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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章·“若天下無風(2)。”

  第1398章五十章·“若天下無風(2)。”

  “司鵲,好久不見。”老板兔走來,語氣熟稔。

  蘇明安睜大了眼睛。

  …老板兔?

  司鵲的時間權柄僅能影響羅瓦莎,不能影響宇宙,所以不管羅瓦莎重置了多少萬次,宇宙時間是正常在進行的。如果只考慮極端情況,假設羅瓦莎每次大重置需要兩個紀元(約4000年),假設司鵲每次在羅瓦莎大重置中回溯約100次,那么4000年次大重置100次小重置年。

  所以,保守估計,這一幕可能是宇宙時間49億年前發生的事,連翟星都還沒誕生。

  面前的這個老板兔,看上去尤為青澀,那股油膩的腔調還沒有養成。

  “司鵲,我今天來羅瓦莎,是想邀請你成為第二位主辦方。”老板兔露出真誠的神情,這個神情在它臉上尤為可貴:“自從認識了你,你給我提出了不少完善世界游戲的建議,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摯友。與我一同漫步宇宙。”

  蘇明安險些噴出來。

  這么真誠的老板兔…還真是反差感強烈。

  司鵲7歲從實驗室逃跑時,老板兔救下了司鵲。恐怕這兔子實在太孤獨了,又或者司鵲的魅力值實在太高,兩人成了朋友。

  此時,世界游戲應該剛剛起步,全靠老板兔一個人去完善。司鵲這些年提出了一些建議,老板兔欣然采納。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入伙了。”老板兔笑了笑:

  “世界游戲最多能容納十二位主辦方,如今我占據了第一位。”

  “不過,你畢竟是羅瓦莎人,年紀又小,你恐怕不想這么快離開家鄉。等你什么時候想來了,就跟我說。”

  “我會始終為你留著第二席的位置。無論后面我吸納了誰,第二席始終為你空著。”

  …第二席。

  蘇明安心中漏跳了半拍。

  那個始終沒有出現的第二席…原來是司鵲嗎?

  “受制規則,我不能離開世界游戲太久,先走了。”老板兔點點頭:“下次見,我的朋友。”

  “…把領帶往右邊一拉…好了。”

  換衣室里,司畫給蘇明安打著領結。

  蘇明安的綠發束成馬尾,垂至脊背,身著黑白二色禮服,垂墜的兩條燕尾分叉而開,暈染著漸變的青色。即使是綠色頭發,依舊讓人移不開視線。

  也唯有親姐姐會慣常嫌棄自己弟弟。

  “…真是個生活廢物,啥也不會,連領結都要你老姐幫忙打。”司畫嘟囔著,瞅了一眼門外:“好吵啊,外面估計幾條街都擠滿了。你要是娶了公主,也和你嫁入皇室差不多,家里就只剩我當頂梁柱了。”

  “我有必要糾正一點。”蘇明安說:“我應該對公主沒什么感情。”

  “好嘛好嘛。”司畫聳聳肩:“…姐也不勸你,你自己過得開心就行。姐知道你更喜歡紙片人,那就和紙片人過一輩子,有什么關系?養條狗還朝你搖尾巴呢,養個孩子可能叛逆得讓你吐血,沒準還把你生吞活剝了!”

  她說的“生吞活剝”,指的是孩子啃父母的棺材本,蘇明安卻理解了字面意義,一想到蘇面包,深有所感,連連點頭。

  “好啦,看看怎么樣?”司畫打好了領結。

  蘇明安朝鏡中一看。令他無奈的是,綠發依舊好看,甚至有種精靈的既視感。

  “你呀…比老姐厲害多了。”司畫望著人模人樣的蘇明安:“創生的概念剛剛出現,簡直是為你量身打造的。也許,你未來能成為一個非常偉大的人。”

  “姐姐也很厲害。”

  “哈哈,是嗎?不過我這樣的人,就算再厲害,

  估計也在歷史上留不下名字吧。但你…你估計是能留下姓名的。”

  “姐姐要是想留,我會幫忙的。”

  “算啦。我可不想以‘司鵲的姐姐’、‘司鵲的親人’這樣留下附屬品的姓名。要千古留名,就堂堂正正留下自己的成就!”司畫望向窗外,看著她無比熱愛的蒸汽飛艇:“我也會…努力不輸給你的。老弟。”

  她忽然舉起右拳:

  “——總有一天!”

