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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全文完。”

  卡薩迪亞笑得花枝亂顫:“樂子?樂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你要玩什么?”

  祂瞇起了眼睛,油彩一滴滴落在猩紅的地毯。

  諾爾指了指左輪手槍:“正如你所見,俄羅斯轉盤。雖然很俗,但千年來,人們永遠對此樂此不疲。如果我活下來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活下來了,那我也會付出死亡的代價。”

  卡薩迪亞抱胸冷笑:“死亡?你這可不是真正的死亡,你還有重置的機會。”

  諾爾露出笑顏:“我的意思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賭上的,是我的靈魂。”

  卡薩迪亞的面具顫動了一下。

  “如果子彈命中了我,你可以吃掉我的靈魂,讓我永遠也無法醒來。”諾爾聳聳肩,輕而易舉地賭上了自己的全部,臉上依舊是笑容:“但如果子彈命中了你,請你實現賭注。”

  空蕩蕩的黑色城堡里,響起了樂子惡魔的笑聲。

  他們接連對自己開槍,隨著“咔噠”“咔噠”一聲聲,空腔聲不斷回響著,諾爾的神情始終鎮定。

  ——直到第五聲“咔噠”響起,卡薩迪亞舉起槍,依舊是空腔。

  卡薩迪亞笑著指了指手槍:“看來你的運氣不怎么好啊。請吧。”

  子彈就在下一發,100的死亡率。諾爾卻無所謂地拿起了手槍,對著自己就是一槍。

  “砰!”

  諾爾的頭顱如西瓜般四分五裂,半截身子搖晃著倒在地上,鮮血灑了一地。

  卡薩迪亞對著諾爾的尸體,注視了一會。

  片刻后,祂復活了諾爾。

  祂扭動著,好奇道:“我很好奇。你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為什么敢和我這么賭?”

  “不,我有必勝的把握。”諾爾擺手,他知道自己百分之百不會真的死亡,但原因不會告訴卡薩迪亞。

  “——等一下。”卡薩迪亞笑道:“我覺得你很有意思,就算你輸了,我也會幫你實現賭注的。”

  “哦?真不愧是偉大的歡欣頌唱者、愉悅之道的踐行人、司鵲奧利維斯的忠實摯友——卡薩迪亞大人,您真是慷慨至極。”諾爾贊美道。

  卡薩迪亞踐行了賭約,幫諾爾做了一個小型實驗。

  之后,諾爾沒有返回蘇明安身邊,而是一直在各地探查線索。

  第10天,紅日降臨。

  早有準備的世主和蘇明安研究出了規避抹殺的道具,護住了人們。但最終,道具卻失效了。諾爾知道,這是第六席和第七席在暗中作祟,祂們不愿意讓蘇明安就這么通關。

  紅日之下,遍地亡魂。

  第五次旅程開始了。

  這一次,諾爾由于之前的死亡過于痛苦,沒能爭過菲尼克斯,陷入了沉睡。

  第六次旅程開始了,蘇明安終于不再是凜族,而是作為燈塔水母降生于世。卡薩迪亞引導了蘇明安進行種族選擇。

  由于水母實在太香,蘇明安被各種皇者爭搶,畫風與前幾次截然不同。

  這一次,諾爾主動前往了世界樹,要求成為羅瓦莎的主人公。

  在夢中,萬物終焉之主發出大笑:“果然!你根本是不甘心的,他一從主人公的位置上離開,你立刻就坐了上去!”

  諾爾搖搖頭:“我想站在蘇明安的位置上,穿上蘇明安的鞋子,走上蘇明安站過的舞臺,看看我能否找到更好的辦法。他既然成了燈塔水母,就好好休息吧,這一次,換我來當主人公。”

  但他心里知曉,時間已經不多。

  已經是第六次旅途,真實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十多天。再這樣重置下去…難道他們也要陷入3030次的怪圈嗎?

