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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 試探深淺

  老皇帝的案頭,堆滿了彈劾玉柱的折子。

  既然打草驚了蛇,老皇帝就一直不動聲色的暗中觀察著,想看看玉柱的反應。

  誰曾想,一個多月過去了,玉柱那邊毫無動靜,仿佛言官們彈劾的是不相關的人一般。

  據眼線的暗中稟報,玉柱一直閉門不出,而且,每天的活動很有規律。

  早中晚,各上一次香,磕九個響頭,然后,貓回內書房里讀書。

  至于玉柱在內書房里干了什么,即使是康麻子提前埋伏了眼線,也是兩眼一抹黑。

  「叫塞勒去看看玉柱。」老皇帝仔細的琢磨了一番,最終還是選了塞勒。

  本質上,塞勒算是老皇帝的心腹侍衛,而且,他還是玉柱的堂姐夫。

  沾了這層親戚關系之后,讓塞勒去找玉柱,既不顯山,也不露水。

  自從康熙五十五年之后,滿朝大臣都在私下里猜測,老皇帝還能活多久?

  這種猜測,肯定是沒有確切答案的。

  但是,玉柱的心里卻很清楚,這才康熙五十八年而已,距離康熙六十一年,還有三年之久。

  閑下來的玉柱,有充足的時間,安排很多事情了。

  俗話說的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時間還早得很,急個啥呢?

  佟國維歿后百日,玉柱的學生們,也都登門來上課了。

  皇孫們,沒有科舉的壓力,卻有讀書明理的需求。

  玉柱的三個學生,包括老四家的弘昀、老五家的弘晊和老七家的弘曙。

  其中,弘昀和弘晊同歲,弘昀略大一點月份而已。

  至于,老七家的弘曙,因已經成了婚,也就不來上課了。

  老皇帝給弘曙指的是蒙古族正妻,姓博爾濟吉特氏,乃是工部侍郎羅詹之女。

  博爾濟吉特·羅詹,又是博爾濟吉特·策棱的堂姐夫。

  眾所周知,策棱一向和玉柱交好。所以,平日里,羅詹也和玉柱比較親近,常有走動。

  歷史上的弘昀,早就升天了。

  由于玉柱的干預,每天堅持運動的弘昀,不僅活了下來,而且,身子骨一天天的見好。

  佟國維死前一個月,老皇帝也給弘昀指了婚。

  弘昀未過門的正妻,乃是滿洲正黃旗下,「包衣大」武士宜(又稱五十一)的嫡長女魏佳氏。

  包衣大,即包衣管領也,也就是辛者庫的小頭目。

  說來也甚是有趣,這個魏佳氏,恰好是嘉慶帝生母,令貴妃的親姑母。

  玉柱的親自授課,有個特點,脫離了儒家經書,只講具體的社會現象,及處理方式。

  說白了,玉柱用的是啟發式的手段,達成讓兩個學生明理的目的。

  所謂的明理,并不是理學典籍,而是社會運行的基本人性邏輯。

  當然了,敏感的領域,玉柱一概不碰。

  然而,僅僅是這樣,老四曾經向老十三,屢屢夸贊玉柱:通透明理,人情練達!

  老五原本就異常喜愛弘晊,現在更是愛之如命了。

  塞勒到的時候,玉柱正在傳授治河的經驗。

  「治河之難,一曰河床淤塞,二曰淮河水淺,三曰河道屢改,夫至要者,運河與黃河疊加使用也…」

  「為師曾與雍親王爺一起修過黃河的大堤…」玉柱說到這里的時候,弘昀趕緊站了起來,肅手而立。

  嗯,照禮制,外人提及父祖之時,本人必須肅立,以示尊崇之意也。

塞勒長期待在京城里當差,他哪里聽過治河的基本原則,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停下了腳步,聽  得津津有味。

  因為塞勒是未出五服的堂姐夫,玉柱曾經吩咐過,塞勒來了徑直領進府即可,勿須通稟。

  所以,康麻子派塞勒來探聽玉柱的虛實,稱得上是,人盡其用了。

  只是,陪著一起來的吳江,不可能讓塞勒聽太久的壁角。

  吳江輕咳一聲,客氣的說:「塞爺,請容小的進去稟報一聲。」聲音故意說得很大,里頭的玉柱肯定可以聽見。

  只是,里頭的玉柱,并未停止授課,而是滔滔不絕的講個不停。

  吳江退到塞勒的身旁,壓低了聲音說:「塞爺,您也是知道的,我們爺來了興致的時候兒,一向是十分的忘我。」

  塞勒心里明白,身為玉柱身邊心腹大管事的吳江,低三小四的和他說話,僅僅是因為,他塞勒是玉柱堂姐的夫婿而已。

  在玉柱丁憂離職之前,一直都是塞勒遙不可及的頂頭上司。

  如果塞勒不是玉柱的堂姐夫,不客氣的說,他在玉柱的跟前,根本沒資格坐下回話。

  塞勒被吳江領進了隔壁的花廳里,婢女上了茶點之后,塞勒不由暗暗點頭。

  清一色的素點心,從吳江到婢女,全是素服,不見任何有顏色的衣裳。

  由此可見,至少是在玉柱的身邊,大家都是守規矩的。

  俗話說的好,由儉入奢易,從奢返儉難。

  這年頭,很多豪門的守制,僅僅是表面光而已,內里烏漆抹黑一片。

  有暗中大肆吃肉的,有不穿麻衣的,還有禁不了女色,把女人肚子搞大的,不一而足。

  塞勒本是老佟家的近親,對老佟家里的情況,由于平時很注意,也就非常的了解。

  隆科多和佟國維,父子不和,已經幾十年了,這個并不足為奇。

  比較難得的是,玉柱并不是在佟國維身邊長大,竟然如此的守規矩,實屬難得。

  等玉柱授課完畢,過來會客的時候,塞勒畢恭畢敬的扎千行了禮。

  「卑職塞勒,請中堂大安。」

  玉柱點點頭,小聲提醒說:「我已非內閣大學士,以后甭喊中堂了,聽著有些膈應。」

  塞勒哈著腰說:「請恕卑職不敢從命。一日中堂,終生中堂,卑職是打心眼里敬重中堂您的為人。」

  玉柱有些驚訝的瞥了眼塞勒,嗯,才幾日不見,塞勒變得更會說話了。

  等玉柱落了座后,塞勒就這么直戳戳的站在一旁,絲毫也不敢逾越了本分。

  玉柱不禁啞然一笑,塞勒越是如此的正經,越說明,他是奉命而來。

  至于奉了誰的命,哪還用問么?

  不過,玉柱效仿了大唐之郭子儀的做派,敞開大門迎客,心下異常之坦蕩,何怕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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