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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九十一章·“你是翟星的亞撒·阿克托。”

  萬眾矚目下,老板兔大聲宣告:

  “親親的各位玩家,本次半年慶的主題是——回憶!”

  “想必各位親親一定對自己的過去有諸多遺憾吧,這次,兔兔給大家一個機會!”

  “接下來的三天,主神世界的各地——酒水食物、住宿玩樂——所有的娛樂性活動,都不會扣除積分,全部免費!包括游樂園、虛擬現實游戲、電影院、水族館、漫展、酒吧、各大虛擬架構景觀諸如太華山、西湖、熊貓基地等。大家可以像休閑玩家一樣盡情游玩哦!當然,別想著鉆什么空子,這只是讓你們玩耍的,兔兔會時刻盯著你們的交易行為哦!”

  …度假?

  不少冒險玩家露出了期待之色。他們實在太羨慕休閑玩家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了,不用擔心積分的金貴,大手大腳地娛樂。

  “然后呢,我們會有一個小活動。”老板兔笑道:“從現在開始,主神世界的各個角落,會散落許多回憶碎片…嗯,顧名思義,就是你與你身邊人的回憶,撿到就可以看到他人的回憶哦。三天后,我們會根據回憶碎片的收集數量發放獎勵。最高獎勵可以和兔兔一起共進晚餐!”

  蘇明安蹙眉。

  …就這?那他還是在個人空間睡覺吧。

  “三天全部免費…那豈不是火鍋無限暢吃?”林音的眼神爆閃:“哇哦!我要吃三大桶冰淇淋!”

  “那我要火燒老板兔。”艾尼說。

  “娛樂活動包括練習航母嗎?”路說。

  “原來是這么陽間的活動,我還以為半年慶是讓蘇明安上去抽簽,讓他選誰去死呢。還好還好…”山田町一不知不覺說出了很恐怖的話:“既然娛樂活動免費,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提前去旅游了?去林音家鄉的熊貓基地、呂樹家鄉的太華山、諾爾家鄉的薰衣草…”

  “你確定要提前玩嗎?”路冷不丁地說:“心愿已了,也差不多可以消失了…”

  山田町一頓時把頭縮了回去。

  人群之中,水島川空靜靜地凝視高臺,身邊是鳶尾、休伯特與艾蘭得。

  “我們要去找蘇明安的回憶碎片嗎?他們的過去肯定有什么秘密…”鳶尾輕聲說。自從失去了全完美通關,水島川空的狀態一直很低迷。

  “水島川,還有別的辦法復活你的妹妹的,別難過。”休伯特勸說。

  “不。”水島川空眼瞼微垂,臉上沒有表情:“沒有意義。”

  抱緊了懷里的紅發玩偶,她反復搖著頭。

  沒有意義。

  贏不了的。

  這時,老板兔忽然咧唇一笑,陰惻惻地補了一句:

  “友情提示一下:這些回憶碎片會在你們的第十一世界·羅瓦莎世界中用到,作為你們抽卡時的定軌道具。要是想抽到誰,最好趕緊收集那個人的回憶碎片哦。不然就等著歪到外婆家吧,到時候十連出來全是愛德華,別怪兔兔沒提醒你們哦”

  蘇明安立刻改了主意。

  …不行,說什么也要把自己的回憶碎片撿回來,不然抽出來一堆妖魔鬼怪,怎么打贏大逃殺。最慪氣的就是配隊里都是愛德華、水島川空、火之奧義之流,那簡直是拿頭玩。

  這些卡牌肯定不是玩家的原有戰力,會根據卡牌稀有度進行加強。萬一別人抽到神了…

  “我靠!原來這回憶碎片,相當于圣杯戰爭的召喚遺物!”有人大悟。

  “壞了,這下真的世界游戲,啟動!”

  “獻祭老板兔一百年壽命,讓我抽到蘇明安吧!要是第十一副本,身邊有個蘇明安幫我打架,那太帶勁了!”

