫,家庭地址這一塊寫上。”
“家產基數這一欄,填你們名下銀莊...填你們家里有多少錢,多少田,經營哪些買賣,年收入多少,最后填寫一個大體數值,如家產一百萬兩就寫一百萬兩...”
講到這里,賈六不無告戒道:“家產基數這一欄你們一定要如實填寫,千萬不要謊報更不要瞞報,如有亂報,一經發現,即刻取消你們的提名,提名費用也不退還。”
說話間,賈六又拿起發給安達爾善的表格,指著中間下方大大的空白區域,告訴三人這里寫申請理由。
就是三人自認為可以角逐帽子王的優勢是哪些,主要是祖上的功績。
如果個人對大清有貢獻,立過什么軍功,受過朝廷什么表彰,也可以填。
“最后你們簽上自己的名字,有帶印章的就蓋一下,提名人這一欄不用寫,到時我會填寫,再幫你們遞交禮部供軍機處審核。”
大體介紹完申請表后,賈六便讓三人開始填寫。
幸運的是,三位帶子爺都會寫字,這樣省得他代寫了。
第一個寫完的是永恒,其想參與競爭的原因是要恢復肅親王傳承。
上一任肅親王蘊著因為密謀造反,全家被殺。
軍機處和禮部都不想恢復顯親王的傳承,然而永恒作為豪格五世孫不可能坐視祖上傳下的帽子王爵位被奪,所以在本宗一些子弟支持下出來競選。
想要參選,第一步就得獲得提名,所以一咬牙跟安達爾善他們一塊砸了兩萬兩重金。
這個數目額也是現在宗室競爭提名的行價,說低不低,但絕對不高。
壽齡則是想同親弟弟修齡競爭,因為他聽說軍機處內定的豫親王爵繼承人是修齡,原因是修齡的母親是他阿瑪德昭的側福晉。
而壽齡的母親卻是妾侍漢人女張氏。
母親一個是旗人,一個是漢人,自然注定兄弟二人出身一個高,一個低。
加之弟弟修齡極力鉆營領班軍機富中堂的路子,自然而然得到了富中堂提名。
信王府的內線告訴壽齡,他弟弟修齡光是給信王府就送了三萬兩。
富中堂那邊還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呢。
曾高祖豫親王多鐸死后雖因兄長多爾袞緣故被降親王爵改為郡王,但家產旗田不曾削減,高祖多尼、曾祖鄂紥、祖父董額又都身居高官,百年下來累計家財可觀,雖大宗信王系分得大半,但小宗們也獲得不少,這使得壽齡也有底氣出來與弟弟爭奪。
三位帶子爺的表格很快填好。
賈六一一看過,發現三人中永恒填寫的家產最少,祖上分得的旗田連同產業加一起,大概也就二十萬兩左右。
壽齡多一些,家產折合二十五萬兩左右。
最多的是安達爾善,自己填報的家產總額有三十萬兩。
作為一個邊緣宗室卻有三十萬兩家產,得益于安達爾善頭腦靈活,在京師、天津、大同、遵化等地都有商鋪,并且在口外蒙古有幾處經銷點。
跟和珅差不多,于商業極有頭腦。
放下三人申請表,賈六也不拐彎抹腳,直道:“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這張申請表如果由我簽字上交的話,就是兩萬兩一份,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壽齡聞言忙起身道:“若額駙能為我三人提名,我三人感激不盡!”
安達爾善和永恒也是雙雙起身,對額駙的鼎力相助深表謝意。
賈六卻打斷三人的感謝,道:“先不用急著謝,提名我可以幫你們提,但是你們能不能在第一輪競選中勝出,我不保證,就是你們這兩萬兩弄不好就打了水漂。”
丑話說在前頭,是賈六的一慣原則。
免得到時候因為這兩萬兩扯皮,壞了他一直以來的誠信名聲。
“這...”
