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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三十八章·天使1線·“云上城神明。”

  蘇凜站在巴別塔不遠處。

  他系著一條鮮紅的圍巾,風一吹來,隨風搖曳。

  紅日如同一只燃燒的鳳凰,拖著火焰的長尾,在天際滑落。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噴吐著金色與血紅交織的光芒。山川河流鍍上了一層炙熱的金箔,在痛苦中掙扎。

  “…你把他的靈魂一分為三了?”蘇凜說。

  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身側,與他一模一樣的瞳孔淡漠地回視:“是。”

  “云上城神明。”蘇凜嚼著這個詞匯,像在呼喚一個熟人,也像在稱呼一位陌生人:“你是我的卡牌。你做事前,應該與我討論。”

  云上城神明睥睨著他,似有不屑:“…”

  片刻后,祂才說:“我聽到了來自未來的回響,是未來的蘇明安…?他是叫這個名字吧,拜托我這么做。”

  蘇凜微微蹙眉:“未來的蘇明安拜托你,把他的靈魂一分為三?為什么?這有什么意義嗎?”

  云上城神明道:“誰知道呢。”

  這時,蘇凜忽然抬頭,感受到了其中一抹靈魂正在衰亡。

  他在蘇明安的靈魂上做過印記,當蘇明安死亡時,他能隱隱感覺到。

  “…蘇明安墜樓自殺了?”蘇凜睜大眼睛:“…為什么?”

  他身形一晃,幾步之間,走向巴別塔,望見了地上血肉模糊的蘇明安尸體。

  頭戴冠冕的海皇站在尸體旁,正在收殮。滾燙的日光落在皮膚上,噼啪作響,就連海皇也無法承受紅日的溫度。

  末日當頭,萬籟俱寂,遍地都是尸骸燃燒的氣息。

  蘇凜盯著地上的尸體,蘇明安墜亡的尸體已經看不出本貌,連手腳都血淋淋地糊在了一起。

  “…”海皇那張總是帶著溫柔笑容的臉上,已然如同死寂,他拿起了一塊蘇明安的血肉,竟直接往嘴里塞!

  “你做什么!”蘇凜立刻制止。

  鮮血順著手指流下,唇邊染成了玫紅色。路緩緩道:“之前他在海里死過一次,但是被我吃掉之后,他又長出來了。所以這次我再吃掉,他是不是又會長出來…”

  “他現在沒有水螅形態了,死了怎么可能復生?”蘇凜說。

  “也許會的…”路說。

  望著半癲的海皇,蘇凜皺了皺眉,腦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靈光。

  這靈光閃得很快,幾乎很難捕捉。

  但這一次,他終于捕捉到了這縷靈光,緊接著,一個猜測在他腦中放大…

  蘇明安很脆弱,卻總是有恃無恐。

  蘇明安從不把自己的命當命。

  蘇明安這次沒有呼喚他,直接跳樓自殺了,明明還沒有到絕境的時候。

  明明蘇明安已經死了,在云上城神明的口中,卻還存在“未來的蘇明安”。

  這一刻,他的眼神亮起,好像驟然明白了什么。

  如同一層厚重的霧靄被陽光撕開,一切變得清晰。他低低地笑了出來,而海皇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原來你有…

  他眼神微亮,向前走去。

  蘇1召集了所有尚且存活的玩家。

  水島川空、艾蘭得、阿爾杰、露娜、伊莎貝拉、伯里斯、呂樹…約莫二三十人。

  人們躁動不已,有些人甚至哭了出來,他們沒想到會面對這樣絕望的結局,已經死了那么多玩家,人類注定要輸了。

  蘇1抬起手,示意眾人安靜。

  “蘇明安,我們堅持不了多久。要不是天裕給我們留下了冰霜結界,我們已經全軍覆沒了。”水島川空指了指頭頂。他們之所以還活著,是他們上空有一個冰藍色的結界,是天裕最后以生命為代價形成的結界。自然,與天裕同體的北望也徹底睡了。

  而結界之外,已是尸山血海。水島川空很難想象還有多少玩家活著,粗略估計不會超過兩位數。這個數字還會隨著溫度的升高而徹底消失。

  難聞的焦糊味漂浮著,絕望的情緒在蔓延。

  “蘇明安,即使是這種處境,你也有辦法力挽狂瀾嗎?”水島川空手里摩挲著詭計惡魔的神格。如果吞下神格,她當然能活下去,可就算她一個人活下去,又和全人類的失敗有什么區別?

