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不怕找不到礦脈。
西山在清朝中前期成為京師周邊主要產煤地,到后世很多地方的采礦遺址都在,從明朝到現代也不過幾百年時間,就算植被等變化很大,但地質構造基本相同,到時朱浩就按照歷史上留下的煤礦遺址,尤其是那些大的煤礦礦坑…
干就完了!
只是招募煤礦工人方面,不見得順利…目前還不是明末亂世,難民不多見,要農民脫離土地成為專門的礦工,需要額外的花銷。
朱浩的計劃是在西山采煤,以煤炭作為冶煉原材料,在永平府也就是后世的唐山地區,利用遷安豐富的鐵礦資源進行冶煉,有了鋼鐵再在渤海沿岸找個港口造船…形成產業一條龍。
這只是初步計劃,利用的只是京師近郊資源。
稍微長遠一點的計劃,是把煤礦開到山西去,鐵礦則往關外走,把鞍山鐵礦提前開發出來,到了后期則充分利用南直隸馬鞍山、湖廣大冶、瓊州石碌等地的鐵礦資源,爭取在華夏各處建起先進的熔爐,拿出大煉鋼鐵的決心,靠堆砌鋼鐵產量把大明的現代化進程給快速推進。
“蘇東主,我給你繪制一些地圖,年前這段時間,你帶一些有著豐富勘礦經驗的人,跟我到西山走一圈,勘探一下地形地貌,年后叫他們按照我指定的地方開礦,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產煤了!”
朱浩的意思是要親力親為。
唐寅皺眉不已:“你親自前去?京城有事該如何?”
他就沒當著蘇熙貴的面說,幫皇帝批閱奏疏那一攤子,你不打算管了?
“京城就算沒有我,短短幾天也出不了亂子…要是唐先生愿意的話,也可以跟我同行。”朱浩笑著發出邀約。
唐寅才不會去。
他一個老邁書生,管著開礦事務就已讓他力不能及,若是再親自去勘探地形和尋找礦脈,他很擔心自己的身體會先垮掉。
蘇熙貴遲疑地問道:“光靠年前這幾天,能找到礦嗎?”
朱浩笑道:“放心,尋找富集的礦脈之事,就由我來完成吧,蘇東主你的任務就是籌措資金,還是老規矩,煤炭投產后肯定有你的份,占股比例…等正式出產再跟你劃分。前期籌措…兩萬兩銀子頂天了。”
“兩萬兩銀子,倒沒什么問題。”
蘇熙貴本以為朱浩要多少錢呢,心里七上八下的,結果一聽才兩萬兩…價格很公道嘛。
唐寅聽了心里卻很不是個滋味。
果然自己還是目光太過短淺,聽兩位“大佬”聊天,兩萬兩銀子都不當回事,是我見識太少?
還是說我格局不行?
“好,那就分工協作!”
朱浩要去西山勘探煤礦。
第一次找礦,對著地圖照本宣科可不行,需要他親自去走走看看,按照實際地形地貌來繪制地圖,同時要查看哪些地方已被人開采,哪些地方還是處女地…再就是要現實的情況來確定,哪些地方最適合開煤礦。
明朝西山煤礦發掘,別說十分之一,恐怕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很多大礦坑目前都是沒人進去過的深山老林。
大冬天的,山林中估計全都是積雪,人穿梭其中,一旦掉進坑里估計就出不來了,必須要有萬全的準備。
朱浩要在最短時間內把地圖繪制出來,確定地方后立即動工,等出煤就把煤窯建設起來,產量跟上后立即擴大生產,然后再開辟新的煤窯。
朱四當天出宮。
朱浩跟他說明此事。
朱四皺眉問道:“那年前奏折,誰來批閱?”
果然朱四的格局,跟唐寅差不多,覺得朱浩親自去堪礦有點“大材小用”,明明你最重要的價值在于幫朕處理公務,怎么連開礦前的勘探工作都要你親自完成?
朱浩安慰道:“這都已近年關,還有三天就過年了,我爭取年后盡早趕回。要是我現在不去,等過完年眾同僚又想起讓我做事,恐怕再也抽不出時間來…要是陛下有難以決斷之事,可以等我回來后幫你參詳。”
朱四見朱浩態度堅決,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早去早回,你不在京城,朕連個幫手都沒有。”
“陛下,不能如此說,其實陛下身邊還有很多股肱。”
朱浩心想,你怎么一點也不在意張佐等人的想法?你是很器重我,但也要照顧一下他們的感受啊!
朱四點點頭:“朕聽舅舅說了,他說你很會看風水,能勘探出富集的礦脈…若是以后官家的煤窯能產出更多的煤,咱就不缺銀子了。”
“嗯。”
朱浩道,“我們目前就是要把這些開礦所得,一并交由自己人來管理,以錢生錢,由頭就是加強海防和西北軍需用度管理,誰來討要都不行。跟皇莊官田一樣,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不受制于人!”
“好!”
