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松暫時沒有入股的打算,主要在于其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
有鐵飯碗端著,根本就不會考慮經商,這也跟朱浩是錦衣衛之家出身有關,陸松本就想擺脫錦衣衛控制,更不會主動把自己跟朱浩的利益進行捆綁。
翌日。
朱三和朱四早早就來到學舍,比朱浩還要早。
朱浩、京泓、陸炳仨則是一起過來的。
“朱浩,你說要帶皮蹴鞠給我,帶來了嗎?”朱四見到朱浩,迫不及待過來問道。
朱浩笑著指了指陸炳,陸炳急忙把皮球丟出。
這蹴鞠確實是用皮子制成,內層有羊膀胱,如此一來便擁有很好的彈跳力,再加上朱浩找專門的制靴師傅定制,使得從材料到做工都非常精良,若朱浩把師傅召集起來,已可以產業化生產。
但顯然蹴鞠這東西,在這時代還是太過小眾,相比于賣鹽所得,真是微不足道,所以朱浩沒有開設皮球工坊的打算。
但拿來給朱四玩,再合適不過。
“這就是皮蹴鞠嗎?”
朱四拿過皮球,興奮不已,往地上一扔,彈跳強勁,滾動毫無阻礙,踢在腳上沒之前那么疼了。
就在朱四準備踢一腳前,朱浩急忙提醒:“這蹴鞠可要小心點踢,你太過用力的話,只怕一腳就踢得沒影了。”
按照以前踢蹴鞠的力度,這一腳下去,非把皮球踢到院墻外不可,到時少不了折騰得跑出去找尋。
“沒事沒事…”
朱四可不管那些,對他來說有新皮球玩,比什么都重要。
朱三稍顯不悅:“小四,袁先生說了,今天父王將考校我們學問,你還有心思玩?不能等考完再說?”
朱四一聽有考試,氣勢頓時蔫了。
“好了,趕緊去溫習功課,估計一會兒公孫先生就來了,你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等你們通過考試,我們就出城去荒野蹴鞠,那里天寬地闊,不是更好?”
朱浩給幾個孩子重新規劃一番。
到城外的草地上蹴鞠…
想想都覺得畫面很美。
幾個孩子的自我約束力都不錯,隨后幾人都來到屋子里讀書,院子里很快安靜下來。
中午。
王府書房。
朱祐杬親自考校朱三和朱四,而在他面前立著三人,一個是王府奉正張佐,另兩位是袁宗皋和公孫衣。
考校的內容是孟子的經義和集注等,背誦對兩個孩子來說完全是小兒科,朱祐杬甚至問及一對子女對孟子章句的感悟,一度提到大學的內容。
“很好!”
朱祐杬大致考校一番,滿意點頭。
兩個孩子的學習進度,符合他的預期,尤其是朱厚熜,這次穩穩地壓了他姐姐一頭,隱約有后來者居上的態勢。
朱祐杬隨后望著公孫衣,頷首后對一雙兒女道:“看來新教習對你們的教導,很是到位。”
袁宗皋笑道:“鳳元,興王這是在夸贊你呢,還不去給興王行禮?”
鳳元是公孫衣的表字,他進王府有段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見興王,神情激動,以至于不知該如何表現自己的敬意。
正要上去行禮,朱祐杬擺擺手:“你是王府的教習,是世子的先生,不必多禮。”
這意思是你既然是我兒子的老師,跟我同輩,便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地位的差距,免得被兩個小的以為王府不尊重先生,令他們亂來。
為給孩子樹立榜樣,朱祐杬必須要體現出對公孫衣的尊重,哪怕這個先生只是個臨時的教習。
“世子,今日你對答的流利程度,不如你弟弟,跟上次大不相同,你要努力啊。”朱祐杬對今日朱三的表現有些不太滿意,面帶陰沉之色提醒。
朱三心里不高興。
上次基本是全程碾壓弟弟,這次卻被弟弟反超,明擺著是因為弟弟跟自己一起聽了朱浩的授課。
朱祐杬又望向公孫衣:“勞煩教習對世子多加提點。”
“是。”
公孫衣面帶難色。
不是他不想教導,剛才朱祐杬的考校內容他也聽了,先前他覺得“心驚動魄”,這種級別的考核,哪里是在考校稚子?差不多已經是童子試的水平,除了不是八股文答題外,其余沒什么區別。
就在他以為兩個學生無法作答時,他們卻基本對答如流,好像這題目根本就難不倒他們。
可問題是…
我都沒教到這么深入的地步,他們是怎么答出來的?有人知道題目提前泄露,讓他們做過準備?
現在興王讓我提點世子,可怎么個提點法?
公孫衣一頭霧水。
朱祐杬好似有什么事要跟張佐商議,匆忙結束這次考試,一擺手道:“袁長史,你送他們出去吧。”
“父王!”
