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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臥龍鳳雛

  在袁宗皋看來,唐寅這是把治病和招攬他的兩件事分開了。

  治病可以看作是一次投名狀。

  你們不知我的本事,讓你們見識一下,對小世子有了救命之恩,就算我無絲毫才學,你們好意思不給我提供一個避難所?

  但其實…

  唐寅僅僅是因為沒臉留下。

  若是被多問及治病救人之事,自己怎么回答?直接告訴袁宗皋其實治病救人的方案和湯藥都出自朱浩之手,

  我不過是個幌子?

  就算我唐某人有時候真的是臉皮厚,但你們也不能不顧及我的顏面吧?

  唐寅帶著幾分感慨,與朱浩走出王府大門。

  袁宗皋與張佐親自相送,但沒有送出大門口,可能是怕太過隆重會被錦衣衛的人探知有人進王府救了世子,順帶查出這個人就是唐寅。

  “伯虎,老夫已為你們準備好了馬車,

  不如讓人送你們回去?”袁宗皋的意思很明顯,既然伱現在不肯加入,

  那總該讓王府知道你住在何處吧?

  唐寅有幾分為難,目光往朱浩身上瞟:“這…”

  袁宗皋也不等唐寅有表示,直接招呼:“之前你們的馬車,讓人牽到馬廄去了,這樣吧…陸典仗…”

  一直沒露面的陸松,滿眼血絲地出現在袁宗皋身后,聽候差遣。

  “就由王府的陸典仗趕車送你們回去,若有什么事的話也方便聯系,之后世子治病之事還勞伯虎你多費心。”

  名義上是多個聯系方式,不至于世子病情變化時找不到人。

  唐寅見朱浩沒表態,自行點頭:“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

  隨后陸松去套馬車,駕車到了王府西門,袁宗皋這才與唐寅行禮作別。

  馬車行進,

  很快出了城門。

  朱浩道:“陸典仗,

  你回去吧,我們現在還在躲避寧王府的追蹤,如果有事的話請到打草集,我的家人現在就住在鎮上的茂源客棧。”

  陸松皺眉:“袁長史吩咐我送你們到家,你這話是何意?”

  “陸典仗難道不明白?我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我們的住處…我怎知會不會有錦衣衛的人盯著,順帶追查到我們,讓我們陷入危險?”

  朱浩說出的話毫不客氣。

  陸松臉上升起慍色。

  唐寅怕陸松翻臉,正考慮說什么緩和之言能化解當前尷尬,卻見陸松停下馬車,從車駕上跳了下去:“既如此,那就不送了,不過明日請你們再進王府一趟,為世子治病。另外,明日王府有厚禮相贈。”

  朱浩把馬韁和馬鞭接過,準備親自趕車,笑著朝陸松擺了擺手:“陸典仗覺得我們是因為缺錢才進王府的嗎?世子的安危,我們同樣在意,這算是一種緣分吧,明日事…明日再說。別過,駕!”

  說完,朱浩在陸松復雜的目光中,駕車離開。

  馬車前行。

  朱浩揮舞著馬鞭,悠哉悠哉:“看來跟隨我們的人累壞了。”

  唐寅驚訝地問道:“何人?”

  朱浩笑道:“不必擔心,

  定是興王府的人,

  他們既怕我們心懷歹意,下毒后逃跑,又怕兩位王子康復后卻找不到陸先生的人,沒法進行招攬。”

  唐寅回頭觀察,果然發現遠處有騎馬的人遠遠綴著,裝作是趕路的旅客,但那拉胯的馬速唯實顯眼。

  朱浩沒回頭…就一清二楚。

  “你早就知道了?其實是否陸典仗送我們回家,沒有差別是嗎?”唐寅問道。

  朱浩笑道:“我是想讓陸典仗早點回去睡一覺…你看他那憔悴的模樣,這幾天估計根本就沒睡。”

  居然關心王府典仗是否休息好了?!

  唐寅對朱浩的認知又上升了一層。

  這小子…

  絕對不是一般孩子那么簡單,跟王府中人的溝通顯得游刃有余,和這個陸典仗的交談方式更不合理,像是吃定了此人。

  在袁宗皋和張佐等人面前,朱浩則表現出足夠的謙卑,說明知道審時度勢,也知在何等情況下以怎樣的方式溝通最為穩妥。

  唐寅問道:“我們現去何處?”

  朱浩把馬鞭遞給唐寅:“麻煩陸先生幫忙趕車…我實在太困了,回去的路上我得瞇一下。”

  唐寅這才想起,朱浩這兩天幾乎是不眠不休,明明回去就可以給妹妹用藥,好好睡上一覺,但因為救郡主把藥劑用完了,還要趕緊回村提煉,再回集鎮,留給朱浩休息的時間只有在馬車上顛簸的這一路。

  唐寅嘆道:“如果你是為了我能進王府,才這么拼的話,其實大可不必。”

  朱浩跟唐寅交換了位置,此時他已縮進車廂里,靠在軟枕上,準備補覺,嘴上隨意回道:“既是為陸先生你,也是為我自己,還有什么地方比留在王府讀書更好?我曾想過出去闖一闖,但只要參加科舉,終歸還是要回安陸,重新置于朱家控制下,不是嗎?”

