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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五十四章·“他和蘇凜一模一樣。”

  主神世界·24服廣場老板免的噴泉邊,一個坐在長椅上的青年,正安靜地看書。

  日光灑在他的黑發上,照耀著那張格外年輕的面容。

  “…這個人扮的挺像的啊,應該是專業的oser,我們要不要去合個影?”散步的小情侶遠遠看著青年,彼此竊竊私語。

  “是啊,簡直和蘇凜一模一樣…也看不出化了妝。”

  “不過商店里有賣很厲害的化妝品,我還聽說有裝成榜前玩家騙吃騙喝的人,人們也看不出他們差別…”

  “唉,現在天下大亂還有這種小人拿他人名號來盈利,阿奇,我還是害怕,我怕我一年后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別害怕,親愛的,等回去,我們不用再攢錢買房買車了,有積分應該能換很多東西了…到時候,我換很多很多金子和珠寶,我們一起回去住大別墅”

  小情侶路過長椅,他們烏黑的長發被清風揚起,風中有一股薄荷葉的味道。

  坐在長椅上的黑發青年微微抬頭,露出一雙淡然的暗金色雙眸。

  他注視著遠去的年輕男女身影,看著他們在遠處樹蔭灑下的陽光中擁抱在一起,連身影都鍍了一層燦爛的金邊。情侶臉貼著臉,皮膚微微擦過,連睫毛都像葉片上的蝴蝶一樣欲接未接,

  空氣中留下一股棉花糖的清香。

  …好甜膩的味道。

  在這樣安定、和平,遠離紛爭和痛苦的地方,年輕男女的愛情總是這么甜膩而矯情的嗎?

  蘇凜放下手里的書本,這是他根據蘇明安在直播間中說過的書目而閱讀的—一一《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

  論壇上的人們神通廣大,把榜前玩家說的話都奉為圭桌,甚至連玩家隨口說的書籍都整合成了類似“xx玩家推薦書目”、

  “xx粉不得不讀的十大書籍”的論壇帖,賺取流量。

  凡是和榜前玩家,尤其是沾邊的東西,都會熱度爆炸,只要稍微沾一點“蘇明安”的名號,哪怕是草稿紙都能升值成金紙。

  “啪”。

  蘇凜合上書本,看見很多人都在看他。不過,他早已習慣了人們的注視,只是對于人們把他誤以為是“osplayer”而不理解平日里居然還有人打著榜前玩家的名號騙吃騙喝。這些人是真的對強者沒有半分基礎的敬畏?他們的榮辱之心究竟從何而來?

  蘇凜現在抬起頭,還能聽見隔一條街傳來的游行示威聲。鬧事者聚成一支支隊伍,臉上涂著油彩,嘴里喊著口號,以為這樣就能讓權威和高位者為輿論屈服。

  “…真是和平過久了。”他自言自語。

  若是換做普拉亞,這群人早就被斬于刀劍之下,魂獵們可不會對造成混亂的平民留情,在極度嚴苛的生存環境之下,內斗必須要用鮮血來殘忍鎮壓,

  而在他看來,蘇明安所在的這個世界…又虛浮,又愚蠢,又樂于安定,大多數人毫不居安思危,崇尚奢華而又不愿付出,

  崇尚和平而又厭惡維護,說是把缺點占盡了也不夸張,盡管有一些偉人在試圖挽回這個世界下墜的趨勢,目前的頹勢卻可以被他一眼看清。

  …太糟糕了。

  …糟糕到小情侶寧愿互相樓樓抱抱,吃一些對身體有害無益,還浪費食物的糖精,也不愿意為世界的未來而下場努力。

  明明會被復活,沒有任何死亡的危機人們卻寧愿心安理得地踩著別人換來的進度活下去,甚至說一些對英雄的逗趣之語,把英雄看作“老公“和“老婆”?他們的大腦已經被名為娛樂的稻草塞滿了嗎?

  他已經體會到蘇明安的不易,那個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走到如今的地位,必定吃了許多苦。

  他瀏覽過世界論壇,知道蘇明安在地位尚未穩定之時,被愛德朗、水島川空等人如何迫害…他不禁為蘇明安的選擇感到悲哀,這樣的世界,哪有普拉亞好?

  為什么當初蘇明安不肯留下來?明明那么多人都敬重他、愛戴他。明輝、普拉亞、穹地這其中的哪個世界,不比如今這樣瀕臨腐化的人類世界要適合他?