朱三急忙提醒,“這次考試,我跟弟弟算是通過了吧?之前可是答應過,如果我們能順利過關,就可以出城去玩,父王可還記得此事?”
朱祐杬沒好氣地打量女兒一眼:“既然你們想出去看看,為父不攔著你們,讓袁長史幫你們安排吧。”
“好耶!”
朱三非常興奮。
出城抓兔子,找塊空地蹴鞠,再看看外面的田野風景,如果再能打獵的話…那簡直是夢寐以求的生活。
袁宗皋走在前面,帶著公孫衣和兩個孩子出來。
“兩位王子,你們先回去上課,老夫有話跟你們先生說。”袁宗皋先把兩個小的打發走。
“是!”
朱三和朱四一溜煙跑了。
公孫衣心中稍帶忐忑,生怕袁宗皋詳細問詢他教學進度,如果被問及學生的學業情況,他不知該怎么回答,難道自己要告訴袁宗皋,其實我沒教到那么深入的地步,兩位王子是無師自通?
“鳳元啊,你對朱浩怎么看?”
袁宗皋上來的第一個問題,就讓公孫衣摸不著頭腦。
公孫衣遲疑之后,才回道:“很聰慧。”
袁宗皋笑道:“你也察覺到了?你或許不知,他是名滿天下的唐寅的弟子,能得唐寅欣賞,你應該能猜到他有幾分才華吧?”
“啊?”
公孫衣著實吃了一驚。
對于一個讀書人,尤其是考中秀才的人來說,當然知道唐寅的大名。
雖然唐寅沒有做過官,但其自身經歷以及在詩畫方面的造詣,足以堪稱江南文人代表,這樣的人注定會名留史冊。
相比唐寅那樣輝煌耀眼的文壇明星,自己就是讀書人中微不足道的塵埃。
朱浩是唐寅的弟子?
聽著怎么這么玄乎呢?
袁宗皋道:“唐寅的才學,的確天下無雙,可惜他仕途無望…或正因如此,他在教書育人方面也卓有建樹。”
公孫衣又是一頭霧水。
旁人提到唐寅,都說唐寅詩畫造詣舉世無雙,或者說他的書法、撰文水平有多高,你袁長史卻稱贊唐寅教書育人方面很有建樹?
這說法真是新鮮,是你見識過他高超的授徒技藝不成?
“老夫也聽過朱浩給兩位王子上課,他所講乃是唐寅教給他的,不一般哪,如果有閑暇,你也可以聽聽…”
袁宗皋說到這里,算是為公孫衣釋疑。
原來不是我教得好,也不是兩個王子無師自通,更不是有人提前泄露考題,而是因為他們背后有朱浩這位“名師”指導,難怪兩個王子答題能超綱。
技不如人,真就是技不如人吶。
“對了鳳元,最近…可有什么人找過你?”袁宗皋又有意無意提了一句。
“嗯?”
公孫衣一頭霧水。
他發現以自己的智商,在王府里要混下去,的確不太容易。
袁宗皋笑道:“老夫要問的,是有沒有陌生人找過你,跟你提到有關你在王府中做事,試圖收買拉攏你?”
之前那些話,只是袁宗皋的預熱罷了,這才是袁宗皋找公孫衣的真正目的。
但以公孫衣的腦袋瓜,不會思忖到這一層。
“未曾。”
公孫衣仔細思索后,篤定地回答。
最近有陌生人找自己?
為什么找自己?
涉及到興王府?
想找我打探王府的消息?
袁宗皋道:“沒有最好,你也知道如今興王府在大明地位如何,就怕有心人會針對王府…若有什么人找你,哪怕是官府中人,你也要如實相告,可莫要辜負老夫在興王面前對你一番保舉。”
“是,是。”
既然袁宗皋提到保舉之事,公孫衣趕緊向袁宗皋行禮,表現出足夠的尊重。
其實王府選拔臨時教習時,有不少備選人,公孫衣也知自己資歷尚淺,根本沒資格教導興王世子,但就是袁宗皋覺得他年輕有潛力,甚至覺得他以后能考中舉人乃至進士,前途似錦,才會選定他。
這是公開的說法,暗地里情況如何…公孫衣想不出來也不會去想。
“好好教。”
袁宗皋笑瞇瞇的,好似對公孫衣非常欣賞,“等下次學使來到長壽,老夫或會安排讓他見你一面,親自考考你的學問。”
公孫衣一聽,近乎是感激涕零。
這種保舉,可非一般的保了,那關乎他公孫衣以后在縣儒學署的地位,以及將來是否能考中舉人。
他心里在想,相師說我二十歲以后會走狗屎運,誠不欺吾,真是遇到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