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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三王相爭

  順貞門前,玉柱負手而立。

  御前副總管魏珠,手里捧著花名冊,哈腰候在他的身側。

  在戶部司官的唱名聲中,秀女們挨個走到玉柱的跟前,由他先過目。

  “鑲黃旗滿洲,第一參領,第四左領下,四品典儀官凌柱之三女鈕祜祿氏,其曾祖額亦騰,其祖吳祿…”

  玉柱心里有數,這位鈕祜祿氏其實是弘歷的幺姨母。

  因為,弘歷的外祖父,便是四品典儀官凌柱。

  玉柱沒見過弘歷的生母,不過,這位鈕祜祿氏長得真丑,比鳳姐還不如。

  難怪,歷史上有傳聞,弘歷的生母,是個丑婢。

  在傳聞里,老四喝了鹿血之后,也分不清楚美丑,隨便拉了個女子,就享用了。

  結果,老四清醒之后,發覺被他入了的女子,居然其丑無比,就再也沒有搭理過她。

  誰料,這位丑婢,雖然人很丑,身子卻肥沃無比,只一次就懷上了弘歷。

  “鑲黃旗滿洲,完顏氏…”

  “正黃旗滿洲,富察氏…”

  看秀女,對別人來說,是種享受。

  但是,對玉柱而言,卻是一種折磨。

  大清入關都七十幾年了,滿洲的旗人女子,依舊是丑多美少。

  想象一下,這么多丑女,挨個看過去,是何等的“享受”?

  玉柱已經站了一個時辰了,魏珠顯得很心疼的說:“小中堂,坐下歇會,喝口熱茶吧?這里有老奴看著,一準的不會礙事的。”

  “嗯,老魏,那就辛苦你了。”

  老皇帝的身子已經不行了,玉柱的所謂閱看秀女,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

  魏珠很會來事兒,早早的吩咐人,在回廊下邊的陰處,擺好了小茶幾和椅子,并沏好了茶。

  別看玉柱復任了御前大臣,手底下管著好幾百名帶刀侍衛,他在宮里行事,就是不如魏珠方便。

  魏珠的身邊,跟著幾十個太監、嬤嬤、姑姑和宮女。

  玉柱呢,只有兩個小太監伺候在他的左右,這就是外臣和內監的巨大差距。

  宮里的好幾千名太監和宮女,誰敢不聽魏珠的吩咐?

  玉柱的權勢滔天,主要體現在宮外。

  而魏珠,則是宮里的活祖宗,連惠妃她們都不敢怠慢了他這位御前副總管。

  玉柱剛坐下不久,魏珠就湊過來了。

  嗨,玉柱一看就明白了,老魏有事兒。

  “小中堂,有人…這個數…”魏珠伸出了五根手指頭,在玉柱的眼前亮了亮。

  嗯,五千兩,買個撂牌子,這也是下血本了。

  每到選秀女的時節,就是梁九功和魏珠發大財的好時機。

  玉柱和魏珠的私交還算可以。

  眾所周知,玉柱不缺銀子花。但是,他也不會干預魏珠暗中撈銀子。

  沒有玉柱睜一眼,閉一眼,魏珠肯定撈不到一兩銀子。

  所以,魏珠雖然是個有名的吝嗇鬼,對玉柱卻是格外的康慨大方。

  五千兩的事,就不是小事了,沒有玉柱給戶部和內務府打招呼,魏珠也擺不平。

  “嗯,老魏啊,別的我都不管。”玉柱說的含含湖湖,魏珠卻一聽就懂,他哈下腰,涎著臉說,“小中堂,瞧您說的,老奴我難道是那種不開眼的傻冒兒?”

  玉柱啞然一笑,魏珠這個老東西,狡猾大大的。

  梁九功太囂張了,居然敢陰玉柱,這個老東西現在已經骨肉化泥了。

  趙昌,坐冷板凳的時間太久了,一朝權柄在手,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也許是趙昌參與的機密過多,康熙剛閉眼,老四就要了他的狗命。

  惟獨魏珠,知道進退,明白時勢。他的結局,在康熙身邊的三個大總管之中,也是最好的一個。

  人在宮中,必須謹言慎行。

  魏珠和玉柱打的啞謎,其實是彼此都懂,卻又是都不能說出口的隱秘。

  這就需要長期合作的默契了。

  偏偏,魏珠很了解玉柱的脾氣。不該管的事兒,玉柱是真的可以裝湖涂,高抬貴手的。

  不然的話,魏珠就甭想撈黑錢了。

  滿洲和蒙古的旗下秀女,玉柱都沒太在意,甚至根本就沒細看。

  但是,輪到年家所在的鑲白旗漢軍之時,玉柱就等著看年氏了。

  “鑲白旗漢軍都統,第五參領,第一左領下,前湖廣巡撫年遐齡之次女年氏,其曾祖壽官年有升,其祖和州知州年仲隆…”

  嗯,重頭戲來了,玉柱不動聲色的看著緩緩走來的年氏。

  等年氏越來越近之后,玉柱也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玉柱也沒有料到,剛滿十三歲的年氏,竟是如此的美麗,像極了《倚天屠龍記》里的周止若。

  一旁的魏珠,暗暗輕嘆不已,可惜了啊。

  年家是真舍得砸錢,只是,魏珠不敢收呀。

  眼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從眼皮子底下熘走,魏大總管肉疼得很。

  年氏已經閃亮登了場,玉柱多少有些期待,老四、老八和老十四,會怎么出招呢?

