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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先天劫寶

  世界樹的陰影覆蓋了目之所及的大片海域,僅有的一片玄黃之葉上,似有山川起伏,草木搖曳。

  “大劫未來之時,我為諸佛龍象,大劫來過之后,我若仍為諸界龍象,那這大劫,豈非白來了?”

  諦聽似有幾分激動,這對于他這般有聆聽萬類時空之能,存活久遠的老古董而言,是極為少見的。

  他的神情無甚變化,楊獄卻隱隱可察覺到他心中的掙扎。

  這尊不通殺伐的幽冥神獸之王,對于將行之事有著莫大的猶豫與忐忑,但最終恢復平靜:

  “八億四千萬年才有這兩劫之交,若不一搏,怎能甘心?”

  話至此處,諦聽不再言語,而三葬和尚撫掌而贊,也看向了楊獄:

  “此刻,天海不過剛開,天道還未重塑,縱然是那位已出道外的大天尊也遠未重登巔峰,看似天海兇險至極,實則這是最后的機會!

  一旦等得那些位紛紛成道,莫說是你,便是小僧,也覺可怖…”

  ‘最后的機會…’

  楊獄眉頭緊鎖。

  他從來不是他人眼中容易被蠱惑說動的莽夫,縱然不得不行險一搏,也會在心中權衡、思量再三,尋找最為穩妥的破劫之法。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被打動,因為他深知那些歷劫歸來的大神通者的可怖。

  可越是如此,他才越發謹慎。

  見他如此,三葬和尚也不惱,心中反而點了點頭。

  臨大事需靜氣,他雖覺這小子謹慎過頭,實在不契合逆亂心猿,但也不得不承認,唯有如此,才能從動蕩混亂的時代中存活下來。

  “天海乃諸界之核心,大羅天乃九劫至尊天,欲登其上,只憑你我幾人只怕不夠…”

  楊獄看向三葬和尚。

  此刻他心中仍有不少疑慮,卻也不想就這么拒絕。

  在已然得罪神庭、須彌兩方無上天之后,他所能借力者,本就寥寥而已。

  再來者皆拒,未來真個欲登大羅天時,卻又能去何處尋得助力?

  聞聽此言諦聽微微一笑:

  “須彌、神庭、三十六天橫壓寰宇諸天已不止億萬年,前行無路者,又何止你我幾人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九劫之時,無人可撼動須彌、神庭,無人敢觸那位大天尊的無上威嚴。

  但如今,已非九劫!”

  三葬和尚的眸光極亮,涌動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意欲挑戰其尊位者,可不止是你我而已!”

  “哦?”

  楊獄心中微動,卻也不甚奇怪。

  九劫之年,神庭、須彌橫壓萬界諸天,可謂是威勢無雙,縱然后來者有人天縱奇才,也難撼動前人的位階。

  但這不意味著他們就甘心俯首,如三葬和尚這般九劫之時就與神佛爭鋒者少,如諦聽般靜待天時者,卻是極多極多。

  事實上,僅從龍泉之變他就可以察覺到,不但須彌、神庭之間各有算計,便是須彌、神庭之內,也絕非鐵板一塊。

  “只是,具體是誰,暫時卻不能告知道友。非是不信,而是,事以秘成,以言敗…”

  諦聽適時開口:

  “正如道友的存在,除卻我二人之外,也無任何人知曉。”

  “這自然是應有之意。”

  楊獄心中有些好奇,卻也沒有追問,他心中警惕,這兩位也未必就真個信他,這再正常不過。

  “善!”

  三葬和尚微微一笑。

  有諦聽開口之后,他就恢復了平靜,顯然真個不善言辭。

  楊獄問道:“敢問兩位,準備何時登天?”

  “按理說是越快越好,但,不好說。”

  諦聽微微沉吟后道:

  “道友也曾橫跨諸界,當知諸界之間的歲月流逝并不相同,

  這根本原因是十劫之天道尚處于混沌之中,而隨著天海開啟,諸界之歲月流逝,漸趨一統…”

  “待得諸界歲月一統之時,天海必將洞開,而那時,就是我等登臨大羅天之時!”

  歲月一統?

  楊獄心下微動,他心知這兩位還有諸多隱秘,但此刻也不想再多做追問了。

  “楊某持戒不深,無法與兩位相比,若無他事,這就告辭了。”

  “不忙,不忙。”

  諦聽為幾人斟上水酒:

  “道友既已至玄黃,想必也察覺到了玄黃天地與諸界的不同之處吧?”

  “玄黃世界樹。”

  楊獄抬頭。

  玄黃世界樹大到了無法想象與形容,即便此刻,心中思及,就可見到其遮天蔽日之偉岸軀干。

  “不錯,玄黃界不同于諸天萬界之處,就在于這株玄黃世界樹!”

  諦聽點點頭,似有些感慨與凝重:

  “玄黃之根,萬物之母。這株世界樹有汲取混沌、攥取法則之海玄妙以滋養自身之威能,也因此,玄黃天地之大限,高于諸界,甚至于高于此刻之天海界!”

  “高于天海界?”

