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斐一班看到的是各種各樣的儀器。
嘀嘀嘀的聲音,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他身上還插著管子。
像極了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癥病患。
他抬了抬左手,發現動作并沒有什么問題。
就是瘦骨嶙峋的,看起來像是一只非洲難民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印象中,他是要去救斐廠長。
他坐私人飛機來到了土耳其的馬爾丁。
然后呢?
然后發生了什么?
斐一班認真地往后想。
他看到了計時器,還看到了他的好兄弟。
再然后的事情,斐一班就想不起來了。
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現在是什么時間?
倒計時結束了嗎?
斐廠長是不是也已經成功獲救?
斐一班努力想要發出一點聲音,嘗試了一下,并沒有成功。
有一個管子插在他的喉嚨里面,一直往下。
是胃管還是什么?
他這是怎么了?
病入膏肓?
斐一班又動了動自己的右手。
右手插著輸液滯留針。
有另外一直手握著他的右手,所以不怎么能動。
他稍微一用力,握著他手的人就感覺到了。
“一一,你醒啦?”很快就有人和他說話。
這是韓女士的聲音吧?
雖然有點沙啞,但應該不會聽錯。
醫生和護士很快就過來了。
醫生的口語挺好的,檢查了幾分鐘之后,就說醒過來就沒有問題了。
醫生讓護士把所有的管子都拔了。
斐一班終于可以自由活動自己的頭。
頭有些暈,腦子里面像漿糊一樣,浮現出來很多訊息,卻沒有一條是他能抓得住的。
所以,他才是那個那個需要被營救的人?
什么馬爾丁什么計時器都是他神經錯亂?
斐一班努力感受了一下。
這具瘦骨嶙峋的身體實在是太過陌生。
他明明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極品身材。
這具身體不太可能是他原來的。
他是不是魂穿了?
如果是的話,為什么韓女士要叫他一一。
不對。
魂穿為什么還會有韓女士?
斐一班努力發聲。
沒有了插管,他終于可以找回聲線。
用嘶啞的聲音喊了一聲:“韓女士。”
這聲音,也不太可能是他原來的。
“媽媽在呢。”韓女士拉著斐一班的手,關切地問,“一一,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所以,他并沒有穿越,他還是韓女士唯一的兒子。
那這副危若累卵的身體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發生了什么?
“哪里都挺不舒服的。”斐一班說,“我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有點硌人,我是得了什么肌肉溶解癥嗎?”
“別擔心,醫生說你身體沒有問題,只要醒來就好了。”韓女士問斐一班,“要不要把床搖起來一點。”
斐一班嘗試著自己坐了起來,仍然搞不清楚狀況。
“我這是怎么了?”斐一班問。
“你睡著了,一一。”韓女士說。
“睡一覺,就能瘦身成功?”斐一班又把自己的手拿起來看了看,不無感慨地說,“這也太成功了一點。”
“你一口氣睡了七天,怎么叫都叫不醒。”韓女士摸了摸斐一班的頭,紅著眼睛對他說,“一一,你要堅強一點。”
“那必須啊!”斐一班說,“我瘦成這樣應該可以直接出道了吧?”
韓雨馨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知道應該怎么接話。
“有鏡子嗎?韓女士。”斐一班摸了摸自己的臉,“聽說明星在現實生活里面都得瘦脫相,上鏡才好看。”
大概是大腦下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
斐一班還沒有把自己暈倒之前的記憶全部找回來。
“一一怎么上鏡都好看。”韓女士順著斐一班的話往下說。
“媽,你這是什么表情。”斐一班開始擔心,“你不要嚇我啊,我是不是毀容了?”
斐一班開始找手機君,準備把鏡子功能調出來好好查看一番。
當代大好青年,頭可斷,血可流,顏值不可廢。
只要臉沒事,胖點瘦點,那都不是事。
斐一班剛拿到手機,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來的人是那個他從來沒有記住過全名的好兄弟。
“我的兄弟,你可真是會挑時間醒,我剛上直升飛機,你就醒了。”abu說,“你要再晚一點醒,我可就不打算回來了。”
“你是帶直升機來幫忙搜救我父親的嗎?”斐一班說,“謝謝你,abu。”
“搜救?”abu詫異,“搜救什么?我的兄弟。你們把骨灰盒丟了?”
雖然是貴了一點,總不至于連骨灰盒都有人偷吧?
“什么骨灰盒?”斐一班比abu還要詫異,“為什么會有骨灰盒?”
斐一班轉向韓女士,用中文問她:“韓女士,我室友為什么要說骨灰盒?”
“一一啊…”韓女士有心想要勸斐一班,但她根本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
斐一班醒來之前,還有兒子的安危強撐著她。
韓女士的眼淚,瞬間就把被斐一班自我保護意識藏起來的記憶,一股腦兒,全給送了回來。
他想起了自己看到斐廠長的最后一眼。
滿身的尸斑,說明死亡的時間已經很長。
除了尸斑,還會有惡臭,甚至都可能…
斐一班還沒有跑到斐廠長的跟前,就已經暈厥了。
在那之前,斐一班已經有三天兩夜沒有睡覺。
在那之后,就一直睡到了現在。
醫生說他的身體沒有問題,他也確實沒有生病。
但就和斷絕了生機一樣,一點都沒有想要醒來。
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只有韓女士一個人在處理。
abu就算有在幫忙,語言都不通的人,也不可能給到韓女士任何心理上的安慰。
在最應該支棱起來的時候,他竟然選擇了昏迷逃避。
斐一班沒有辦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其實很想再昏過去。
這對于現在的他來講并不算難事。
他看起來就是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樣子。
斐廠長說,一一,你已經是個大男生了。
斐廠長還說,你媽媽一直都記得答應過你這件事情的,她總覺得小時候讓你受委屈了,現在能彌補的就盡量彌補。
斐廠長那時候和他說這些,從頭到尾,都只是擔心他會因為暫時買不了賽車和韓女士置氣。
所以,如果說斐廠長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一定是韓女士。
那么,他現在能做什么?
“韓女士,我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斐一班對韓雨馨說,“我覺得有點餓了,你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
“好好好,一一你現在能吃什么?”韓女士一邊哭一邊笑,“媽媽也不知道要怎么和醫生溝通。”
“我讓abu去問一下醫生,看看我們能不能直接回家去。”斐一班努力扯出笑容說,“趁著abu在,多蹭幾趟交通工具。”
斐一班還沒有想好,要怎么和韓女士討論斐廠長的意外離世。
他剛剛從長時間的昏迷中醒來,什么都還沒有來得及想。
他現在只能裝作自己還沒有完全想起來。
等回去想明白了,再看看要怎么處理。
他現在要說自己想起來了,韓女士很有可能就撐不下去。
再怎么樣,也要先回到國內再說。
至少是熟悉的環境。
身邊的人也比較多,遇到問題,也比較知道要怎么處理。
abu雖然也能幫很多的忙。
但不可能是那些瑣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