  她的妹妹,恐怕再也無法…

  阿爾杰皺了皺眉,道:“我的時間精靈鳴蕤,可以幫我們回溯一段時間,但僅限于我們幾人,沒辦法改變大局…人類真的輸了嗎。”

  他緊握拳頭,臉上出現了哀傷。

  誰能想到,原本定在第十天的紅日降臨,會突然提前到第六天?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就被大招騎臉,毫無招架之力。

  蘇1環顧四周,看向每一位玩家。

  羅瓦莎是所有玩家同臺競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末日降臨,意味著所有人一起消亡,沒有任何僥幸之機。

  但這也代表著,所有光輝燦爛的榜前玩家,都會一起拼命到底。

  這幾天,路的進程算是很快的了,已經成為了海皇,向著三級神邁進。

  阿爾杰觸及到了混沌之神的一縷魂靈,想要以此走上晉升之路。

  水島川空通過隨身老爺爺,開始了修仙之道,實力飛速增長中,她甚至開始鍛造芥子空間,想仿造蘇明安的小世界。

  伊莎貝拉致力于研究冉帛父母留下的實驗數據,意圖找到混淆玩家IP的方法,幫人們脫離世界游戲。

  伯里斯的燈塔教開展得如火如荼,龐大的信仰讓他隱隱觸及到了名為圣徒的權柄,他正在搜集羅瓦莎的龐大信仰,以便獻給蘇明安。

  艾蘭得通過時間精靈,掌握了回到第一紀元的方法,想要接觸司鵲當年研究的人造時間權柄。

  還有很多、很多,蘇明安還沒看到的玩家,都在拼命努力…有的渺小,卻也偉大。

  在這樣盛大而壯闊的至高世界中,玩家們的實力在坐火箭般飆升,甚至隱隱觸及到了神與高維。

  面對眾人的慌亂,蘇1展示出了充分的領袖氣場,他輕輕抬了抬手,壓了壓:

  “相信我,你們的努力,不會在這一天截止。”

  “既然各位已經明白,我們這次失敗了——那么我們至少要搞到一點信息,以供下次使用。”

  他的話語很快引起了人們注意。

  “下次?”人們困惑道:

  “什么下次?”

  蘇1冷靜道:“我認為第十一副本的機制存在‘多周目重置機制’。如果我們沒能度過這次紅日,應該會回到紅日前,讓我們再來一次。”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么明明副本時間有二十五天,卻在第十天設置這么一個終極末日。這多出來的十五天時間,就是給我們重置用的。”

  “第一次的失敗,很正常。我們要做的,是在這次徹底失敗前,找到足夠多的信息,以便第二次去速通。”

  他的話語簡潔明了。

  “對哦,為什么會多出來十五天呢。”人們恍然大悟:

  “不愧是第一玩家,說一句我就明白了。”

  其實蘇1說的不是很深奧的東西,仔細想一想也能明白。但人們不敢這么想,也不敢賭。

  萬一沒有重置呢?那豈不是拿全人類的性命開玩笑?

