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藥我擅長,我自己來就好。”
“寧大師和半兩金大師,你們休息吧。”
西京城,李家名下一家藥店靜室內,李沫兒拿著方子緩緩開口。
“不用。”
“這藥烈,你把握不住,讓我來。”
寧帆看著準備好的藥材淡淡道。
“怎么可能?”
李沫兒大笑起來。
自己是藥圣李家嘗草行走,從小就開始嘗藥,到八歲的時候,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藥材,聞一下就能說出是什么方子,熬藥的手段讓不少老醫生都自嘆不如。
要不是中間遇到問題,自己早都可以接了藥店坐堂。
現在聽到寧帆說自己不會煎藥,完全不相信。
淺笑一聲。
“寧大師,這你可能小看我了。”
“別的我不在行,可是煎藥,這在家族里面都沒有幾個人能夠比我好。”
說完微微一笑。
“而且要說煎藥的規矩,全國也沒有幾家能比我們家更會的。”
“急熱病、慢性病、溫補藥,需要的煎藥方法都不一樣,用的藥材、炮制手法還有煎藥時候的火候和時間都有區別。”
“想要做好這一點,必須要對藥材有足夠的了解。”
“這一點,我說第二,李家都沒有幾個人敢說第一。”
李沫兒輕笑著看向寧帆。
她有這個自信。
身體問題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只要死不了,那就不會死。
而且這藥關系到自己的安全,也不可能讓別人代勞。
寧大師倒是可以,可是她也不確定寧帆的煎藥技術如何,要是真的因為手法錯誤導致藥效下降,受苦的還是她。
“中三猛二分先后,留香不過半炷香。”
寧帆開口,李沫兒完全愣住。
“寧大師…您怎么會知道這個?”
李沫兒傻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學夏醫的人都要記《湯頭歌》,是清代醫術,記錄了夏醫常用的三百多張藥方,用口訣的形式概括歸納。
一般的湯頭歌都是用藥材和主治病狀來記憶的。
比如香蘇散內草陳皮,外感風寒氣滯宜。
可寧帆說的是他們李家秘傳的《湯頭歌》對應的后半段。
這是按照藥材煎服順序和火候要求特殊編輯的。
歷來只有李家人知道,就算是跟著的學徒,也是要到出師前才會得到真傳。
畢竟,同樣一幅藥,煎服不一樣,藥效也不同。
李家就是憑借這個煎藥的湯頭歌才能夠一副藥達到別人兩三副藥的藥效。
現在聽到寧帆念出這兩句,完全愣在原地。
“寧大師,您這…是怎么知道的?”
“古籍上面看到的。”
寧帆輕輕開口,手指在桌上輕點。
“茶涼了,要是不煎藥,我們就走了。”
李沫兒渾身一震,呆滯站立。
寧帆這話算是說明白了,要是她還想自己煎藥,那后面的事情估計寧帆就不管了。
咬咬唇,轉身,深深鞠躬。
“寧大師,沫兒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沫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極品的藥方,實在情難自已。”
“要不然,寧大師,我不用龍骨,就單單煎一副藥,請您看看我的水平,夠不夠格,怎么樣?”
半兩金眼神一動,微微點頭。
盡管這個李沫兒平時茶了一些,可這話說的很得體。
用請教來代替自己煎藥,到時候寧帆水平真的高,指點一二算是賺便宜。
要是寧帆實力不如她也不會有什么尷尬的。
寧帆也聽出這意思,輕笑著。
“續茶。”
“謝謝寧大師!”
李沫兒接了熱水,親自給寧帆和半兩金斟好茶。
凈手,開始準備煎藥的事情。
靜室內有一排小口砂鍋,還有專門修建的凈水設備。
李沫兒深呼吸,上前操作起來。
這個方子盡管沒有備注煎藥手段,可是在李家這么多年,基本能力不能丟。
陌生的藥方上眼看一遍就要分析出每一味藥材的作用、用量、煎藥時間。
從全真拿回來的洗伐散,李沫兒早都牢記在心。
每一味藥材的作用都無比清晰。
溫補的藥材,水沸后改文火,慢慢煎三四十分鐘,根據藥材不同靈活調整時間,如果是百年參這種還要根據藥齡確認是否單獨煎服。
慢性調養的藥材,水沸后中火煎煮半小時。
下重藥看療效的藥材則是要猛火煎服二十分鐘。
李沫兒在心中默算幾分,已經確定出這個藥方需要煎服三十七分鐘。
砂鍋加水,水沸后分材料下入鍋內。
很快,藥開始變色,屋內也充盈著藥材的味道。
一股和普通藥汁完全不同的味道氤氳開,連半兩金都忍不住側目看過去。
通常醫生煎藥的味道都是苦澀的,可李沫兒煎出來的這服藥居然有點好聞,有股淡淡的草藥香氣。
“天然藥材,古法炮制,還用了特殊的煎藥手法,很正常。”
寧帆看出半兩金疑惑,解答出來。
“一般人混合起來,那個不是煎藥,是鹵汁。”
半兩金聽到這話沒忍住笑了起來,皮卡丘在不停跳動,能想出這么絕妙的比喻,真的是神了!
李沫兒余光瞥過,忍不住咬咬唇。
自己不在,寧大師就和半兩金聊得這么開心,氣死了!
偏偏自己要守著藥材不能離開,只能狠狠咬牙,繼續看著藥材。
很快,有藥材都到了時間。
李沫兒端開砂鍋,離火保溫,等到所有藥材都到了時間才倒在一起。
藥湯呈現出弄普洱茶湯一樣的棕紅亮色,湯面上還浮著一層極薄的油層。
李沫兒長舒一口氣。
參油如膜,湯如醇茶,草木香氣自然。
這一副藥沒有問題!
“寧大師…”
“錯了!”
李沫兒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寧帆的聲音。
“怎么可能?我全是按照湯頭歌來做的,就連特征也沒有問題,我…哪里錯了?”
李沫兒臉色煞白。
“一個方子內服外用,你全煎出來,外用的怎么辦?”
“難道還要熬干或者加蜂膠做成膏藥嗎?”
“難道不是?”
李沫兒眉眼一動,全是震撼。
“一方兩用,要是有這么簡單,又怎么會用到龍骨這種神物!”
“全真也不可能將洗伐散當做是醫道第一方。”
“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寧帆淡淡開口,屋內兩人完全變了臉色,久久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