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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局中局

  如今的福州,有北門大街、東門大街、西門大街等三條主干路。

  新時期之后,北門大街叫北大路,東門大街叫東大路,而西門大街便是鼓西路了。

  閩浙總督署,位于福州的鼓樓宣政街,一墻之隔就是肅威路。

  督署,緊挨著西門大街,后來被改建為榕城歌劇院。

  經過一番繁瑣的到任儀式之后,玉柱下了官轎,駐足于督署的正門外。

  迎面就見督署正門的上方,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書一行大字:總督閩浙部院。

  在大清,照禮制,私第無門牌,官衙才有匾額,以方便諸民辨認。

  比如說,京城諸王府的門前,一律沒有牌匾。外鄉人若想找對地方,就全靠內行人的指點了。

  又比如說,福州府的附廓縣閩縣,其正門上,就掛有閩縣官署正衙的匾額。

  有些清朝歷史題材的電影和電視劇里,明晃晃的在私人的府門前,掛上劉宅或吳宅的門牌,那簡直是貽笑大方了。

  就在玉柱的身后,游擊以上的福建綠營軍官們,早在轅門外,就已經下馬步行。

  管軍的總督,有多種別稱,比如說,制臺、制軍、制帥等等。

  想當年,左宗棠出兵平定西域之時,他的老部下們,全都親熱的喚為老帥或大帥。

  在周荃的陪同下,玉柱邁步進了督署。

  此次南下,因為授予兵權過重的緣故,玉柱的在冊妻妾及子女們,一個都不許帶離京城。

  金發碧眼的愛麗絲,和混血兒雪薇,一看就是非我族類,老皇帝對她們自然是毫不在意的。

  至于,頔二奶奶和吳梅娘,皆為他人之婦,更不值一提了。

  反正吧,玉柱喜歡人婦的壞毛病,早就是盡人皆知了。

  洗漱完畢,玉柱換了身便服,和周荃茶敘閑聊。

  「竹笙兄,今日之事,何以教我?」玉柱含笑問周荃。

  「不瞞東翁您說,今日之事,恐怕是令先師李安溪老先生,提前做好的一個局吧?」周荃輕輕的抖開折扇,一邊扇風,一邊解釋說,「嵩中堂和令先師,算是一對老冤家了。福建的這位呂中丞又是嵩中堂的門下,嘿,令先師在安溪的日子,只怕是不太好過了啊。」

  玉柱微微頷首,類似的局面,其實在前明的隆慶年間,也發生過。

  彼時,隆慶帝登基之后,帝師高拱想盡快拉徐階下臺,在張居正的暗中配合下,提前布了個局,故意安排六親不認的海瑞,出任應天巡撫。

  果然不出高拱所料,恩將仇報的海瑞,把徐階折騰得灰頭土臉。

  堂堂徐首輔,晚景異常凄涼。除了徐階自己黯然下臺之外,他的兩個兒子不僅退還了天量的田地,還被發配充了軍。

  嵩祝顯然學習了高拱折騰徐階的舊事,這才故意讓呂猶龍來福建,大肆折騰李光地。

  李光地本是老謀深算之人,但是,其長子李鐘倫卻是個頗有書生氣的舉人老爺。

  以玉柱對李鐘倫的了解,這家伙恐怕做不出此等驚世駭俗的大事,必是李光地臨終前的指使。

  這年頭的總督到任,可不是今天宣布,明天就上任了,而是要明發上諭。

  照例,明發上諭,須由朝廷發出官方的邸報,告知天下。

  從李光地知道玉柱即將到任的消息,到玉柱正式上任之間,隔著不短的時間,足夠他安排好一切了。

  李光地這個老家伙,玉柱和他打過不少的交道,一言以蔽之:老女干巨滑之輩。

  以玉柱對李光地的了解,這老家伙的如意算盤,應該是挑唆玉柱和嵩祝搞內斗吧?

呂猶龍雖是  一省巡撫,也僅僅是嵩祝的一枚棋子而已,他在玉柱的跟前,壓根就經不起一錘。

  「竹笙兄,你所言甚是,還請暢言。」玉柱含笑鼓勵周荃繼續說下去。

  周荃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繼續解釋說:「東翁您此次提兵南下,重點就在于迅速的剿滅孤島內的叛賊。以學生觀之,今上雖遙居于京城,恐怕,一直緊盯著東翁您的一舉一動啊。」

  玉柱頻頻點頭,周荃的道行極深,看問題也異常尖銳和深刻。

  已是康熙五十八年了,老皇帝還有幾年可活?

  如今的局面之下,玉柱的目光顯然不能僅僅局限于福建一隅,而應放眼整個大清。

  不夸張的說,盡管老皇帝極力想維持權柄,卻因年事漸高的緣故,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按照現代話語的范疇,眼下,已是后康熙時代了。

  「以你之見,吾將如何應對?」玉柱親手替周荃續了茶。

  周荃露出會心的笑容,一本正經的說:「學生猶記得東翁您的教誨,方今之時,一動不如一靜也。宜默察其變,再因勢利導。」

  此乃老生常談爾,玉柱顯然不可能滿意。

  「東翁,您手握大清的第一強軍,兵雖少,卻異常之悍勇。再說了,令尊又是兵權在握的九門提督,您若是立場不穩,或是貪圖權柄,今上會怎么看您?」周荃輕搖了兩下折扇,笑吟吟的說,「請恕學生直言,真到了緩急之時,您只須在京城附近即可。」

  玉柱聽懂了。

  周荃的意思是說,就算是迅速的剿滅了孤島叛賊,因隆科多掌握著兵權的緣故,玉柱只有兩條出路,要么暫時待家里抱美人,要么被調出京城。

  待家里抱美人,勿須贅言。

  至于,調出京城嘛,周荃說的已經很露骨了。

  富貴險中求!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爾!

  文化人說話,就喜歡搞彎彎繞的小把戲。

  周荃的想法,實際上,是希望玉柱能夠更加的主動一點,爭取把熱河總管的「閑職」,謀劃入囊中。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周荃這個酸書生,看得比誰都清楚:不捏緊了刀子,說話都不響。

  想當年,睿親王多爾袞利用豪格的犯蠢,擁立順治登基,靠的可不是嘴皮子,而是多鐸、阿濟格這兩個親兄弟,以及兩黃旗的八旗兵。

  若是心想事成了,則玉柱坐鎮于熱河,看似遠離了京城的是非之地。

  然而,最快一日,最遲不超過兩日,熱河的精兵,即可突進于京城之下。

大熊貓文學    騙了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