  只是,到了驗身的環節之時,和往年一樣,總有人舍不得銀子,上上下下的打點。

  結果,又有秀女被查出失了“貞”。

  這年頭,所謂的驗身,主要是看有無那層膜。

  膜破了,甚至沒膜,再又舍不得砸錢打點,宮里的黑心嬤嬤們,豈能善罷甘休?

  驗身的環節,也是壟斷的性質,總是由那群驗身嬤嬤負責。

  客觀的說,只要是壟斷的行業,必出妖孽。

  只是,玉柱既非包青天,亦非海剛峰,他身為外臣,也無法插手驗身之事。

  既然嬤嬤們都說,秀女的身子已破。玉柱接到稟報之后,只能按照慣例,下令拿人了。

  老皇帝有言在先,誰敢送爛貨或是破鞋進宮參選,必定會禍及整個家族。

  玉柱下令拿人,并不僅僅是拿下該名秀女,還包括她的阿瑪和瑪法,以及她身邊的丫頭們。

  康熙得知了消息之后,異常之震怒,當即下了旨,把該名秀女的全家老小,都貶去瓊州,永遠不得回京。

  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罪犯們寧愿被貶去寧古塔,也不想去瓊州。

  因為,凡是被貶去瓊州的旗人,基本上,就沒有活著回京的先例。

  這個就和旗人的特殊體質,大有關系了。

  清兵入關后,出天花的比例極高,死亡率也高得驚人。

  關外的旗人,只要長期喝瓊州地區的生水,患病死亡率,更是驚人的十不存一。

  結果,接了旨意的當天下午,那秀女和她的祖父及父親,都自殺了。

  長痛不如短痛,死了還干凈點,免得禍及整個家族。

  吃人的社會,就是如此的殘酷!

  初選的進程,一直持續了八天,每天都是滿洲、蒙古和漢軍,各驗看一旗。

  照規矩,玉柱這邊制作了初選的花名冊之后,就要提交到老八的手上。

  玉柱帶著花名冊去見老八,老八也沒讓他久等,很快就叫了他進去。

  “下官玉柱,拜見貝勒爺。”玉柱進去之后,很懂禮數的拱手長揖。

  老八看了眼玉柱,滿面春風的說:“玔卿來了?坐吧,來人,上茶。”彷佛玉柱從來沒有得罪過他一般。

  玉柱謙遜的說:“貝勒爺的跟前,哪有下官的座?”

  老八笑瞇瞇的說:“玔卿啊,你我是老相識了,你還不了解我的脾氣么?叫你坐,你便坐,誰敢怪罪于你?”

  玉柱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很有實權的重臣。

  既然老八擺出了賢王的姿態,玉柱也就坐下了。

  “玔卿,我聽說,你新得了個美妾?”老八端起茶盞,小飲了一口,笑吟吟得和玉柱閑聊。

  玉柱心里有數,老八在江南那邊,有李煦那個包打聽幫忙,錢氏的事兒,肯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不過,玉柱是什么人?他怎么會留下強搶人婦的話柄呢?

  康熙都知道,且默許的事兒,玉柱自然是不怕的。

  玉柱輕啜了口茶,輕輕的放下茶盞,笑道:“不瞞貝勒爺您說,蒙皇上的恩典,已將她抬為上三旗包衣。”

  老八表面上十分平靜,心里卻異常之震撼。

  玉柱搶來的女人,竟然被抬了皇家的包衣,圣卷之隆,誰人可比?

  出于戰略的需求,老八暫時不想招惹位高權重的玉柱。

  只因,老八的當務之急,是拿下年氏,順勢把年羹堯籠入袖內。

  三王爭一女的好戲,玉柱是頗為期待的,他自然也樂得裝湖涂,何必惹事呢?

  賓主雙方,都不想惹麻煩,會見的氣氛也就變得極其之融洽了。

  “玔卿啊,有空閑的時候兒,多到我的府上的走動走動。我已是閑散之人,何怕之有?”老八沒和玉柱見外,和藹可親的再次發出了邀請。

  玉柱裝作感動的樣子,拱手道:“等忙過了這一陣子,下官一定登門討擾。”

  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流,就像是幾十年沒見過面的老同事之間,偶遇打招呼一般,都是有口無心的瞎敷衍。

  等玉柱告辭離開后,老九從后頭出來了,冷冷的說:“玉柱這個狗東西,太可恨了。若不是為了八哥您的大事,爺恨不得馬上食其肉,寢其皮,入了他的嬌妻美妾。”

  雙方勢同水火,再無轉圜的余地。

  只要老九贏了,玉柱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腦門子上大冒綠光。

  老八擺了擺手,澹澹的說:“這么些年來,咱們贏過他么?九弟,就算是贏他一次也行啊。”

  老九被噎得直翻白眼,卻又必須承認,老八說的是,鐵一般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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