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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 兩面下注

  乾隆四十年,和中堂開始發跡。

  但是,和中堂一直熬到嘉慶二年,等阿桂死后,才正式出任首席軍機大臣。

  總計耗時,二十三年。

  俗話說的好,名不正,則言不順。

  盡管,和中堂早就掌握了軍機處的實權。

  但是,乾隆也是聰明人,只給實權,不給名分,一直故意讓阿桂壓在和中堂的頭上。

  反觀玉柱,從康熙四十五年點了狀元之后,雖常有仕途的小波折,總體趨勢卻是一路向上。

  玉中堂,只花了十五年的時間,就成了名正言順的熙朝首相。

  從晉升的速度上來說,玉中堂比和中堂,足足快了八年之多。

  實話說,因玉柱是老皇帝的母族晚輩,老皇帝對他雖時有猜忌,總歸還是寵信有加,屢加重用。

  老皇帝待玉柱,確有知遇之恩。

  所以呢,只要老皇帝不閉眼,玉柱就會一直裝忠臣,扮純臣,絕無二心。

  至于,老皇帝蹬腿之后嘛,那就由不得他了呀。

  “稟中堂,王中堂忽然親自來了,在外頭請見。”文德納進來稟報了一個新情況。

  如今的內閣里,有兩位王中堂,即王頊齡和王掞。

  為了不至于混淆不清,從而耽誤了大事,害人掉腦袋。

  朝廷里的大小官員們,就把更年長的王頊齡喚作王老中堂,王掞則為王中堂。

  在追隨玉柱之前,文德納僅為宗室御史衙門的九品筆貼式而已。

  短短的十余年間,隨著玉柱的青云直上,文德納也跟著雞犬升了天。

  如今的文德納,已由正三品的直隸按察使,升為署理內閣學士,掌內閣之典籍廳。

  內閣學士,從二品,例加禮部侍郎銜。

  內閣所屬之典籍廳,分為南北二廳,其職權范圍,大致相當于內閣辦公廳。

  為了削內閣之權,老皇帝故意沒給內閣鑄印。

  所以,內閣的對外行文,一律用典籍廳關防。

  說白了,內閣的大印,被掌握在了文德納的手心里。

  玉柱從不結黨營私。但是,既為名正言順的內閣首相,他就必須掌握住內閣的印把子。

  不然的話,馬中堂、王中堂等人,皆可隨便用印對外行文,成何體統?

  在前明的司禮監里,只有掌印的魏公公,才有資格被人恭維為:九千歲。

  在其位,謀其政,名正言順也!

  玉柱剛坐進內閣大堂,王掞就來找他,不用問,肯定和廢太子礽有關。

  如果是尋常的一、二品官員,玉柱完全有資格避而不見。

  但是,王掞不是一般人。

  早在康熙九年,王掞已經考中進士,選了庶吉士,其科名遠在玉柱之前。

  這且罷了,康熙三十年,玉柱年僅虛兩歲之時,王掞已被超擢為從二品的內閣學士。

  到了康熙五十一年,王掞正式入閣拜相,并一直連任至今。

  這等資歷深厚的老中堂,玉柱若是避而不見,必然會授人以柄。

  到那個時候,清流言官們的彈劾折子,絕對會把玉柱淹沒在口水的海洋之中。

  玉柱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出內閣大堂,親自下階相迎。

  王掞負手而立,背對著內閣大堂的正門,顯然是想擺老資格的譜。

  “哎呀呀,顓老前輩,晚輩迎接來遲,還請多多恕罪啊!”

  玉柱完全不計較王掞的倚老賣老之舉,客客氣氣的長揖到地,執禮甚恭也。

  因其位次于玉柱,玉柱索性不稱官職,而尊他是科場前輩。

  王掞,字藻儒,號顓庵。

  堂堂大清首相玉柱,客氣的喚他顓老前輩,就像是張之洞被尊為張香帥一樣的倍有體面。

  “玔卿啊,汝可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乎?”王掞一張嘴,就故弄懸虛。

  玉柱差點笑出了聲,尼瑪,在真佛面前,故意裝神弄鬼,有意思么?

  眼看著老皇帝偏向了弘皙,王掞的心思再次活躍了起來,他就琢磨著,想把礽先弄出咸安宮。

  照王掞的邏輯,既然老皇帝想立弘皙為皇太孫,為了維護皇家的體面,至少也應該把他的親爹放出來吧?

  王掞能夠擔任宰相,長達十年之久,他怎么可能是政治白癡呢?

  玉柱心如明鏡,王掞看似魯莽的行徑之中,其實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王掞年事已高,去日確實無多。

  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只犧牲他一個人,以換取弘皙將來登位后,施恩于王家后代子孫的身上。

  這種粗淺的如意小算盤,怎么可能逃得過玉柱的眼睛呢?

  “顓老前輩,請至內堂就座,一邊品香茗,一邊慢慢的教訓晚輩,豈不甚好?”玉柱故意避而不答,只是客氣的請王掞入內奉茶。

  王掞微微一愣,他原本以為,玉柱很可能沉不住氣,那就給了他借題發揮的機會了。

  誰曾想,玉柱仿佛萬年老狐一般,不僅姿態擺得極低,而且,話也說得格外中聽,壓根就挑不出毛病來。

  內閣大堂重地,年輕的新任首相和資歷甚老的次相斗法,屬官們都只敢躲在窗后,悄悄的偷窺而已。

  堂堂首相,居然說出了教訓晚輩這四個字,王掞立即意識到,他原本的計劃,恐怕要泡湯了。

  但是,王掞連老皇帝都不怕,又怎么可能害怕玉柱呢?

  于是,由玉柱親自相陪,王掞邁著四方步,緩緩的踱進了內閣大堂之中。

  王掞明明知道,玉柱的簽押房,就位于內閣大堂的東廂,他卻偏偏朝著西廂走去。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扭頭沖著文德納使了個眼色。

  文德納當即下去安排了。

  等王掞大咧咧的坐上了主座之后,玉柱索性打橫相陪。

  玉柱心里有數,王掞的來者不善,只怕是老四暗中挑唆。

  別人不清楚王掞的老底子,玉柱還能不明白么?

  在這個節骨眼上,王掞越提礽,老皇帝就越厭惡礽。

  按照恨烏及屋的正常邏輯,老皇帝恨礽之余,若是牽連上了即將正名的弘皙,那就等于是幫了老四的大忙。

  康熙末年,別看老八和老十四鬧得很歡快,玉柱真正在意的僅有老四一人而已。

  所謂的九龍奪嫡,實際上,該淘汰的早就淘汰掉了,現在就看老四怎么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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