  “我勸你最好抽卡概率高一點,否則我就要去給蒸蒸日上刷好評了。”

  “等等…難道第十一副本是跨平行副本嗎?不然,為什么會抽到不在同一個平行副本的玩家?”

  蘇明安思考著。

  這樣看來,第十一世界其實已經算是開始了,他們撿到的回憶碎片能影響后面的卡牌。這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世界,竟然能讓主神世界變成戰前準備的一部分。

  老板兔扭曲著身軀,像一團白色大面筋,笑著說:

  “呀…看你們興奮的樣子,應該在幻想偷窺親親的第一玩家的回憶吧…兔兔告訴你們,不可能哦。”

  “玩家們只會撿到自己熟悉的人的回憶碎片。不過在商店里,你們可以兌換強大玩家的回憶碎片,比如5個普通玩家的回憶碎片可以兌換一個排名一千的玩家的回憶碎片。所以,要想換到親親的第一玩家的回憶碎片,基本是個天文數字,不太可能哦”

  “就這樣,最后有請親親的第一玩家說兩句吧!吧唧吧唧——”

  老板兔把話筒遞給蘇明安。

  頓時,臺下涌起劇烈的鼓掌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蘇明安不打算長篇大論,握著話筒,略微思襯:

  “諸位。第十一世界的信息,我已經整理過,發在了論壇上。”

  “現下世界游戲的積分情況已經定型,我不強求你們必須去當冒險玩家,貿然轉換可能未必會有好結果,所以看你們的意志力與意愿。”

  “經過阿克托與蘇文笙兩大原初,你們應該清楚了我的本質,我承認我的想法與他們一致,且愿意成為你們的燈塔——所以,如果感到害怕,看著我就好了,我就在你們前方。”

  “另外,為了最終的許愿效力,我希望你們盡力配合我的行動。我不相信你們會比舊日之世的人,意志力還要差,也不相信你們像廢墟世界的那些人一樣,讓救世主死于人類自己之手,告訴我,你們會嗎——”

  他伸出話筒。

  世界靜寂了一瞬間,下一刻,傳出排山倒海般的大喊:

  “——不會!!!”

  “——我們雖然比不上善長歌,但絕不會拖后腿!”

  “——看了廢墟世界和舊日之世的故事后,我相信你就是翟星的亞撒·阿克托。蘇明安!!”

  一聲響,眾生和。

  放在第九世界開始前,蘇明安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么大號召力的時候。

  又或許,是自己站得太高了,人們只能抬頭仰視他、用力捧著他,不敢幻想他跌下來的場面。

  就算他開口說不需要聯合團了,恐怕都會有無數人響應行動。

  不過,他不會這么做。盡管聯合團有腐爛的部分,但大部分人確實在為集體考慮。如果這世界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萬一他某一天墜亡或者消失,文明將是一盤散沙。

  他是引領人,但不是獨裁者。是燈塔,而非神明。

  “最后,澄清兩件事。”

  蘇明安豎起兩根手指,神情嚴肅。

  所有人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第一玩家遭受的誤解實在太多了,如今,他會說什么?

  燈塔理念的更正?對愛德華等人的批判?還是對主辦方的質疑?

  “第一件事。”蘇明安說:“我不喜歡白毛。”

  世界寂靜。

  人們張大嘴巴。

  老板兔的耳朵萎靡地垂落,它的眼神看上去有點楚楚可憐。

  難耐的死寂中,場面十分安靜。

  剛染了白頭發的人們滿臉不可置信,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外之事。

  沒等喧嘩聲出來,蘇明安很快豎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

  “諾爾·阿金妮是我的摯友。”

  “他是榜二玩家,人類積分進度條的第二貢獻者。如有問題,我會警惕。但你們——不適合對榜前的英雄抱有質疑。你們不能也不應該——質疑英雄,讓冒險玩家寒心。”

