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望著諾爾。
紅日之下,神座之前,炙烈的風吹拂著諾爾的金發,藍玫瑰手杖握在諾爾掌心,遲遲沒有動。
“…”諾爾望著蘇明安,沒有抬起藍玫瑰手杖。
見諾爾不動手,蘇明安只能自己動手回檔。但還沒等他自殺,眼前一晃,他被拉入了夢中。
紫藤花下,司鵲坐在桌前,姿態難得端正。
“不必著急…只是讓你出去看看情況。我有對策。”司鵲暗示蘇明安不要行動:“山田町一等人不會被清空實力回歸主神世界。因為他們本質上沒有死亡。”
蘇明安睜大眼睛。
…那他們去了哪?
司鵲放下茶杯:
“——他們由萬物終焉之主操控,進入了暗面。”
“暗面?”這是蘇明安第一次正式聽到這個詞匯。
司鵲看向一旁的鏡子。
這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你應該記得第十一世界剛開始的系統提示吧。”司鵲說。
第十一世界:創生之鏡·羅瓦莎位面。無定向發展類副本,角色扮演類副本。
…對了。
第十一世界的真正名字叫“創生之鏡”。“羅瓦莎”貌似…只是一個后綴?
蘇明安心中一動,很快有了想法:“羅瓦莎是光面?還有一個暗面…”
羅瓦莎居然不是全部,還有一個與它相似的位面。
“放心,那個暗面和羅瓦莎幾乎一模一樣,畢竟是鏡中倒映,不會有很大區別。”司鵲說。
蘇明安松了口氣,還好不需要從頭了解。
“由于萬物終焉之主提前動手了,有些話我要跟你說明白。”司鵲說。
蘇明安喝檸檬汁。
“萬物終焉之主在暗面。所以,我們只能在夢中看見祂,因為祂的本體不在這邊,”司鵲抬起頭:“世界樹是光面的統御者,萬物終焉之主是暗面的統御者。”
這時,蘇明安突然靈光一現:“——等等,難道萬物終焉之主,是世界樹的鏡中倒映?”
易頌眉頭蹙起。
他打聽到的消息是,第十天,世界樹會毀滅故事評分低的百億人。可如今世界樹放出的消息卻是,第十天,萬物終焉之神會毀滅人們。
——兩個說法完全相悖,到底哪個是真的是世界樹想救人,萬物終焉之神想殺人還是世界樹想殺人,萬物終焉之神想救人 ——事實是,兩個說法都是真的!
蘇明安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既是世界樹想救人,又是萬物終焉之神想殺人!
——既是世界樹想殺人,又是萬物終焉之神想救人!
在羅瓦莎人的眼里,是萬物終焉之主想要在第十天毀滅他們。
但反過來想,假設萬物終焉之主的鏡中倒映是世界樹——
在光面這邊,是萬物終焉之主降下紅日,人們在末日中奔逃,世界樹成為救世主。
恐怕在暗面那邊…正是世界樹在降下紅日,人們在末日中奔逃,萬物終焉之主成為救世主!
“嘶…”蘇明安吸了口氣。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勢力極廣的組織——死亡聯盟。
死亡聯盟自詡世上的苦行者,為了讓大家墜入愉快的死亡,他們寧愿自己不去死亡,而是辛辛苦苦地幫助其他人,直到所有人都得到了死亡的“救贖”,他們才會安安心心去死。
此前,蘇明安一直以為這就是個神經病組織,畢竟羅瓦莎那么癲,再多一個癲子組織也正常。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死亡聯盟早就知曉了暗面的存在,他們制造死亡,其實是為了把人們送入暗面?
緊接著,一個問題很快出現了。蘇明安的死亡…貌似不會觸發這種機制,而是直接死亡。
“那要是山田町一他們在暗面死亡,他們還會回到光面來嗎?”蘇明安疑惑道。
再死一次,是不是又回來了?
