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夫考完試后,賈六就拉著如秀坐車去大姐夫家了。
美其名曰給大姐夫先道喜。
結果剛進大姐家,就見大姐抱著兩個外甥坐在凳子上落淚呢。
瞧見舅舅、舅媽來了,大寶二寶趕緊從娘腿上跳下撲向舅舅舅媽。
“姐姐,出什么事了?”
如秀一把抱起大寶,她雖是格格,但現在是賈家媳婦,瞧著大姑子這樣能不心疼么。
賈六抱起二寶,心下尋思怕是大姐夫又考砸了,結果還真是這樣。
賈娟哭哭啼啼:“你姐夫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里了,怎么叫也不出來,跟個沒魂人似的...”
賈六一聽,趕緊敲門,結果屋里的大姐夫愣是不應他。
無奈,只好安慰大姐:“姐夫覺得自己考的不好,未必人家考官也覺得考的不好了。上次不就是姐夫覺得考的不錯,結果卻沒考上嘛,這回說不定就反過來了呢...”
賈六不敢告訴大姐他已經給姐夫內定了一個舉人名額。
所以,把心放一萬個在肚子里,等著操辦酒席慶賀吧。
“哪有自己都覺考不好,人考官倒看上的...”
賈娟知道兄弟是在安慰自己,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她這邊再傷心再落淚也無濟于事。
強撐著精神要給弟弟兩口子做飯,賈六當然不在這吃了,就大姐夫那種自我隔絕的狀態,他這小舅子也沒法在外邊呼拉吃啊。
如秀心細,想著大姐夫考砸了,家里氣氛壓抑,便提出帶大寶和二寶到她家去跟花狗熊玩。
省得大姐夫心情不好,再拿孩子撒氣。
賈六一想也對,便領了兩外甥走人。
半道,卻讓如秀先回去,他有些事要辦。
等老婆的馬車馳遠后,賈六吩咐楊植這個賈府大總管:“你去雇個班子過來。”
班子不是戲班子,是鑼鼓班子。
這年頭紅白事要用班子,小孩滿月生日什么的也要用班子。班子成員都是內城的破落旗人,但生意卻是很好,收入也高,畢竟哪家沒個熱鬧事。
考中舉人是喜事中的喜事,賈六這個當小舅子的當然要給大姐夫張羅一下。
楊植知道少爺打點主考官旳事,當下便興沖沖的去張羅。
賈六叫楊遇春同他去趟健銳營,看望了一眾部下這才回到賈家。
瑪德里詢問何時回金川,賈六也不知道,尋摸得等乾隆從承德回來。
“卑職聽健銳營的人說皇上前些日子,傳旨調關外黑龍江兵、吉林兵入關...”
瑪德里說除了關外有兩千八旗兵入關,健銳營、火器營那邊也都在做出征的準備。
賈六點了點頭,再征金川是必然的事情。
眼下是六月,等關外八旗兵入關再到四川,戰事最快也得到十月才能進行。
在此之前,乾隆一定會召見自己,因為和珅跟他說過此事。
“關外兵有你們的同鄉么?”
“我們是烏里雅蘇臺的索倫營,如果朝廷這次征調名單中有烏里雅蘇臺,那就有我們的族人...”
瑪德里說索倫兵自國初時一共建有四營,一營駐呼倫貝爾;一營駐吉林;一營駐黑龍江;一營駐烏里雅蘇臺。
四營索倫兵最多時每營都有千人編制,但如今各營恐怕只有三四百人。
功噶爾拉據點一戰,跟隨海蘭察的就是從黑龍江、烏里雅蘇臺兩支縈倫營抽取的六百索倫兵,如今除瑪德里他們,另有百人逃出。
索倫兵已經青黃不接的事實,賈六是知道的,當下告訴瑪德里好生在健銳營呆著,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想太多。
回到家就發現兩個外甥連同老婆如秀還有幾個丫頭圍著狗蛋在做游戲。
如秀本就17歲,雖然嫁為人婦,孩子心依舊未脫,在王府可能還受各種規矩束縛,結果到了賈家這頭,爺倆都不是好貨,頓時釋放天性成了孩子頭了。
四個都統衙門送來的孩子見著賈六還是有些害怕,賈六也不以為意,倒是吃起狗蛋的醋來,因為這家伙現在不太愛同自己玩,成天粘著領導夫人了。
當真是熊眼看人低,變得勢利了。
別的賈六倒是不怕,就怕他好不容易培養的戰熊別真叫如秀她們養廢成賣萌獸。
那就虧大發了。
接下來數日仍是無事。
倒是如秀不肯讓丈夫再碰自己了,說是吃不消。
這個回答讓賈六十分高興,頓覺威武,出來閑溜時卻被老爹大全叫住。
“那個,”
大全一臉難言之隱,希望兒子能夠主動明白他現在處境的窘迫,從而不必拉下老臉求兒子給點零用錢。
賈六四下看了眼,摸出張一百兩銀票塞在老爹手中,頗是孝順道:“爹,不是兒子不孝順,不多給你些,實是朝廷有規矩,喪父是要丁憂三年的,所以你省著點,也節制點...”
“你個小兔崽子!”
爺倆追打一陣,一拍兩散。
賈六回去找媳婦,大全去前門找老相好。
到了順天府鄉試放榜這天,賈六早早就來到大姐家附近,楊植雇來的班子也侯著,就等主家發話便敲打響起來。
沒想到從早上等到晚上,鬼影都沒有。
遠處大姐家的院門也是大門緊閉,死氣沉沉。
賈六臉色也難看了,叫一同來的老常騎自己的馬去放榜處看看,究竟有沒有王志安的名字。
老常很快回來了。
“有沒有?”
“沒有!”
“沒有?!”
賈六臉色大變,“媽的,姓奎的收錢不辦事,老子辦了他!”
老常嚇了一跳:“你瘋了,奎大人可是禮部侍郎!這里是京城,不是金川,你辦什么辦!”
被老常一說,賈六冷靜下來,請劉禾易幫忙搜集奎尼寫過的詩集什么的。
能當禮部侍郎的肯定有文化,也肯定有自己的文集詩抄什么的。
晚上劉禾易就帶著幾本文集過來了,全是奎尼這些年寫過的。因為他這次是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所以其詩文集在市面上很熱銷。
關門,點燈。
賈六和柱柱二人趴在油燈下,開始一句一句尋找奎尼的致命處。
劉禾易是真不知道賈六要干什么,好奇在邊上看著。
扒來扒去,卻沒發現有欲加之罪的地方,賈六不禁有些泄氣,這時卻聽栓柱叫了一聲:“有了!”
賈六精神一振:“哪句?”
“這句,少爺!”
楊植指著奎尼的一首詩,“為我討賊清乾坤!”
賈六細細一念,沒問題啊。
把賊討了,清理乾坤沒有毛病。
楊植急道:“少爺,老家伙把賊字置于清字之前,不是說我大清是賊清么!”
“嗯?對!奎尼是大清的反賊!”
賈六拍桌叫好,好栓柱,總算沒白疼你。
劉禾易算是明白了,鬼子六這是準備給奎尼弄場文字獄啊。
問題是...
“人家奎尼可是正黃旗滿洲出身,”
劉禾易覺得給滿洲上三旗的人羅織文字獄,有點異想天開。
“我還是正紅旗滿洲出身呢,誰對大清不忠,我就要辦他!”
賈六氣憤不平,奎尼這個貪官污吏,收錢不辦事,丟盡滿洲臉面,身為正宗滿洲的他,不為八旗除此禍患,如何對得起報效大清的畢生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