朱四聽得精神振奮。
臘月二十八,朱浩帶人踏上前往西山之路。
臨行前他跟楊慎請假,說自己想去邊關看看,模仿大明先賢,考察邊務寫幾篇軍策。
本就是過年時間,楊慎自然不會想到朱浩是去實地勘探礦藏,就算現在新皇力主,誰能想到會找個新科狀元去勘探礦址?再說了,你一個新科狀元本事再大,比得上那些富有經驗的匠人?
楊慎只是留下“早去早回”的囑咐,便送朱浩踏上西去之道。
至于家里邊。
朱浩也跟朱娘打過招呼,借口是要去邊關等處看看。
雖然現在三邊正遭受韃靼人襲擾,但好在宣府、大同和偏頭關一線并沒有警訊傳來,也就是說現在京師周邊還算安全,再說朱浩對外宣布的目的地也沒超出居庸關的范圍,朱娘叮囑半天后也就讓兒子去了。
朱浩一走。
朱四身邊人果然支撐不住。
首先批閱奏疏方面,張佐即便有司禮監幾名太監相助,也難以成事,出宮求助唐寅,唐寅除了能分辨哪些事務比較緊要外,剩下的事則無能為力。
結果就是…
這幾天奏疏多以內閣票擬為準。
好在朱浩臨行前,也做了一些彌補措施,那就是提前判斷大臣們可能會奏什么事,尤其是之前可能會被內閣有心積壓,涉及到人事任免和錢糧調度的奏疏,預先以朱四的口吻進行批復,如果對應上了就采用,不行就擱置,倒也沒有露出太大的破綻。
正值年關,該辦的事,在臘月底前基本都已辦妥,張佐和唐寅拼命遮掩下,一切風平浪靜。
嘉靖元年。
大年初一這天,眾大臣入宮去給新皇恭賀新禧。
因為有正德朝大年初一大臣出宮時踩踏導致群死群傷的事故,這次楊廷和特地讓眾大臣分批入宮賀新年。
而朱四也不像朱厚照那么胡鬧,一早就在宮里等著大臣前來拜年。
朱四提前說了,大臣不用送什么新年禮物,反而皇帝這邊會給拜年的大臣準備一份紅包,也就是一封銀子。
二品大臣十兩,剩下大臣則依次降低二兩,共分為十兩、八兩、六兩、二兩這四個級別。
能混到入宮賀新年地步的,至少也要是個給事中或是六部主事,加上翰林院的人也有部分會去,就算品階低于五品的官員,也會拿到二兩保底銀子。
這次送紅包活動,內府預備了五千兩銀子,一上午下來倒是勛貴拿到手的最多,文臣反而少許多。
雖然多數人都不在意這幾兩銀子,可對于那些中下層清苦衙門出身的官員來說,可算是一筆大禮,讓他們可以過個好年。
朱浩作為翰林院一員,新科進士,本來也該入宮拜年,但因為他出京勘探煤礦,就未出現。
皇帝也沒過問,畢竟翰林院一次來的人比較多,沒人真正在意到底是不是有人渾水摸魚,或是有人不在。
這次賀年,過了中午便宣告結束。
皇帝沒有賜宴。
眾大臣卻都精神飽滿從皇宮出來,各自笑談自己拿到多少銀子。
唐寅作為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跟著工部的人一起入宮,拜過年后卻被皇帝留下。
別人都知道唐寅是興王府幕賓出身,就算覺得如此不妥,也沒怨言。
“先生,可有朱浩的消息?他去了好幾天了,怎么也沒見派人回來傳個信?”
朱四很著急。
幾天沒見到朱浩,朱四覺得自己實在難以支撐,好像朝中有朱浩坐鎮,他才能安心。
唐寅道:“臣也未聽聞他的消息,不過但凡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至于有何危險發生。”
“天這么冷…”
朱四突然想到什么,問道,“陸千戶跟他一起去的吧?”
“是。”
唐寅回話。
雖然這次只是去勘探煤礦,做那選址之事,但還是要保護朱浩的安全,陸松帶了十幾個錦衣衛,出城后再與朱浩匯合,而這些錦衣衛全都是便服,刀都藏起來。
加上朱浩帶去的人手,一行足有三十多人。
但不是每個人都隨朱浩上山勘探。
每天勘探結束,會下山歇宿,而朱浩給這些人的賞賜…則是每人一件羽絨背心。
其實錦衣衛的待遇很不錯,尤其是陸松,早獲賜貂皮大衣,這年頭冬天有錢人多身著毛皮所制的衣服,相對笨重,行動方面會有一些不便,而朱浩的羽絨背心恰好彌補了不足。
朱四道:“陸千戶也是,不早些傳信回來…哦對了,還有誰一起去了?”
唐寅直言不諱:“還有朱浩的兩名弟子,蔣榮和關敬,除此之外就是蘇熙貴派去的人。”
“哦,那人手倒是挺多的,但就怕遇到山賊什么的,不如這樣吧,讓朱指揮使再派一些錦衣衛前去,名義是監督皇陵,實際上…去行保護之職責!”
朱四關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