由此形成一個永無止境的循環。萬物終焉之主在這邊殺,世界樹在那邊殺,兩邊的人在生與死中竄來竄去,想想還有點搞笑。
“不會。”司鵲卻否決了:“暗面再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蘇明安在思考。
山田町一等人墜入暗面,倘若萬物終焉之主要針對蘇明安,勢必不會放過這群玩家。如果“玩家無法復活”的機制是真的,那會是一場慘烈的交鋒。
若是到了最后,除了蘇明安之外的所有人都墜入了暗面,被萬物終焉之主拿捏在手里,令蘇明安做選擇——你是選世界之源,還是選所有隊友?
該怎么選?
這時,司鵲緩緩端上了兩盤甜品。一盤草莓帕尼尼,一盤芒果丸子蛋糕。
“…我這里有兩種解決方案。完成任意一種,羅瓦莎對你而言就通關了。”司鵲的手指骨節敲了敲。
“但這才第六天,不是總共有二十五天嗎?”
司鵲笑了笑:“是二十五天…但第六天,也算是到最后了。事實上,你已經走入第十一世界的最后階段。”
這句子自相矛盾。但還沒等蘇明安說話,司鵲直接開始說解決方法:“第一種方法,你親自去暗面,找到避免紅日的辦法。”
“怎么去?”蘇明安言簡意賅。
司鵲指了指蘇明安的掌心:“打開你的視角轉換機制。”
蘇明安打開視角轉換界面,目前有司鵲視角和汪星空視角。司鵲視角點亮了關鍵節點:創生宴遇林何錦,汪星空視角點亮了關鍵節點:沈雪的舞臺排練。
“…嗯,就是這個。”司鵲指了指創生宴遇林何錦:“你進入這個時間節點,就抵達暗面了。”
“可這明明只改變了時間,難道說,暗面不是單單的空間定義?”蘇明安很快跟上了司鵲的思路。
“這類似一個循環體系。”司鵲說:
“你已經知曉,我們目前有五個紀元,從第零紀元到第四紀元。呈現一種循環推進機制。”
“你也已經知曉,我們的時間呈現類似膠卷的架構,其實更合理的比喻應該是積木。代表著一段段時間的一塊塊積木,拼成了如今的模樣。”
“那么,假如你照著鏡子推一塊積木,這塊積木對你而言,是近了還是遠了?”
蘇明安毫不猶豫地說:“遠了。”
把積木往前推,積木肯定越來越遠。
司鵲又說:“那么,鏡中的積木對你而言,是近了還是遠了?”
蘇明安在腦中模擬了一下:“近了。”
由于把積木往遠推,積木更加靠近鏡子,所以如果鏡中空間存在,鏡中的積木反而會離人更近。
司鵲倚靠著椅子,笑道:“那我再問最后一個問題,你剛進入第十一世界時,羅瓦莎在第幾紀元?”