三人聽了這話,果然都是發怔,但很快就表示只要額駙能幫他們提名,不管能不能勝出,三人對額駙只有感激之心,絕無它想。
“你們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賈六微笑點頭,“剛才我出去時同禮部的奎部堂,吏部的阿部堂,還有幾位大臣研究了一下,說實在的你三人都具備競爭帽子王資格,所以我給你們三人提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其他王公大臣提名的人選資格也不會比你們差,因此你們想要在第一輪投票勝出,難度很大。”
實話實說。
“還請額駙多多幫忙,錢的事不是問題。”
安達爾善是生意人,此時已經完全跟上額駙節奏了。
永恒和壽齡聞言也會意過來,紛紛表示只要額駙后續能幫他們競爭,必定會意思意思。
賈六示意三人坐下,道:“空口無憑,研究也好,意思也好,總得有個數...既然你們三位找到我,那我就跟你們說實話吧,我可以幫你們買一些票,但票價有點高,不知你三位能不能接受。”
安達爾善忙道:“額駙請說!”
“一張票一萬兩!”
賈六開價。
一萬兩一張票?
三位帶子爺都叫這數目驚呆。
“價格是高了些,但你們三位要知道成為帽子王的好處遠大于你們所花的費用。”
賈六給三位做了個科學分析,根據軍機處最新修改辦法,第一輪提名票選會定出25名侯選人,而在京王公大臣有投票權的大概也就一百多人,所以25名侯選人實際每人能有個十五張票就能勝出。
如此,第一輪票選,三位帶子爺只需再花十五萬兩就能成為最終侯選人。
這個價格對于一般人是高,但對于三位家產二三十萬的帶子爺而言,不是不能接受。
三位帶子爺也考慮到了個人承受能力,均是沉默。
沉默不是不接受的問題,而是在考慮照這個價碼下去,那最終票選,一張票又要多少錢?
兩萬兩提名費,十五萬兩買票費,這就十七萬兩了。
第二輪最終票選,怕不得最低三萬兩一張?
保守估計,想要成功當上帽子王,不得大幾十萬兩?
弄不好都得過百萬兩。
這錢,把他們三個賣了也湊不出啊。
“你們不必急著給我答復,可以回去和你們親近的宗室商量一下,如果你們三位真一心想走到最后,我倒是可以給你們一個參考意見,就是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眾人團結力量大嘛。”
賈六的意見顯然是要三位帶子爺回去籌集競選資金,這個競選資金可以是同三人親近的宗室中來,也可以從與三人有利益往來的商人們中來,甚至是官員都可以。
眾籌競選,回頭選上帽子王后,這點錢算個屁。
實在不成,可以拿東西來抵,比如祖上分下來的旗田、產業,這些東西額駙都是受的。
尤其是旗田,額駙巴不得這次國議大會能收它個百八十萬畝,好讓他賈青天能夠更好的推行新政,挖八旗的墻角。
退一萬步講,女人也成。
賈大人手下的光棍頗多,弄些八旗貴女來分分,也是皆大歡喜的事。
孩子不要,賈大人不收義子。
考慮到后續還需要大量資金,三位帶子爺不得不回去商量,因為以他們現在的財力頂多走完第一輪。
三人心事重重走后,奎尼冒了出來,輕笑一聲:“額駙就不怕三人打了退堂鼓?”
“富貴險中求,沒有投入哪來回報?帽子王的誘惑足以叫這幫宗室為之瘋狂,畢竟這可是他們唯一的機會,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賈六笑瞇瞇的將三份申請表交給奎尼,“就算他們三個退了,我不也收了六萬兩,這買賣不虧。你叫人按這表格大量印刷,回頭你和老阿都能賺一筆。”
“這?”
奎尼心中一動,目中的喜意怎么也掩飾不住。
“你們的提名費你們自己收,我就不要了。”
賈六拍了拍奎尼肩膀,“這次爭取讓宗室破產一批,然后咱們收他們的地,扒他們的屋,拿他們的糧...總之,為了大清,我祖宗十八代都可以讓他們操。”
“西巴!”
奎尼肅然起敬,目光對領袖是無比敬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