  蘇明安不能成為下一個司鵲,諾爾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卡薩迪亞。

  隨著時間的推移,主辦方正在一點點滲透羅瓦莎。在第一次旅途中,第六席無機之神只能偶爾露露面,到了這第六次旅途,無機之神已經能吞噬一些玩家。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次,無機之神能吃掉蘇明安或者諾爾。

  那樣…一切就徹底晚了。

  諾爾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必須要在無法挽回的那一刻到來之前…做出決定。

  是耽于反反復復的輪回中,抱著翟星一同溺死…還是獨自走上通向宇宙的征程,成為高維,制止無機之神這樣的敵人。

  “唉…”諾爾依舊面帶微笑,卻第一次如此深重地嘆息,他低垂眼瞼,輕聲自語:“我再試一次,就再試一次…蘇明安…我再拼盡全力幫你…”

  他期待共贏。

  真的…非常非常期待共贏。

  他很期待一個…既不用傷害蘇明安,也可以徹底停止電車的辦法。

  他想和蘇明安一起迎接春天,站在太陽面前肆無忌憚地大笑。

  但是結局是慘烈的。

  第8天,諾爾在雪原遭遇了無機之神,無機之神一口把他吞入腹中。

  那一刻,諾爾察覺到了真實的恐懼。

  ——一種再也無法挽回的,再也無法看到藍天的恐懼。他終究是像諾亞一樣,倒在了春天來臨之前。

  被無機之神吞噬,就永遠不會再復生了。他甚至沒辦法及時通知蘇明安,若是蘇明安也被吞噬…

  一切盡毀。

  但命運終于眷顧了他一刻——一名紫發金眼的面具青年突然降臨,拿出了一根偌大的黃金薯條棍棒,一棒之下,把無機之神打得吐了出來。

  無機之神此時的入侵程度有限,沒有非常強的戰斗力。祂被迫吐出了諾爾,灰溜溜地離開了。

  諾爾躺在地上,四肢被腐蝕得融化,只剩下軀殼和頭。這一刻,他全身劇痛地望著星空,想起了年少時那個站在天文館里的自己。

  “喂,我叫祈晝。”紫發金眼的面具青年抱胸而立:“是萬物終焉之主讓我來救你的,祂問你,考慮好了沒有。下一次,祂就不會來救了。”

  “我不叫喂,我叫諾爾·阿金妮。”諾爾躺在雪原里,虛弱地笑著。即使在這種時刻,死里逃生的他居然依舊在說笑話。

  “嗤。”祈晝笑了一聲:“快點,你最多兩分鐘就要凍死了,趕快說。”

  “…你這人紫發、金眼、戴面具。我還以為你是世主。”諾爾說。

  “不要提那個混蛋。”祈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貓貓服:“世主是世主,我是我,我們倆沒有一點關系。我獲得了第一屆門徒游戲的冠軍,世主那個養尊處優的家伙可做不到。而且,我是萬物終焉之主的神使,世主那家伙也不行。”

  “…”諾爾合上了眼皮。

  祈晝湊近他:“喂,你快死了,快說出回答啊。”

  諾爾開合嘴唇,低聲說了什么。

  祈晝沒聽清:“什么?”

  血流了出來,諾爾的嘴唇通紅,顫動著:

  “…我拒絕。”

  他還是拒絕。

  他還是覺得…可以相信蘇明安,畢竟,他們可是摯友。畢竟,蘇明安還有…

  他還是期待著一個雙贏的結局。

  也許,他也被蘇明安這家伙浪漫的理想主義感染了吧,總覺得下一次,下一次就一定能成功。

  他還是不愿意走到分道揚鑣的局面…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也會極度痛苦、難以承受。

  祈晝離開了。

  風雪里,諾爾的體溫一點點低下去,他躺在雪坑里,感受著無與倫比的斷肢之痛,漸漸失去了呼吸。

  沒有人救他。

  他不是蘇明安。

  蘇凜沒有來救他。

  茜伯爾沒有來救他。

  蘇文笙沒有來救他。

  他孤獨地死去了。

  第七次旅程開始了。

  這一次,諾爾沒有主動去找蘇明安,而是自由行動。

  他找過世界樹,找過兔老板,找過世主,找過卡薩迪亞…全都看不到雙贏的希望。

  羅瓦莎持續這樣已有萬年,豈是他幾天之內就能改變的?這是一艘注定沉沒的船,聰明的冒險家應該知道離開。

  于是,第9天的夜晚,冒險家與第一玩家,在羅瓦莎最高的云霧之島相對而立。

  云霧縹緲間,冒險家開口了:

  “蘇明安,和我一起離開吧。”

  “我試過所有的辦法了…從第一次到第七次,勝利的希望極其渺茫。”

  “主辦方對羅瓦莎的滲透越來越深,無機之神的分身已經可以自由進出羅瓦莎,遲早有一次,也許就是下一次…祂會吃掉你。”

  “更別提其余主辦方,祂們估計早就已經挖好了陷阱,就等你跳進去。”

  “你不正是在尋求升維之法嗎?正好,我通過第七席升維,你可以通過萬物終焉之主升維。我們都能走向宇宙。”

  “我知道,羅瓦莎一旦毀滅,玩家們也會受到牽連,但你可以不用…”

  說到這里,諾爾說不下去了。

  他要怎么勸說他的摯友?難道要他的摯友對玩家們視而不見嗎?這不可能,光是呂樹、蘇凜、露娜、林音等人…蘇明安就不可能不回頭。

  那天夜里,風很大。

  第一玩家沉默地看著他,很輕地搖了搖頭。

  “抱歉。”

  “但你可以選擇自己的路,諾爾。”

  “我不會怪你。”

  下墜,下墜。

  冒險家在無盡的海水里下墜。

  交錯而過時,冒險家突然聽到了第一玩家的呼喚。

  “…諾爾。”

  第一玩家取出了一頂帽子,戴在頭上,又脫下,像是一個不明意義的動作。

  冒險家卻突然啞了聲。

  “呼喚”“脫帽致禮”。

  ——“早點回來。”

  可他回不來了。

  已經回不來了…

  為什么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做出這樣的動作啊…

  離開后,在夢中,諾爾見到了萬物終焉之主。

  面對祂手中金黃酥脆的薯條,諾爾緩緩伸出了手:“下一次旅程,你會抹去我的記憶嗎?”

  “如果你決定了與我合作,我會抹去你的記憶,你已經知道了我太多秘密,我可要防著你反水。”萬物終焉之主笑道。

  “嗯,我決定了,我同意與你合作。”諾爾說。

  “好,那立下賭約吧,這樣下一次,即使是毫無記憶的你,也會答應與我合作。”萬物終焉之主說。

  諾爾立下了賭約。

  萬物終焉之主并沒有看到,立誓的最后,諾爾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思索。

  諾爾倒下了。

  他安靜地躺在黑水中,胸口是蘇明安留下的爪痕。

  鮮血伴隨著黑水,帶他飄向很寧靜的遠方…

  (全文完)

  蘇明安合上了書。

  黑水涌蕩在他腳下,他向前走,望見了躺椅上的司鵲。

  “…和蟲族女皇聯絡完感情了?”蘇明安說。

  司鵲沒有起身。

  他似乎非常疲累,雙目合著,半晌才側頭。

  “…嗯,重置前的準備…基本都做完了。”司鵲指了指旁邊的茶桌:“燈塔先生,現在我招待不了你,你自行品嘗甜點吧。”

  “發生什么事了?”蘇明安感覺到司鵲狀態不對。

  “…”司鵲望著天空,透明的鯨魚播撒著晶粉,在天際游過:“…剛才聽你和諾爾聊起星空,我想起了,羅瓦莎的天文系統與翟星是相似的,在這里,我們也能看到土星、水星、太陽…也許,隔絕了星云,我們就像彼此并行的雙子星。這也許就是原初的相似性吧。”

  “怎么了?”蘇明安上前。

  “燈塔先生…”司鵲看向他:

  “短時間內書寫了大量文字…我有些累,想休息了。”

  “我可能沒辦法繼續在你耳邊聒噪了。”

  “你可以…繼承我的‘十二故事’與‘世界之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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