  蘇明安抬頭。

  他沒有姐姐,卻能感到一股血濃于水的親切感。若他生在羅瓦莎,司畫也會是他的親姐姐吧。

  “…總有一天?”蘇明安學著她。

  司畫的金色眼眸閃動著,給自己打氣,高喊著:

  “總有一天——司畫、司鵲,我們的名字,都能立于高山之巔!”

  “老弟,想要做什么,就要大聲說出來!不然,生活太苦了,愿望會忘!”

  “我可不想成為一個麻木的成年人,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忘記了年少的理想!我要說出來——我,司畫,我會成為一個千古留名的大工程師!!”

  她的聲音震蕩有聲,仿佛空谷回響,滿是熱切與期待。

  在她鼓勵的目光下,蘇明安不好退避,他揮了揮右拳,微微拔高聲音道:

  “我,司…蘇明安。”

  他要說自己的名字。

  “大聲點,聽不見!”司畫喊道。

  “我…蘇明安。”蘇明安再拔高了一點聲音。

  “再大聲點!”

  “我,我一定會…一定會回家的!”

  他沒有說自己要成為什么人。

  要做的事,要盡的義務,已經做到了。他成為了一個讓自己不會后悔的人。

  他現在所想的,是自己真切的心愿。

  “蘇明安?”司畫撓了撓頭,沒有追問,反正司鵲經常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也不是第一次聲稱自己是什么“蘇明安”了。

  她只是用溫熱的手掌,包覆住他的拳頭,放在唇前,輕輕吹了口氣。

  “這是羅瓦莎許愿的儀式——許愿后,把拳頭放在嘴前,吹一口氣。”

  “這樣,看不見的好運就會降臨在我們身上哦。”

  他們一同望著窗外。

  天色蔚藍,姐姐的眼里仿佛呈現著星星。

  “…那就是最近火熱的新人黑馬,司鵲?”

  “…好帥啊。”

  “…窮鄉僻壤里出來的泥腿子,攀上了橋的親屬關系,我看寫得也就一般。”

  “…估計是靠長相吸粉吧。”

  簽售會上,你出場時,收獲了數不盡的贊美,也有一些不善的目光。

  你從容地坐下,給一本本書簽名。

  “…我,我超喜歡你的《水母歸鄉路》,我很喜歡里面善良的蝴蝶、神秘的兔子…”一個羞澀的姑娘遞上了書。

  《水母歸鄉路》是你發布的第一個故事,主人公是一只披著紅斗篷的水母,他意外流落到了陌生之地,于是提著油燈穿過森林,一步步走向大海,走向家鄉。途中遇見了十二只性情各異的動物,經歷了各色冒險。由于是連載制,你還沒有想好水母最后的結局。

  “…紅斗篷少年能成功回家嗎?”一個滿臉期待的男孩遞上了書。

  “也許?”你一邊簽名,一邊回道。

  “…麥子鵲,你還會寫下一個故事嗎?”一個中年婦人滿臉紅光。

  “大概?”你繼續簽名。

  “…能給我寫個寄語嗎?就寫‘祝莎莎高考順利’…”一個女學生羞澀道。

“好。”你嘴角  露出笑意。

  原來被喜愛是一件這么快樂的事。

  聽著他們由衷的贊美,你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就像一個第一次獲得成功的孩子,人生價值得到了肯定。

  一個能帶給人們快樂、共鳴、感觸的故事,足以讓你不感到后悔。枯燥的創作過程、疲憊的熬夜、燃燒自己的投入…仿佛也有了回報。

  但你不可能聽不到負面的聲音。

  “…我感覺不應該這樣寫,你這里就是錯的!”排到了一個青年人,他義正言辭地指出了各種他認為不合理的地方,激動地說:“漏洞這么多,你當什么創生者?回家吃奶吧!”

  “你感覺?”你投下目光,看了他指出的部分,淡淡道:“可惜,你感覺錯了,這些都有對應的解釋。”

  “…你年紀這么小,憑什么取得這么大成就?”排到了一個中年人,冷冷道:“我才不信你就這點年紀,年齡是偽裝的吧!羅瓦莎有不少易容道具,你指不定是誰開的馬甲,故意在這營銷少年天才的人設!”