蘇明安微微張著嘴:“…第四紀元。”
“是的。”司鵲起身,雙手撐著桌子:“那么,我們來做一個檢驗智商的小題目。”
蘇明安抬起眼皮,直視司鵲金色的雙眸。
“既然光面在第四紀元,請問,此時的暗面應該在第幾紀元?”司鵲的手指在空氣中一晃,字跡浮現:
“A.第一紀元。B.第二紀元。C.第三紀元。D.第四紀元。”
“思考時間限時10秒鐘,請不要提前看答案。”
“答對了獎勵一塊方糖,答錯了獎勵萬物終焉之主入夢。”
蘇明安嘆了口氣。
外面都紅日降臨了,司鵲看上去卻不慌不忙,看來是真有底氣能逆轉一切。
“答案是第二紀元。”蘇明安扶著額頭。
他的桌上出現了一塊方糖。
答案很簡單。既然光面暗面是相對而行,假設一個重合點,在不考慮重新輪轉的情況下,可以直接將重合點定為第三紀元,當光面往后推進一個紀元抵達第四紀元,正是如今的局面,則暗面等量往前推進至第二紀元。
所以,答案是第二紀元。
重合點代表“鏡子”,時間往后推代表“積木本體”、往前推代表“鏡中積木”。
司鵲特地排除了第零紀元的答案,讓題目難度降低了很多。
“林何錦這個事件發生在你年輕的時候…也就是第二紀元。”蘇明安喃喃道:“所以,我進入這個時間點,就代表著我進入了暗面。光暗面不僅僅代表著空間,也是一種時間定義,就像循環往復的電梯。”
“什么叫"我年輕的時候"。”司鵲似乎很在意這一點:“雖然第二紀元確實是我剛剛展露頭角的時候,但我并不算年老。”
“還不算嗎?你現在起碼千歲以上。”蘇明安說。司鵲是他見過最老的原初了,碾壓蘇凜年齡幾十倍。
牙尖嘴利的司鵲第一次無力反駁。
蘇明安在想,若是他能回到第二紀元,確實能知道許多事。
“第二種選擇呢?”蘇明安問。
“第二種,就是…”司鵲的手上出現了一本空白的書。
書頁散發著輝光,極為耀眼。
這本空白的書,遞交到了蘇明安手里。
“——把你想要留住的東西,都記下來。”司鵲說。
“…?”蘇明安睜大眼睛。
“你知道為什么他們都說,被我寫入書中,就會得到永生嗎?”司鵲忽然說。
“首領,咳…咳咳…我不明白,為什么你們都那么渴望被奧利維斯寫入故事?”伊娃咳出了幾口血,斗膽問道。
微墨笑了笑,回答了她:
“意味著…永生。”
“被他寫入十二故事,我等能夠得到…永生。”
永生。
被司鵲記錄的人,會得到永生。
為什么?
“在第十世界,你已經體驗過那種"記錄"的感覺了吧?通過靈魂擺渡,你把逝者的一切都記下來,而后復生他們。”司鵲說:
“高階創生者的羽毛筆有類似的記錄作用。因為在羅瓦莎,本就是"文字"代表一切,這是我們的文明的邏輯基底。”
“與靈魂擺渡不同,被復生的將是本人,而非偽劣的復制品——因為他們的靈魂在死亡時沒有磨滅,而是暫時收歸于羅瓦莎世界本源——從本質上來說,世界本源是一枚最大的劇憶鏡片,擁有那由他數量級的文字。”
“當你重新寫出他們的一切——名字、性情、外貌…通過寫出與他們契合度極高的文字,引回他們游蕩在劇憶鏡片文字中的靈魂,他們就不會死亡。”
“這就是…所有人都在瘋狂追求我的原因。”
“他們渴望我記住他們,渴望我在一本本新書中,讓他們再一次復活,讓他們…永生。”
…“追求”這個詞用的好怪。
盡管很想吐槽這一點,蘇明安還是為司鵲的話語所震驚。
——他忽然明白了布丁最開始說的話。
“——任何人總會圍繞著你而轉。無論是想與你成為摯友,還是與你成為死敵…而你的態度決定了他們的立場。是成為主角團的男配角、主角團的女配角,還是被你厭惡,成為炮灰、惡毒反派。”
“——他們為了接近你,低三下四地在你身邊當正派,謀求更多的出場機會。也有人實在沒辦法得到你的信任,只能故意當反派,通過與你作對來獲得戲份。”
蘇明安垂下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空白的書籍。
書頁泛著金邊。
他昔日不明白這群皇者為什么如此狂熱、如此瘋狂,仿佛司鵲是羅瓦莎的大眾情人。可他現在明白了,這不僅僅是因為司鵲的個人魅力,個人魅力做不到這個程度。
——只要能出現在主人公眼中,成為羅瓦莎的關鍵劇情人物,人們為了爭搶戲份不惜一切代價。
他們追求的是…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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