  可偏偏蘇明安敢賭。

  當他說出來的這一刻,沒有人不信第一玩家。

  盡管知道這可能是強行安慰,如同臨終關懷。但人們還是愿意相信蘇明安。即使是最后的生命了,也會交給蘇明安來安排。

  “你說吧,第一玩家,要我們怎么做?”球球鎮定道。

  “就算你是騙我們的,我們也信了…就當是之前我們不信任你的補償。”伊芙沙啞著嗓子說:“你受過太多委屈了,第一玩家。”

  “好,聽我的。”蘇1說了接下來的安排。

  行動很簡單——所有人一起,沖樹。

  自殺式襲擊,拼盡全力把世界樹砍了,看看會有什么結果。

  如果一次成功,那就不需要重置了,直接通關羅瓦莎,把桌子掀了。

  哪怕沖失敗了,也至少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簡潔易懂的命令,不需要任何彎彎繞繞。

  “直接沖BOSS?”安德烈訝異道:“那不就是自殺式襲擊?一旦我們開始移動,這個冰霜結界撐不了多久,一路上會死很多人的。”

  “用尸體鋪路…”霍特巫師聯盟的法師明白了蘇明安的想法:“這還真是…血淋淋且毫不留情的殘酷想法啊。第一玩家,你是打算用我們的生命當前進的燃料了。”

  他們之所以能活下來,靠的是天裕的冰霜結界、是天裕的犧牲。

  那么如果他們還想活,靠的依然是犧牲,只能是犧牲。

  接下來,必須用玩家技能幫助大部隊前進,法力值耗盡了,就換下一個玩家。遇到困境了,就自殺式阻擋…像一個在烈火中前進的蟻球,不斷死掉最外面的螞蟻,護送最里面的螞蟻沖出烈火。

  直到沖到…世界樹之內。

  “諸位放心吧,蘇明安不是說了嗎?下次重置,大家還會活的。”露娜眨了眨眼睛,笑著安撫道。

  想到這里,玩家們就不害怕了。畢竟是第一玩家說的,肯定有保障。

  他們做好了準備,沒有人退縮,畢竟現在哪里也逃不了。

  氣氛還算輕松,因為他們知道還能再來。

  只有呂樹,悄悄站到了蘇明安旁邊,小聲說:

  “…你不確定會不會有下一次,對嗎?”

  蘇1臉上依舊是安撫的笑容,卻小聲飄出聲音:

  “嗯。”

  他確實是騙玩家們的。

  他其實完全不確定,羅瓦莎會不會存在“多周目重置機制”。他的信誓旦旦,僅僅是為了讓玩家們最后能團結起來,幫他沖進世界樹。

  他是個卑劣者。

  利用玩家們最后的生命,欺騙他們,讓他們圍在他身邊。讓他們心甘情愿為他犧牲。

  他是個大騙子。

  呂樹沉默地點了點頭,片刻后,才說:

  “…沒關系,你是對的。”

  …是嗎?

  蘇1望著遠方,世界樹枝葉繁茂,仿佛近在眼前。

  “那你希望我贏嗎?”蘇1忽然說。

  “我希望你活著。”呂樹握緊拳頭:

  “活著。”

  “…好。”蘇1說。

  呂樹握了握拳,他的拳頭里似乎有什么七彩色的東西:“你不要擔心,如果沒成功…我會變得很強,帶你沖進去,我會成為你的保底。”

  他的眼里有著淺淺的哀傷,也有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就像是用了這個東西,他就會無法逆轉地死去一樣。

  “好。”蘇1笑了笑。盡管他不知道呂樹為什么這么自信,但他還是點頭了。

  人們開始移動。

  這一刻,蘇1忽然感覺腦中一痛,仿佛心有所感。

  進入沈雪故事結界的蘇2…好像死了。

  三個蘇,只剩下他一個了。

  這是一種心靈感應般的反饋,他捂著胸口,知曉了這個信息。

  “沒關系,不影響。”他喃喃自語。蘇2估計是被沈雪陰了,這不重要。

  他背起了一直放在地上的行囊,里面鼓鼓囊囊,是諾爾的頭。因為要召集玩家,他不太好抱著諾爾的頭說話,所以把諾爾的頭裹了起來。

  現在,終于可以帶上了。

  他一邊走,一邊對著行囊說話:

  “…諾爾,你怎么不笑了。”

  “等會見到世界樹,我問問它有沒有草莓布丁,給你弄一個。”

  “你看,你肯定很久沒吃甜的了。”

  “吃點甜的,我們都會開心一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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