  “…”你笑了,不做反駁,目送他離去。他的情緒極為高漲,像是認定了這個死理,直接在內心把你審判如斯。

  “…你背后肯定有團隊,不然憑什么能風靡王城?”排到了一個少女,她指著你,一陣指指點點:“憑什么有那么多人幫你宣傳?給你畫像?你不過是利用了自己的顏值,在這里營銷飯圈!還是飯圈好掙錢啊!”

  “…”你托著腮,不置可否。

  在后真相的時代,人們并不在乎正確本身,也不在乎真相本身,他們更在乎的是“真相是不是和他們是同一邊的”。

  如果是,那么他們會坦然接受真相,并且耀武揚威,大肆認同。如果不是,那么他們會掩耳盜鈴,或是用更離奇古怪的邏輯去解釋他們認定的真理,從而順勢繞過真相,防止自己露出尷尬的一面。

  放縱無知的熱情,不停反芻自我認定的真理,單方面賦予他人“罪名”,仿佛以此可以讓自己顯得愈發清醒。

  只要在內部的小團體中不斷深化審判他人的快感與仇恨,就能令團體愈發團結,從而認為自己罪惡全消、毫無錯誤——眾多集體秉持這樣一種統治方法,讓個體逐漸失去清醒的認知。

  除此之外,部分個體則會甘愿沉溺于這種審判的快樂中,依據謠言肆意散發自己的天性,拒絕正視完整的真相。

  簽售會結束后,你來到了宴會廳,這是一場艾斯達妮公主舉行的晚會。

  諸多創生者齊聚一堂,推杯換盞。

  你本不想參與這種場合,創生者只需要好好構思就夠了,為什么要進行這種無意義社交?但你的王城同學永春卻拉著你的袖子,低低地說:

  “這些都是很有名的文壇前輩,有的比你早四十年就開始創作了。如果你能得到他們的一兩句贊揚,對你的前途有好處。如果能夠聯動一下,那對你的名氣又是大幅度提升。”

  你感到莫名奇妙:“創生就專心創生,搞這些做什么?”

  “嗨呀。”永春擺擺手:“真正清高的大藝術家早就餓死了!沒有人脈,沒有資源,沒有平臺,沒有推廣,那就什么都不是!寫得再好又怎樣,你難道能寫得一直好嗎?這本寫完了,下一本可未必呢。你總得要一直維持自己的名氣吧?”

  “質量好就行。”你說。

  “哼哼。”永春搖頭晃腦:“現在可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了。在羅瓦莎,沒有推廣,就是不行。你這一本也只是趕在風口上了,現在人們比較喜歡看你這種休閑冒險故事,但一旦風口褪去,難道他們會一直喜歡你嗎?你看看那些十年前聞名遐邇的大藝術家,有幾個到現在還很有名的?”

  你細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你還年輕,你希望自己擁有不屈服的資本。

  “快去,混個眼熟。”永春低低跟你說。

  “我不。”你搖著麥子汁,徑直去角落炫甜品。

  舞池中央,一些貴族在倚老賣老,前輩在賣弄資歷。

  這時,你察覺到面前投下一層陰影,抬頭一看,竟是一位蒙著面紗、金發披肩的少女。

  “…噓,我是艾斯達妮。”少女靈動的眼睛眨了眨。

  “公主?”你說:“公主殿下蒙面來角落做什么?”

  “我還要問你呢。”艾斯達妮坐在旁邊:“這場宴會可是我為你舉辦的,請了那么多老前輩。按理說,新人都要腆著笑容,奉承幾句,說些“哎呀,我不過是個新人,還是前輩的故事寫得好”、“多謝前輩指點”之類的話。你怎么不去?”

  你說:“公主難道希望我這樣做?”

  艾斯達妮輕哼了一聲:“自從一周前,世界樹設立了創生等級,將創生者分為ss、s、a、b、c、d、e、f級。人們就自發開始了鄙視鏈,等級低的必須要讓著等級高的,連發文時間都要謙讓,更新時間也要主動避開。你倒是絲毫不給面子。”

  你訝異道:“還有這回事?怎么看自己的等級?”

  艾斯達妮說:“不用想啦,一開始大家都是f級,也只有一些聞名已久的老前輩,才可能迅速到達e級吧…”

  很快,你打開了創生者面板,低頭一看。

創生者等級:c級  原來世界確實是眷顧于你的。

  原來你真的擁有不屈服的資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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