  對于自己的處境,朱浩分析得很到位。

  唐寅設身處地想了想,覺得這小子真是個聰明人。

  “下一步該怎么辦?”唐寅問道。

  朱浩已經閉上眼,聲音時斷時續:“若…真能治好世子的病,王府沒理由…不收留你我,他們…會以最大的誠意…邀請先生去王府,到時希望先生幫忙說一句,讓我回去當伴讀,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你…”

  唐寅本來還想問問朱浩有什么別的計劃沒有,卻聽到一陣輕微的鼾聲,回過頭一看,發現朱浩已睡著了。

  唐寅輕嘆一聲,也不問朱浩去集鎮還是去村莊,便驅趕馬車往莊子去了。

  王府書房。

  朱祐杬得到袁宗皋報來的好消息,精神大振…兒子的高燒退了,看起來病愈有望。

  袁宗皋道:“問過陸夫人有關為世子和郡主治病的情況,得知其所用方法非常古怪,跟針灸差不多…針不是一般的淬藥,而是中空,以之將藥送入體內…效果比平常用湯藥好太多。簡直聞所未聞。”

  “哦?”

  朱祐杬大感意外。

  袁宗皋知道朱祐杬在顧慮什么,直言道:“已派人暗中跟隨馬車,到時便知其住何處,在下未作請示,便將世子和郡主身份告知…也是因為朱浩對此早就知根知底,便覺得沒必要再隱瞞下去。”

  朱祐杬安慰道:“怎能怪袁長史呢?那…先前未曾提過,讓唐寅留在王府中,就此不走了?”

  “這個…”

  袁宗皋面帶為難之色,“興王,在下有句不敬的話,唐寅乃冠絕天下之大才,以他之前教授朱浩,以及在南昌表現出的睿智,還有此番主動來為世子治病…在其治病空隙提出招攬,未免…太過怠慢。”

  朱祐杬仔細想了想,點頭同意了此說法。

  袁宗皋見朱祐杬深以為然,便順著話頭說下去:“他主動泄露行藏,為世子治病,說明其有意進王府,以王府為藏身之地,擺脫寧王府跟蹤…這是向寧王府示好啊!”

  “若是世子和郡主順利康復,興王可親自登門招攬,相信他會安心為王府謀事…此等大賢,既有才能,又不怕被錦衣衛收買,日后再也不用擔心世子課業,招攬至麾下,實乃一舉多得的大好事。”

  朱祐杬嘆道:“若吾兒真能得其相助,就此轉危為安,莫說親自相邀,就算負荊請罪我也絕不皺眉。”

  袁宗皋看出朱祐杬對唐寅這個人才的渴求,笑著說道:“興王何以說到請罪?何罪之有呢?”

  朱祐杬也笑道:“就當是請恕怠慢之罪…到時袁長史替我謀劃,看如何才能讓他心甘情愿為興王府謀事,就算將來我不在了,有袁長史和他輔佐,世子未來可期。”

  被興王提到跟唐寅一起教導和栽培世子,袁宗皋臉上多了一絲憂慮。

  他這么著急招攬唐寅,一方面是愛才,更多卻是因為朝廷放出風聲要剪除興王羽翼,若朝廷剝奪他興王長史的位置,委命他別的差事,他別無選擇,只能黯然離開王府,可一旦自己走了,王府中真正有才能輔佐興王乃至世子成事者,少之又少。

  唐寅既有才學,還懂得裝瘋賣傻遁逃出南昌,這樣的人可說是機智與詭詐并存,只有這樣不諳成法之人,才可以助王府成就大事,因循守舊之徒絕無可能做到。

  “興王,唐寅此人才華橫溢,有他在,即便老夫將來不能常伴興王和世子左右,王府遭遇劫難也可轉危為安…若王府真要用此人,望興王用人不疑。”袁宗皋神情凝重,這番話就像是臨別贈言。

  朱祐杬想到這位王府首席智囊之所以會如此說,概因朝廷有意將其調離自己身邊,明白招攬人才之緊迫性。

  不由點頭。

  袁宗皋再道:“若是唐寅到王府當幕僚,不如將朱浩和京泓也叫回來吧,讓他們陪伴世子成長。”

  朱祐杬道:“袁長史決定了?”

  袁宗皋想了想,無奈點頭:“在下考慮到,朱浩為王府貢獻卓著,屢次救世子于危難…他用心甚誠,若能與世子一塊兒長大,世子將來不管是執掌興王府,亦或者君臨…必可多一左膀右臂。

  “至于京泓…他的才華在同齡人中也屬佼佼者,只是不如朱浩,但若同為唐寅栽培,或成臥龍鳳雛,可助少主成就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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