  “叮咚!”

  一聲系統提示突然響起。

  蘇凜沒有加任何人好友,有這樣的提示聲只說明一件事他唯一關注的一個玩家給他發了郵件。

  “…蘇明安?

  蘇凜有些疑惑,這個人為什么在這種關頭給他發郵件?

  他打開郵箱界面,看見了一封剛發來的郵件:

  感謝信:

  致蘇漂。

  感謝你安安分分到了副本最后,按照約定,我會給你寫感謝信。蘇凜反復看了幾遍,也沒從這幾行小字中看出“感謝”二字來。”…果然還是個孩子,孩子氣。”他關閉了界面。

  不管對方是實誠還是嘲諷,一封郵件而已,對方想寫就寫吧。

  他靠在長椅上,突然聽到“咔噠咔噠”幾聲響。

  各處的直播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人們停止了散步,朝著亮起的屏幕看去,看到一位走至鏡頭中央的中年人。

  人類文明,薪火相傳。一行大字,出現在了屏幕之上,伴隨著中年人嚴肅的聲音,一場宛如新聞發布會的直播,正式開始。

  或者說,它更像一場對于全民的演講。

  一場由聯合團主導的,安撫人心、激勵人心的演講。

  逗鳥弄花的中年人、彼此依假的小情侶、拿著木質刀劍玩鬧的小孩子、抱著嬰兒的婦女、瀏覽論壇的年輕人…他們紛紛抬起了頭。

  他們聽著響徹在街頭巷尾的聲音,連正在鬧事的隊伍都停下了步伐。

  這是一場早已謀劃好的,面對全世界的演講,它被聯合團籌劃了數十天之久,如今選擇了合適的時機播放出來。

  早在世界形勢開始急轉直下之時,聯合團就已經計劃采取一系列手段。

  “英雄計劃”、“藍地部隊”、“和平鴿救助協會”、“圣十字醫院”…還有如今的“抗爭演講”。

人們的情緒,宛如一條波折線,聯合團所做的,就是在這條  “線”沖上去時按下來,又在落下來時拉一把,始終維持在一個平穩的數值。

  …情緒控制閥。

  當前的聯合團,便是這樣一個合格的閥門。

  恐慌會帶來不可控的后果,會拖慢所有人的救援進度。

  為了貫徹他們“救助大多數人”的宗旨,聯合團雷厲風行地掐斷這種盛行的恐慌,發布一場演講。

  “我們正在面臨的,是一場全人類的浩劫。無論是冒險玩家、休閑玩家…沒有人能從這場災難中置身事外。“

  “…危機降臨于我們每個人的頭上,毀滅的威脅正在虎視眈耽一—我們已不能再以一種絕對樂觀的態度,看待人類的未來。”

  “人類上干年的文明,不會在這里斷絕。我們堅信,我們具有不懼任何災難的勇氣,一代代薪火相傳的精神,上下一體團結一致的意志,但不可被盲目夸大的‘未來’遮蔽雙眼。””—同胞們,我們需要的是傳承下去!人類的未來不會因為任何阻礙而停在這里!

  “沒有人的生命該被價值衡量,我們發誓,我們從不為生命的高低之分而評判我們的同胞!我們必須將視線集中到最重要的事情來—這是一場殘酷的戰爭!”

  “如果想擁有完美的奇跡,我們必須要理性地看待當前的局勢。下面,聯合團將公平、公正地將一系列資源配置條件公開。歡迎張博士來為我們說明伴隨著一陣陣直播間里的鼓掌聲,數名早在翟星上便面目眼熟的大佬,開始依次演講。

  他們用明確的數字和信息,說明當前決策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他們用充滿激情,又不失冷靜的演講,調動人們的情緒。

  人類還有未來。一行黑底白字,出現在直播間的屏幕上。與人們正在震徹著的心靈完美契合。

  像是胸口有什么被堵住一樣,人們迫切想要大喊出聲,發泄心里被壓抑已久的情緒。

  有人吼叫出聲,如同一只受傷的野獸。有人扔掉了手里的東西,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出來。

