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點半。
黑街警司一隊辦公區內,秦禹頭疼欲裂的拿著電話,站在窗口向馮玉年匯報道:“我這邊抓了六七個,全都帶回警司了。對,基本都沒有開槍,就是正常抓捕…但現在的問題是,問訊室不夠用啊,其他隊也都抓了人,嫌犯蹲的滿走廊都是…嗯嗯,行,那我跟后勤打個招呼,臨時征調幾個空房當詢問室。好,那你先休息吧,我盡快審理。”
電話打完,秦禹才轉身問道:“偉哥,你那邊審幾個了?”
“我這一個還沒審完呢。”朱偉皺眉應道:“不過有進展了,快了。”
“各組都動作快點哈。”秦禹聞聲后,拍著手掌喊道:“拒不配合的,不交代的,一會全給我扔后面大倉庫去,讓他們反省。”
“隊長,你吃不吃點東西啊?”一個警員抬頭喊著:“食堂開飯了。”
“我也餓了,給我也整點吃的。”墻角處,一名嫌犯抬頭喊了一聲。
“我想給你吃點屎,你要不要?”秦禹斜眼問了一句。
嫌犯見秦禹有點兇,也就沒敢再吭聲。
秦禹思考半晌,轉身喊道:“珍珍,去廚房打點飯,給他們分點吃。”
“他們犯罪了,咱還管飯啊?”一名警員皺眉罵道:“要不是這幫貨帶頭瞎搞,老子現在正休假呢。”
“犯罪要處理,但人權咱們還是要尊重的。”秦禹擺手招呼道:“去給他們整飯吧。”
“好勒,我這就去。”丁國珍起身就往門外走。
秦禹站在辦公桌旁邊,扭頭掃了一眼墻邊后,伸手指著那名被他抓的陳剛說道:“小豪,把他領我辦公室去,我審審他。”
十幾分鐘后。
秦禹啃著饅頭,輕聲沖著陳剛問道:“外面那些人,你都認識嗎?”
“…都認識。”陳剛低頭回了一句。
“你們帶隊搞這個游行,一天能賺多少錢啊?”秦禹像是閑聊家常一般問道。
陳剛聞聲愣住。
“咋地,這還不能說啊?”秦禹喝了口湯。
“我們不掙錢啊,”陳剛皺眉回應道:“都是自發的。”
“呵呵,自發的?”秦禹一笑:“多收錢,是多收大家的,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沒利可圖,沒事兒帶隊扯這個干啥啊?閑的啊?!”
“我們這些人,真是自發的。”陳剛語氣變得急促,極力解釋道:“從最開始靜坐抗議,我就參與了…后來事情鬧大了,需要有人組織,不少新參與進來的民眾,就推選我們當領頭的。我覺得沒啥,就干了…。”
“你拿我當傻子忽悠呢?”秦禹臉色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真沒有拿過誰的錢。”陳剛瞪著眼珠子回道:“你抓我的時候,也看見我家啥樣了。你說我要真能掙到錢,還至于讓家里的人擠在那個小破房子里嗎?”
秦禹沉默。
“我們這幫人鬧事兒,就是活不下去了,沒辦法了。”陳剛嘆息一聲,整個人緊張得不停地搓著臉蛋子:“這事兒折騰了這么久,我也真的沒聽說過,誰收了誰的錢,都是大家自愿帶頭干的。”
秦禹吃著饅頭,依舊沒有接話。
陳剛嘆息一聲,抬頭看著秦禹問道:“你一個月工資有多少?”
秦禹愣住,完全沒想到嫌犯竟然主動向自己提問:“有不到七百塊錢,怎么了?”
“那你有負擔嗎?”陳剛又問。
“呵呵,我沒有啊,就自己一個人。”秦禹來了興趣,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我有。”陳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說道:“我家里有兩個老人,一個小孩,還有一個沒有工作的媳婦。之前我跟建筑公司,在江邊那邊打地道,引冰層下面的水。每天早上四點起,晚上九點睡,干滿這十五個小時,我一個月能掙四百多。這日子雖然有點苦,我也不能經常回家,可總算是能見到錢啊,所以累點也沒啥。”
秦禹聞聲皺了皺眉。
“可那個什么狗艸的老徐,非得提議要Z稅,說什么要讓群眾支持松江財政,建設美好家園,呵呵。”陳剛冷笑著說道:“我每月四百塊左右的收入,要交二十塊的城建基金,六十五的收入稅,最后到手也就三百塊出頭。警官啊,富人家里少這一百塊錢,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可對我們這種家庭來說,你一個月少往家里拿十塊錢,那可能米都得少吃三天啊!”
秦禹無言。
“衛生費,街道清雪費,水費,電費,垃圾運輸費…這些錢我都一分不少的交了。那我就想問問,老子對城市建設沒有貢獻嗎?我交的不是建設家園的錢嗎?”陳剛略有些激動的吼道:“那我都交了這些錢,你還收你媽B的城建基金呢?!你知不知道,少了這二十塊錢,我媽一天吃不上藥,可能明天就沒了啊!”
秦禹看著陳剛的表情,聽著他的話,心里終于明白過來,對方真的不是在跟他撒謊。他也應該確實沒有收過誰的錢,去帶頭組織游行。
“兄弟,我們是真沒辦法生活了,所以才出來喊口號,鬧點動靜。”陳剛喘息一聲,表情無助的說道:“襲擊警員我確實有過,吳天在天上撒錢,我撿了…打砸警車,我也參與了,這些都沒啥說的,我確實犯罪了。”
“知道犯罪你還干?”秦禹嘆息一聲問道:“你就沒考慮過,你犯罪了,進來了,家里咋辦啊?”
“兄弟,你不懂,我們活的壓抑啊。”陳剛搖頭應道:“當情緒推到那兒了,你就需要一個宣泄口。說實話…砸車,打人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腦子里想的是啥,就想發泄。”
秦禹無言。
陳剛再次舔了舔嘴唇,抬頭看著秦禹問道:“兄弟,我看你這人挺好的,你能跟我交個實底兒嗎?我到底會被判多久?”
秦禹拿起煙盒,緩緩起身。
“要判的年頭多,你就給我媳婦帶個話,讓她領孩子再找個人過吧。把家里的東西賣一賣,給我爸媽留點錢就行。”陳剛低頭說了一句。
“十年左右吧。”秦禹有些不忍看向陳剛,只低頭拽出兩根煙放在他身邊:“換了我,可能也會那么做。但犯罪了…就是犯罪了…我盡量如實寫你的報告,最后判多久,要看法院。”
陳剛聽到十年兩個字,瞳孔瞬間無神,呆滯。
開元區警司外。
小星坐在汽車內,扭頭沖著二隊隊長問道:“收錢游行的主犯抓到了嗎?”
“抓到了,還沒吐口。”二隊隊長搖頭。
“可以做到消息保密嗎?”小星又問。
“警署那邊咱已經打過招呼了。其他三大區抓的人,都是自發站出來的領頭民眾,而真正拿錢的那幫人,全是我們司,我們隊抓的。”二隊長低聲說道:“你放心,我盡快給你扣出口供,順著線索找到幕后的人。”
“嗯。”小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