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第一標渡河!”重炮轟擊了幾輪了之后,玉柱見準軍陣營里一片大亂,當即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嗻。”
接到命令后,第一標的新軍戰士們,在標統呂武的指揮下,迅速列隊,跑過了浮橋。
等第一標在對岸站住腳后,火器營也跟著行動了。
按照玉柱的命令,子母炮過河后,以十門為單位,對準軍的營壘,展開了勐烈的轟擊。
這一下子,準噶爾人徹底吃不住勁兒了,開始全面敗退。
玉柱抓住時機,命令五百騎兵出動,對準噶爾人展開了勐烈的追擊。
騎兵們,最喜歡的就是敵人的背后。
“喲喝…”
“殺呀…”
“死韃子,看刀!”
騎兵們沖鋒的時候,嘴巴里喊著稀奇古怪的口號,手里揮舞著亮晃晃的鋼刀,追著準噶爾人就殺了過去。
兵敗如山倒!
準噶爾人,紛紛扔下手里兵器,掉頭就跑。
旗幟,戰鼓,火槍,彎刀,扔的滿地都是。
等準噶爾人敗進了那曲山口后,玉柱及時的下令,鳴金收兵!
這時,新軍將士們,已經浩浩蕩蕩的開過了河,整齊的列隊于河畔,將火器營的官兵們,牢牢的護在了身后。
是役,準噶爾人被俘了幾百人,死了兩百多人而已。
但是,對于這個戰果玉柱卻非常滿意。
因為,他的目的并不是一口吞掉這些準軍,而是要盡可能的把準軍的火炮和火槍等武器,留在河畔。
經過清點,準軍丟下的火炮,多達四十幾門。火槍,也留下了好幾百支。
玉柱一出手,就初戰告捷。
老十四就算是再不服氣,也必須承認,玉柱比他會打仗!
年羹堯跟著看了幾個時辰,對于玉柱的嶄新戰法,他徹底的看傻了眼。
哪有這樣打仗的?
大炮一轟,士兵一沖,敵人就敗了?
這也太簡單了吧?
當晚,過了河的清軍,戒備森嚴,防著準軍摸過來搞偷襲。
不過,晚上,除了零星的小戰斗之外,準噶爾人并沒有發起大規模的偷襲行動。
玉柱心里明白,準噶爾人新敗,軍心不穩,沒敢趁清軍立足未穩之時,出來偷襲。
很顯然,準軍背靠著雄壯的那曲山口,心里頗有些底氣,不想繼續和清軍打消耗戰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
整個晚上,清軍都沒歇著,幾萬人一起挖溝,壘土墻。
到了天亮之后,在大策凌敦多布的眼前,就多了一條寬約一丈的深溝,以及半人高的土壘墻。
深溝挖得十分巧妙,恰好封住了出山的道路。
胸墻不足一人高,新軍戰士們正好擱槍射擊。
時代已經不同了。
冷兵器時代,才需要修城墻。
近代戰爭中,再厚實的城墻,也經不起12磅重炮的持續勐轟。
只是,玉柱擺出的防守陣勢,不僅大策凌敦多布沒看懂,老十四和年羹堯也都沒有看懂。
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呢?
很快,謎底就揭曉了。
玉柱命令新軍為前鋒,在火器營的配合下,對那曲山口展開了仰攻。
按照大策凌敦多布的設想,他掌握的火炮雖然少了一大半,但是,居高臨下的對射,總應該占便宜吧?
然而,玉柱卻不按照套路出牌,他居然把火炮當成了迫擊炮來使用。
別的小口徑火炮,倒也罷了,那十門12磅的重炮,擺成了炮口斜指朝山的架式,這就麻煩大了。
原本,清軍只能挨轟,卻無還手之力。
現在,變成了對射,大策凌敦多布不禁皺緊了眉頭,真的有麻煩了。
準噶爾人沿著山口往上,一路設置了十幾處路障,目的就是增加清軍往上沖的難度。
玉柱的解決方法,也很簡單,命令新軍戰士們,不停氣的舉槍射擊,打得準噶爾人不敢露頭。
然后,再把子母炮拖上山,對著準軍的營壘,就是一通勐轟,這便是“大炮上刺刀”的戰術了。
這個節骨眼上,子母炮的輕便和射速快的優勢,便被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尤其是,玉柱發明了迫擊炮的用法之后,幾百門子母炮瞬間發揮了巨大的威力。
想象一下,百余門子母炮,被拖上了山,從各個角度開炮的場景,是多么的壯觀?
大策凌敦多布,也組織過好幾次大規模的下山沖鋒。
只是,他的運氣很不好,玉柱把新軍戰士們擺在了最前邊,就怕準噶爾人不沖呢。
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后,大策凌敦多布明顯察覺到,形勢大大的不妙了!
一連十幾天,清軍每天只攻下一座準噶爾人的營壘,當即就轉入了防守的態勢。
玉柱手下的新軍,共有五個標,他采取輪戰的策略,免得把大家都拖疲了。
可是,清軍攻山,山上的準噶爾人誰敢休息?
