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啷啷。”
鐵門從外面被拽開,貍子猛然抬頭。
梟哥手里拎著槍,步伐沉穩的走了進來,目光呆愣的看著凳子上的人影。
“誰…誰?”貍子語氣結巴的問著。
“我。”梟哥回。
貍子怔主。
梟哥站在門口沉默半晌,低頭從兜里掏出煙盒,迎面走了過去。
貍子坐在椅子上,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抽一根!”梟哥點燃了兩根香煙,一根叼在嘴上,一根遞給了貍子。
貍子猛吸了一口,臉色煞白的抬頭:“你…你怎么能找過來?”
梟哥沉默。
貍子雙腳腳尖焦躁的點著地面,聲音沙啞的又問:“你…你知道我會吐口,是…是嗎?”
“我不知道。”梟哥吸著煙,閉眼回應道:“但我清楚,你見過牛東。我沒別的選擇,只能把他擺在明面上,讓袁克和吳文勝可以看見。如果你吐了,我會借著牛東反打,如果你不吐,那牛東沒被盯上,我就直接幫袁克換你。”
貍子愣住。
“可你不爭氣啊,你賣了大家。”梟哥語氣平淡。
貍子聞聲吐掉香煙,歇斯底里的吼道:“梟兒,我不怕死,從我干這行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一天!可我真扛不住生不如死…袁克關了我三天,不讓我吃飯,不讓我睡覺,還給我打精神類藥物…我…!”
“我能理解。”梟哥打斷著回應道:“真的,我能理解你沒抗住。”
貍子怔主。
梟哥沉默半晌,轉身將左側腰包對著貍子:“有刀,你拿吧!”
貍子聽到這話,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
“你要聽我的,哪怕忍幾天不賭,涼仔,小柯他們就不會在救濟署小區出事兒。你要挺住不賣我們,我一樣有理由把你帶回去。”梟哥吸著煙,聲音沉穩:“可兩件事兒,哪一件你都沒做好。貍…貍子,我理解你,到現在也拿你當兄弟,所以我不動你,你自己給死了的人一個交代。”
“梟兒,我…我…!”貍子表情慌亂,雙腿打顫。
“拿刀。”梟哥閉著眼睛喊了一句。
“梟兒,我TM不想死!”貍子突然吼著回應道:“我好不容易扛過來了,我不想死!”
梟哥聞聲咬了咬牙。
“梟兒,這屋里沒有外人,就咱倆…你放我一馬,誰都不知道。”貍子聲音顫抖:“我…我從跟你開始,就從來沒求過你,這次你幫幫我,看在我們這么多年一塊玩命的份上。”
如果貍子沒有經歷過那三天的折磨,他絕對有勇氣去自殺,可他熬過了那三天后,心里那口氣兒,早都不知道泄在了什么地方,他不想死,也不敢死了。
梟哥緩緩抬起左手,拿起嘴上的煙頭:“貍子,拿刀!”
“我不拿!”
貍子崩潰的吼著:“子梟!你想想我們之間的感情行嗎?想想我們在一塊經歷了多少事兒?啊?!在待規劃區,大黃辦事兒的時候多拿了人家二十萬,被十幾個人綁在鐵塔上面,差點沒活活燒死!是誰連想都沒想,拎著槍就跟你去救他…在邊藏,我們辦大金牙,車丟了,糧食沒了…上百公里的大雪地,連個人都沒有,又是誰一步步給你背出來的?!”
梟哥聞聲雙手顫抖。
“誰沒犯過錯!誰沒有?我承認,我是慫了,我是怕了…可你換個人,就一定能保證,他不會做出的選擇嗎?”貍子滿臉淚痕,聲音無限傷感的看著梟哥:“你放我一馬,我不玩了…我離開,我回家好好過日子了,求你了!”
梟哥吐掉煙頭,抬腳踩滅后,再次拔出手槍,轉身對準了貍子的腦袋:“貍子,門外還有倆兄弟,他們沒進來,但卻在看著我,你明白嗎?在這個年頭,我們又…又干著這樣的事兒,如果沒有家規,那我們還能生存下去嗎?”
“葉子梟!我就問你,咱倆這么多年的感情重要,還是你的規矩重要?!”貍子吼著喝問道。
梟哥嘴角抽動。
“子梟!你要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想想我老媽,你想想我老婆和孩子行不行!”貍子滿臉淚痕:“我沒了,他們今后怎么辦?啊?!”
“在這個圈里,就要守這個圈里的規矩。”梟哥聲音顫抖:“你是有家人,可涼仔,小柯他們也有!貍子,身為局中人,得住局中墳。”
“子梟!!”貍子歇斯底里的吼著。
“兄弟,我是拿槍的,對…對不起。”
“亢亢!”
兩聲槍響泛起!
貍子躺在椅子上掙扎了幾下,咕咚一聲側倒在了地上。
梟哥手里攥著槍,轉身就走。
走廊內,兩個跟梟哥一塊來的人,立馬沖進室內,低頭看向了貍子。
“不信我?!”葉子梟回頭吼道:“是不是不信我?”
二人看著貍子一怔,立馬就跟了出去。
幾分鐘后。
室外。
“大黃打來了電話,問咱們怎么辦?”左側的壯漢語速極快的說道。
梟哥面無表情的回頭吩咐道:“把車開過來,先走再說!”
“好!”壯漢邁步跑下臺階。
梟哥轉身看向另外一人,眉頭輕皺的催促道:“你也去!”
中年一愣,立馬也點頭離開。
街道兩側,相隔很遠很遠的路燈,亮著微弱的光芒,梟哥站在冰雪之中,低頭掏出煙盒,剛想再點一根,卻發現里面已經沒有煙了。
北風冷冽的吹過來,梟哥抬頭凝望街道遠處,雙眼泛紅,左手瞬間捏碎了空空的煙盒。
“…媽…媽的。”梟哥瞇著眼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邁步走下臺階,低頭擰著鼻涕罵道:“怨…怨我。是我沒照顧好你,兄弟。”
街道上。
梟哥背影蕭瑟,緩緩走到汽車旁邊,伸手拽開門坐上去,臉上表情已經恢復如常,只是猩紅的雙眼,卻騙不了隨行的兩個兄弟。
待規劃區某處民房內,一個青年接完電話后,立馬回頭喊道:“馬上收拾一下,咱們要走了?”
“回松江嗎?”圓桌旁的男子問了一句。
“不,不回松江,先往九區方向趕,等電話。”青年話語利落的回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