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思危樓又變成了“危樓”,思字下午叫大風又給吹跑了。
大冬天的,風大,可以理解。
由于今天是賈六同花狗熊相識一周年的紀念日,為此特意讓廚房弄了一桌菜。
狗蛋坐主席,賈六與楊植主仆陪坐。
危樓女主人顧二小姐先是不肯同狗熊坐一桌,但在賈六的強硬要求下,說此熊對他有救命之恩,方才有些不情愿的落座。
為了讓有四品官職在身的狗蛋享有尊貴的派頭,賈六特意叫人打造了一張合適的椅子,使狗蛋肥大的身軀坐上去后剛剛好。
考慮到狗蛋身體條件的局限性,這張椅子邊上還配了個折疊板。吃飯時只要將板掀上來,便能讓狗蛋手不動腳不動的就能享用美餐。
真是考慮得太周全了。
顧二小姐前天就從理縣回小寨了。
在李會長的主持下,首批婦孺得到妥善的安置,不僅按戶給有房屋,發了一批糧食外,還撥有土地供這些婦孺自食其力。
農具、種子之類的,都由縣衙供給,另外每三戶給發一頭耕牛。
之前賈六就考慮這些婦孺種地的話可能相當吃勁,因此計劃在理縣建一個八旗被服廠之類的機構,用以解決這些婦孺的衣食。
此外新軍需要的各式配套產業也有很多,將來建好后都可以用來安置金川婦孺,但相關工程得明年才能啟動。
因為,張獻忠沉銀尚未開始打撈。
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有錢。
理縣知縣是賈六親自委以栽培的民夫齊運發,左貳官以及六房都被李會長清洗了一遍,全換上了可靠的人,因此整件事可謂是辦得十分體面。
下一批婦孺年前就能接出來,顧二小姐說這批有上千人,并請丈夫能夠讓自己繼續參加安置這件事。
賈六自是答應,對顧先生的這位二小姐,他賈六是打心眼里喜歡的,不僅僅是政治需要。
吃飯前,賈六將小金川那邊可能有清廷奸細的事情告訴給了媛媛,希望自己這位小媳婦能夠遞話給他父親防范一二。
他不希望金川到了最后關頭時,動搖分子將顧先生的首級當作投效朝廷的禮物送給他這個女婿。
這種事情,無疑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
雖然,歷史上這種事很多。
“熊哥,兄弟給你滿上!”
飯菜上齊后,賈六立即起身抱起酒壇給花狗熊倒酒。
他這人別的優點不怎么鮮明,但與人稱兄道弟這一塊,那真是沒話說。
哪怕狗蛋是母的。
當然,最主要還是賈六知恩圖報,重情重義。
他說過狗蛋救他一命,將來他就給狗蛋養老送終。
酒倒滿后,賈六端起自己的酒碗同狗蛋碰了個杯,想說點什么,但最終還是一切盡在酒里了。
說多了,狗蛋也不懂,有點對熊彈琴,不如以實際行動表示。
一碗酒下肚,人與熊都很嗨皮。
放下酒碗,想到一年前的今天,他賈東閣還只是一個漢軍小小布特哈拜唐阿,一年后卻成了正三品娶了格格變成真滿洲的賈佳世凱大人,當真是造化弄人。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細算起來,狗蛋還真是他的福星。
自打遇著這位兄弟后,賈佳大人可謂是前程似錦,一帆風順,說辦誰就辦誰!
狗蛋也是個有酒品的,見兄弟干了,也不客氣,舌頭一伸“吧嗒”一下便給悶了。
爾后熊爪在木板上一敲,示意滿上。
賈六當然給滿上,滿上之后卻見媛媛酒碗還是滿的,并沒有喝,不禁有些不高興:“狗蛋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媳婦,自然也是你的恩人,在恩人面前不能失了禮,忒的叫狗蛋笑話...
我賈家打老老老太爺那輩起,誠實守信,知恩圖報,精忠報國,忠義傳家...”
說話間端起酒碗非要媛媛喝。
“我不能喝酒。”
媛媛卻是搖頭,怎么也不肯喝。
賈六不悅,繼而想到什么,不由問道:“莫不是那個來了?”
媛媛眉頭微皺,心想這丈夫真不靠譜,沒看到栓柱在這么。
“狗蛋,我給你剝個雞蛋。”
人家栓柱壓根沒聽見,正替狗蛋剝雞蛋呢。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這碗酒給悶上頭了,賈六不依不撓非要媛媛站起來跟狗蛋碰個碗,好像不這么做他賈家的門風就壞了似的。
“我有了。”
媛媛的聲音弱不可聞。
“什么?”
賈六沒聽清,臉紅耳赤的把酒碗還往媳婦面前推。
氣得人顧二小姐急道:“我有了!你的種!冤種!孽種!壞種!”
“什么種?我操,孩子!”
賈六手一顫,差點把碗掉地上,反應過來一下蹦了起來,然后一把握著小媳婦的手,激動道:“媛媛,你是說你肚子里懷上我的種了?”
“是啊!”
媛媛沒好氣的看著這個父親非讓自己跟的男人。
這件事她很無奈,內心其實還是抗拒這個小生命到來的。
畢竟,眼前的男人是清妖。
最多,是一個有良心,對她還不錯的清妖。
“恭喜少爺,恭喜少奶奶!”
楊植一聽又有小主子了,高興的一口悶掉碗中酒,嘴一抹咧嘴傻笑。
花狗熊雖然聽不懂人話,但見領導都很高興,也配合的用兩只熊爪把板子直拍。
“來來來,喝酒喝酒...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喝二兩不夠爽...不對,你別喝,我喝我喝!”
如秀肚子里一個,媛媛肚子里一個!
賈六是真高興啊!
因為這意味著他賈佳世凱偉大的事業后繼有人,不然掙得再大的產業,給誰呢?
總不能全給兩個外甥吧。
一高興,一碗酒“咕都”就下了喉嚨。
“少爺,老爺給自己算過命,說他這輩子有好多孫子...孫子越多,我的小主子就越多,好著咧,好著咧...”
楊植給少爺倒酒的時候那嘴真是笑得合不攏,這家伙打小就喜歡孩子。
“好,好,回頭少爺給你娶個媳婦,你二少奶奶身邊的那個秋桃怎么樣,喜歡不?...”
酒多必失。
賈六漏馬腳了。
媛媛臉當時就黑了下來,起身指著賈六問道:“什么二少奶奶,你不是就一個老婆的么!怎么又冒出來一個!”
“啊,這個...那個...”
賈六語無倫次,甚是著急,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
楊植見狀,趕緊放下酒壇,好心勸發作的三少奶奶別著急,也別氣,賠著笑臉道:“少奶奶您別生氣,在奴才眼里,您肚子里這個才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