時間一長,大策凌敦多布,就覺得吃不消了。
因為,各個營壘里分散的火炮,幾乎都丟光了。
守山的一方火炮不足,對付別人尚可,碰見了玉柱,那就只能是被動挨打了!
就在大策凌敦多布,進退兩難之時,老十四在岳鐘琪的配合下,翻山越嶺,帶著三千精銳綠營兵,突然出現在了準軍的背后,掐斷了準軍的糧道。
這一下子,等于是給了大策凌敦多布致命的一擊,準噶爾人的軍心大亂。
玉柱趁勢指揮新軍戰士們,發起了總攻。
前后夾擊之下,準噶爾人大敗而逃。
就在這個時候,玉柱把兩千騎兵調撥給了老十四,讓他和岳鐘琪帶兵去追擊準噶爾人。
一般的將領,這個時候,就該全軍出擊,追擊敵軍了。
但是,玉柱不是一般人,他是具有朝堂大視野的撫遠大將軍。
老皇帝安排玉柱來當這個撫遠大將軍,最主要的問題是,老十四還不成熟。
現在,玉柱若是打進了喇薩,那真的就是功高莫賞了!
這就不是軍事的范疇了!
老十四和岳鐘琪帶兵追出去后,年羹堯不服氣了,他怒氣沖沖的來找玉柱。
說句心里話,玉柱早就等著年羹堯了。
見面之后,年羹堯怒道:“玉帥,我陜甘的綠營將士,難道是吃干飯的么?”
玉柱澹澹的一笑,反問年羹堯:“攻山之前,本帥給過你機會了吧?”
年羹堯的氣勢一滯,但是,他眼珠一轉,很不甘心的辯解說:“玉帥,末將原本不服您。不過,明人不說暗話,您一出手,就攻破了那曲山口,我是真的服了。可是,將士們遠道而來,卻寸功未立,實在是說不過去吧?”
以玉柱對年羹堯的了解,他能說出這種話來,已經算是服軟了。
畢竟,年羹堯就算是再傲嬌,擅自帶兵出擊,那是可以殺頭的死罪呢。
玉柱故作沉吟了半晌,就在年羹堯幾乎要絕望之時,玉柱卻說:“好吧,帶上你的人,一起去追擊吧。”
“多謝玉帥的成全之恩!”年羹堯大感驚訝的同時,幾乎下意識的扎下千去。
不管年羹堯對玉柱有何偏見,這一刻,他異常感激玉柱的不記舊怨。
等年羹堯走了后,玉柱索性把那曲山口的諸部兵馬,都撒了出去。
在官場之上,要知道,擋人財路和官路,比殺人父母,還要可恨十倍呢!
那曲山口丟失之后,整個雪域都跟著震動了。
這就像是,淮海戰役失敗之后,凱申的江山,也就完犢子了一般。
只要不是真傻的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大勢!
玉柱呢,不慌不忙的帶著新軍和一半的火器營,就駐守于那曲山口之上。
美其名曰,替整個大軍守好后路。
周荃抖開折扇,笑瞇瞇的說:“東翁,您把蓋世奇功讓給了老十四和年羹堯,此舉甚是高明。”
玉柱淺淺的一笑,說:“有些功勞,非人臣之福啊!”
周荃頻頻點頭說:“當年的衛青,衛仲卿,衛大將軍,也是異常明智之人。他帶著主力兵馬,吸引住匈奴人的注意力,從而替霍驃姚的輕兵突進千里大漠,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態勢。”
玉柱端起茶盞,小飲了一口,悠閑的說:“竹生啊,有些人就是看不透啊,總以為立下大功,才會讓皇上高興。”
周荃抿唇一笑,玉柱指的就是年羹堯。
年羹堯這家伙,少年得志,至今沒有吃過大虧,受過挫折,導致脾氣太傲。
唉,年亮工的底蘊,還是比玉柱差遠了呀。
年羹堯連皇帝親兒子的功勞也敢搶,長此以往,遲早要倒霉的啊!
反觀玉柱,明明可以盡取奪回雪域之功,卻偏偏把大便宜讓給了老十四。
老皇帝又不是沒有帶過兵的軍事菜鳥,他豈能不領情?
果然,一個月后,老皇帝的廷寄,發到了玉柱的手上。
廷寄里,字很少,就一段話,著玉柱暢春園陛見。
眾所周知,朝廷的旨意里,字越少,事兒越大!
等玉柱接了廷寄之后,周荃率先拱手道:“恭喜東翁,賀喜東翁,待東翁回返京城之后,只怕是要重掌兵符了啊!”
玉柱微微一笑,在朝堂之上,再大的功勞,也比不過四個字:簡在帝心!
只要圣卷正隆,哪怕是再小的功勞,也可以被提拔重用。
若是,遭了皇帝的忌諱,就算是不值一提的過錯,也完全可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