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赫緩緩抬起頭,目光空洞無神地回道:“我哪一個也不想試。”
“死了這么多人,你才想通了,是不是有點晚了啊?”蔣學陰著臉問道。
“老蔣,你也是干了這么多年軍情的老油條了,你跟我說這話,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賈赫冷笑著回道:“呵呵,我是直接參與刺殺老賀的核心成員,即使我從最一開始就配合你,那就不用死了嗎?大區軍事領袖被刺殺,這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即使為了政治正確,你們也得槍斃我啊。”
蔣學沒有吭聲。
“但凡有機會,我都要搏一把。”賈赫嘆息一聲說道:“干了這么多年軍情,我也攢了點家底兒,真TM不想認命啊。”
蔣學在思維上是能理解賈赫的,軍情這個行當太臟了,甚至可以說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刺殺,背叛,謊言,卸磨殺驢等等事件,每天都在發生著,所以賈赫不信自己,不信八區,也是非常正常的。或許換了蔣學自己,只要但凡有機會脫身,他也不會束手就擒的,因為回到八區,即使不死,那也最少是個終身監禁的結果。
但在個人情緒上,蔣學對賈赫是恨之入骨的,他不少手下,都死在了這個王八蛋身上。
“…算了,就剩下最后這點時間了,我也不想給自己找罪遭了。”賈赫看著蔣學,話語簡短地說道:“我就倆要求。”
“說。”蔣學點頭。
“第一,我有點錢要給家里人留下,所以你得讓我打幾個電話,把事情處理好。在確定家里人安全的情況下,我會配合你們干剩下的事兒。第二,事情過后,我求速死。”賈赫淡淡地說道。
“沒問題,我肯定弄死你。”蔣學點頭。
“呵呵。”賈赫聽到這話,臉色煞白的一笑:“行,你問吧。”
蔣學點了根煙,瞇眼看著賈赫問道:“詳細說說刺賀案的經過。”
賈赫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緩了數秒后,才聲音平穩地說道:“當時奉北城亂了之后,沈萬洲待在一戰區司令部,也怕自己遭受到襲擊,所以就與司令部核心將領,一塊去了地下工事。最開始,沈萬洲應該是想救老賀的,但負責營救的部隊剛一出發,他就改變主意了…我聽說,他是和總參謀長私下里敲定了刺賀方案。”
“嗯。”蔣學點頭。
“決定要干老賀后,總參謀長就聯系上了我和沈飛,又通知作戰部隊那邊抽調具體干活的軍官和士兵,然后我們就開始制定具體計劃內容。”賈赫低頭說道:“其實,我和沈飛當時都不建議用作戰部隊的人的,因為他們都不是一個單位的,后續管理起來比較難,而且有的兵也很野,存在走露消息的風險。不過當時…奉北城內太亂了,人少根本干不了這事兒,再加上時間緊迫,老賀隨時可能脫困,所以我們也沒什么時間抽調自己的人,最后就只能按照上層的意思辦了。”
“你們沒干之前,就敢肯定老賀能脫困嗎?”蔣學皺眉問。
“不敢肯定他能脫困。”賈赫如實回道:“當時總參的想法是,如果吳遠山能干掉老賀,不用我們自己動手,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他干不了,就只能我們上了。沈飛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他在確定上層要動手后,第一時間就往交戰區派了盯梢的人,所以他是最先發現賀沖進場,并且已經炸開了地下通道的人…那時候我們沒得選了,再不動手,老賀可能就要跑了,所以總參謀長下令,讓干活的人在外圍進行伏擊刺殺。而我當時的任務是,在他們撤離時,負責掩護和安頓。”
蔣學停頓半晌:“你有這方面的直接證據嗎?比如錄音,影響資料什么的。”
“沒有。”賈赫搖頭:“總參謀長是個細心的人,他不允許我們私自行動,并且還讓我們相互監督,全程不讓攜帶個人通信設備。再加上我們自己也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不敢瞎留手,怕被滅口。”
“那你對我來說,作用在哪兒呢?”蔣學皺眉問道。
“最近發生的很多事兒,其實都是輔證啊。”賈赫如實說道:“我可以揭發老賀被刺殺的所有細節,以及013號軍事觀測站的五十多名軍官和士兵是怎么死的,還有…奉北被秘密處理的一些知情軍官。”
蔣學緩緩點頭。
“不過,我們即使把鐵證擺在沈萬洲臉上,他也是不會承認這個事兒的。”賈赫繼續說道:“前一戰區司令,大區安全部部長,暗中調動部隊,刺殺軍政一把,這個名聲太惡了…。”
蔣學聽到這里后,立即扭頭喊道:“來人,給他做詳細筆錄。”
五分鐘后,三名軍官開始扣刺賀案的細節,而賈赫全程都在配合。他是一個聰明人,從絡腮胡子被干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再無任何機會逃跑了。那既然沒有掙扎的空間了,就別讓自己再白遭罪了,早交代,早解脫。
凌晨四點多鐘。
蔣學趕到了秦禹的家里,坐在沙發上,將整個案情敘述了一遍。
秦禹聽完后,伸手拍了拍蔣學的肩膀:“辛苦你了,老蔣!”
蔣學咧嘴一笑,岔開話題說道:“案子弄清楚了,但賈赫怎么用,我是拿不定注意的,這還得看你這邊的意思。”
秦禹沉吟半晌,伸手立馬給孟璽打了個電話。
“喂,師長?”
“老蔣已經查清楚…。”秦禹把刺賀案的所有細節,都跟孟璽說了一遍,隨即吩咐道:“因為這個賈赫,我們損失不小,這個人必須得用在刀刃上。你想辦法和賀系接觸一下,后續證據,我會讓人拿給你。”
“沒問題。”孟璽立即點頭。
“嗯,就這樣…。”
“等一下,師長!”孟璽叫了一聲。
“怎么了?”
“我想問一下,賈赫的作用發揮之后,咱們下一步怎么辦?”孟璽問。
“你說呢?”秦禹反問。
“這樣吧,我處理完賈赫的事情,回一趟川府。”孟璽想了一下說道:“我有一些想法,想和您聊聊。”
“可以。”秦禹點頭。
翁村。
十幾臺直升機到達,沈萬洲的老婆人還沒等走下來,哭聲就已經傳遍了四周。
奉北城內。
沈萬洲一句話也不想說,只不耐煩地揮動著手臂:“出去,都出去,讓我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