  “你們有的人,可以畏縮、可以躲避、可以不沾染血腥。但不應,做出這種與圍攻阿克托無異的事,躲在后面指指點點。”

  “用一句曾經的話來說——”

  他放下了手,略微垂頭。

  論壇上那些質疑辱罵諾爾的言論,歷歷在目。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覺無力發光的,那就蜷伏于墻角。”

  “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人們…”

  他想起了世界游戲最開始的時候。那時人們看他的眼神,是懷疑遠大于信任、質疑遠大于傾慕。與現在截然相反。

  他又想起了分身影的經歷——僅僅是那一縷黑暗氣息,就能讓他擁有這么恐怖悲慘的可能。

  但那真的是黑暗氣息造成的嗎?

  人心比黑暗氣息更可怕,也會讓一個人在千夫所指中墜入深淵。

  讓影成為影的,并不是那帳篷里的三個人,而是躲在直播間背后開懷大笑指指點點的陰影們。

  他靜默三秒,在眾生的視線下,在聚光燈的照耀下,輕聲作結:

  “可以卑微如塵土,”

  “…不可扭曲如蛆蟲。”

  人們將他視作翟星的“亞撒·阿克托”。

  可“亞撒·阿克托”又為何死于人類之手。

  夜晚,九點。

  摩天輪暈染出繽紛的光輝,傳來孩子們的歡笑。

  美食的氣味在空氣中流淌,街邊滿是節慶的歌聲。半年慶的狂歡氛圍之下,每個人都在盡情釋放半年來積攢的壓抑。

  各色裝扮成榜前玩家的coser出沒,甚至出現了“冬雪”、“茜伯爾”、“北利瑟爾”、“蘇紹卿”等人同聚一堂的場面。仿佛一切猶在夢中。

  蘇明安蹲下身,抹開旋轉木馬旁邊的泥土,看到了一枚回憶碎片。

  由于回憶碎片四散各地,隊友們都是分散行動。主神世界實在太大,蘇明安逛了許久,從郊區的湖泊一直逛到了游樂園,才終于撿到了一片記憶碎片。

  …這會是誰的回憶?

  他對窺探他人的記憶沒有興趣,但這關系到第十一世界的戰力。

  他碰觸了碎片。

  請注意。回憶碎片是世界游戲打造,當你進入了他人的回憶碎片,從某種程度上,也許能改變過去的因果。

  所以,請盡量不要做出多余行為,旁觀即可。

  下一瞬間。

  蘇明安感到自己雙腳落地,周圍依舊是游樂園的場景,但陳舊了許多。

  這是一個廢棄的游樂園。

  他抬腳走了幾步,但很快停步。

  ——視線盡頭,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坐在摩天輪格子里。

  金色及肩的半長發,湛藍的眼眸,那孩子身上穿著福利院的衣衫,大小并不合身,露出他脊背的狹長疤痕,像是鋒利的銳器切割留下。

  孩子并沒有看到蘇明安,他只是在享受獨處的樂趣,望著遠方的最后一縷殘陽,緩慢地墜落進地平線。

  他在期待父母來接他。

  可是直到天黑,沒有人來。

  蘇明安默默跟隨著,他怕自己打擾了孩子,回憶會出現差錯。

  我從來感到這世界對天才是偏愛的。

  他聽到了孩子的心聲。

  這是在我輕而易舉算出高數題的五種解法后,忽然產生的想法。

  如果天上存在善智的神明,也許祂在所有人出生時,點化了某些人的頭腦。

  以至于別的孩子邀請我玩跳格子時,我只覺得無趣。游戲需要開心地玩,但這種游戲,并不讓我好奇。

  我不知道愛是什么,也不感興趣。

  直到今天,我遇到了想領養我的一對郁國夫妻,他們撫摸著我的頭,看上去很愛我。

  …愛?

  那時的我并不明白。

  那將是我殘酷童年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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