  有情侶緊緊相擁,像要將彼此融入骨血。婦女抱緊了手里的孩子,輕聲安慰正在大哭的孩子。

  蘇凜的眼神閃爍了些許,他想起了自己六十年前,在普拉亞城頭的一場演講。

  …那時的人們,面對天災和資源短缺,多絕望啊。

  但他們又團結一心到令人訝異。

  只要些許的情緒調動,他們就能如同悍不畏死的士兵一樣戰斗。

  平民拿起武器,也可以成為士兵。

  聯合團的呼吁,似乎在想塑造一個鼓勵下場,“全民皆兵”的局面。

  蘇凜看著人群,輕笑一聲,似肯定,又似否定。”.好像明白他要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了。”他哺喃自語:

  “雖然這個演講仍然略顯浮夸而虛偽.…但人還是一樣的人,

  無論在哪個世界,本質上都沒什么不同。“

  他的視線向遠處望去,似乎能望見很遠,很遠,他再也觸及不到的地方。

  他似乎能很久很久前以前,望見一個夕陽下登上飛艇的青年船長,對揮手送別的普拉亞居民露出的笑。

  那時,他的步子還足夠快,熱血還足夠多,還以為只要足夠努力,這世上就沒什么“無能為力”。

  而這個世界里,年輕的世界第一的年齡,和他那時差不多大。

  年輕的孩子,總是天真的。

  如果未來足夠美好,誰也不會從未來可期的青年船長,成為失去一切朋友,永遠與孤寂為伍的云上城神明。

  那時,他還多年輕啊,年輕到一以為只要自己做的夠多,做的夠好,就能挽救一切一樣。可笑。

  “年輕人總是充滿無意義的期望。”蘇凜側頭,朝著他肩頭的一抹淡淡的透明體輕聲道:“…你說是嗎?小愛。“

“感謝大家的觀看,聯合團將永遠和所有人站在一起  “咔噠”一聲,坐在個人空間床上的蘇明安,關閉了演講界面。

  據說這個演講已經醞釀了很久,有很多人都在等待收看,他也是剛剛和林音聊了幾句,才得知這件事,看起來效果確實不錯。

  連他聽得都有些熱血湃,不由自主地理解了聯合團分配資源的行為。

  做的相當漂亮。

  這樣逆轉了的悲觀風潮,應該還能持續一段時間,讓人們對未來持續充滿希望.直到下一次災變的發生就像抗癌藥物,第一次最有用,到后面發病的第二次,第三次…作用會持續降低。

  “叮咚!

  他突然收到了一封郵件。

  打開一看,是蘇凜的回信。

  原諒你了。簡單的一行字,讓蘇明安看不明白。原諒什么?

  原諒他把蘇拉出普拉亞的行為嗎?這個人這么好說話?

  他關閉郵箱,披上大衣,點開個人空間的傳送界面—一就在十分鐘前,他收到了聯合團的邀請。

  聯合團發郵件,邀請他,去十二區和平鴿救助協會總部最高層,看望正在被救治的精神崩潰的愛德華。

  值得一提的是,呂樹得知這件事,還想給他提供一籃祭奠用的菊花當初是茜伯爾的須逼瘋了愛德華。對于愛德華到底是真瘋還是裝瘋賣傻,蘇明安很感興趣。

  “嘩!

  白光一閃,他傳送到了隸屬于聯合團的十二區。

  他首先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一個很久沒見的人。

  在再見到這位軍姿挺拔的男人時,蘇明安有種時過境遷之感。

  “歡迎來到聯合團。”楊長旭敬了個禮。

  “好久不見,”蘇明安說,

  明明三個月前,他與這名在末世里建立庇護所的軍人才第一次見面,現在卻感覺像過去了一個世紀。

  聯合團知道他不喜鋪張的排場,所以只是楊長旭帶著幾個小部長,把他帶到了醫院的最高層。

  在門外,他就聽到了那個一向高傲,宛如王子一樣的格蘭男人,幾乎斯破噪子的聲音。

  “滾!你們都給我滾!”

  一陣摔東西的聲音傳來,幾個護士打扮的人無措地退了出來。

  透過門縫,蘇明安隱約看到那個一頭金發的男人,臉上的暴怒和疲危。”一蘇明安!”愛德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蘇明安,臉上的表情立刻猙獰起來。

  “噴。蘇明安后撤半步,避開了愛德華扔過來的軟枕。

  他真的覺得,聯合團請他來,不是在看望,而是在拱火。

  “你怎么來了!—一你這家伙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愛德華一臉憤怒。

  “是啊。”蘇明安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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