  哪怕早有預料這方世界不同凡響,可聞聽此言,楊獄心頭還是一驚。

  天海界,乃萬界之中心,一切靈炁最終匯聚與沉淀之地。

  不止是九劫,諸劫以來,都是寰宇諸天之核心,承載一代代天道之地。

  天界、神界、佛界、妖界、魔界…傳說中無數不可知之地,盡在其中。

  這世界樹…

  “龍泉界的萬仙圖錄雖囊括其百萬年底蘊傳承,可對于遠古秘辛著實也無太多記載,許多東西,道友只怕未必聽說過…”

  于這玄黃樹葉上,諦聽比之之前數次見面都要坦誠許多:

  “道生天,天生萬物!你我之輩,乃至于所見所聞之一切存在,皆是天道所生!

  于遠古,統稱為‘后天生靈’!”

  “后天生靈?”

  楊獄眸光微凝,不由得窺向了暴食之鼎,鼎壁之上,關于跟腳的記載…

  ‘天道之下,最為完美的后天造物…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

  “不錯,一切生于天后者,皆為后天生靈,包括神兵、包括玄天靈寶、包括你我!”

  諦聽長出一口氣,卻不由得低頭看向腳下的玄黃之葉:

  “而這株玄黃世界樹,先天地所生,也被稱之為‘先天劫寶’!

  其非天生,而是道生!”

  先天劫寶!

  三葬和尚轉動著手腕上的佛珠,他本是很好奇楊獄聽聞隱秘的反應,見其似有恍然卻無甚驚詫,不免更好奇了。

  “道友聽說過‘先天劫寶’?”

  “曾見過只言片語。”

  楊獄收斂心思,心下著實有些恍然。

  ‘劫波中不滅之草…原來是先天劫寶?那么,暴食之鼎所煉化的,其實并非是玄黃天地,而是玄黃世界樹!’

  此刻,楊獄心中著實有些震蕩翻涌,但他反應很快,剎那就壓下心頭躁動。

  諦聽似有所覺,但也佯作不知,自顧自道:

  “大道所生,先天地而孕育,此類劫寶蘊含不可思議之威能,也是迄今為止,唯一可以在劫波之中不被徹底摧滅之物!”

  話至此處,諦聽微微一頓,見楊獄點頭靜聽,方才道:

  “相傳,此類劫寶,一劫也僅有寥寥數件,多不過九,少者,甚至一劫僅有一件!”

  “這般稀少?”

  楊獄挑眉:

  “所以,兩位來此,也是有意奪取此寶?”

  “奪?”

  三葬和尚啞然失笑:

  “道果尚且認主,你道這先天劫寶能肆意奪取不成?

  若能奪取,這玄黃世界樹早七萬年就已被人奪去了!”

  楊獄消化著聽來的訊息:

  “那兩位?”

  “玄黃世界樹…”

  “你好為人師,日后自有機會,今日就不必那般多廢話了!”

  諦聽還想說什么,三葬和尚皺眉打斷,道出來意:

  “小僧此來,一是邀楊道友同登大羅天,二來,是想請楊道友在玄黃界尋一物…”

  被打斷了話,諦聽也不惱,微微一笑,接著他的話說道:

  “先天劫寶于誕生之初會自發的汲取四周一切滋養自身,

  我等要尋之物,本該在此間海域沉寂,但我等尋覓多年不得見,想來也是被這株世界樹引入其中天地…”

  “何物?”

  楊獄沒有應,也沒有拒絕。

  “一口丹爐。”

  三葬和尚的聲音直接在楊獄的心頭響起,卻是極為小心:

  “應是一口還未熄滅,內燃神火的丹爐。”

  “丹爐?”

  楊獄想了想,卻還是留有余地:

  “若能尋到,楊某當盡力而為。”

  “善!”

  三葬和尚權當他已是應下,微笑著抖動袖袍,將一口無柄無鞘的三尺飛劍取出:

  “道友此來應是為了此果?”

  降魔劍!

  起身接過此劍,楊獄拱手道謝罷,就欲離去。

  “楊道友稍等。”

  諦聽起身相送,卻是自周身繚繞的九色光幕中扯下一團來,遞給楊獄:

  “若道友遇到難處,可以此物聯系…”

  “多謝!”

  楊獄沒有猶豫,直接接過,然后告辭,乘孤舟遠去,幾個剎那,已消失在視線的盡頭,迷霧之中。

  “呼!”

  玄黃葉上,兩人目視其遠去,半晌之后,諦聽方才道:

  “也怪不得他心懷警惕,實在是龍泉之變這位楊道友數次險死還生,怕是心有余悸。”

  “小心自然無大錯,只是有些事,著實不是小心就可避免…”

  三葬和尚合十雙手,他的視線似可洞穿虛無,仍可看到那一葉孤舟:

  “逆亂心猿雖無人阻道,可卻是不少位階儀式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他想避開,卻如何避得開?便是此刻,怕也有人起意要降服于他…”

  “道如此,如之奈何?”

  諦聽默然。

  如果可能,他也愿意尋處無人所在靜聽風雨波瀾,而不是與這些生有反骨的在此商討反天。

  但根本沒有如果。

  一旦那位歸來,自己必將再度淪為坐騎,千萬年,億萬年匍匐于其身下…

  因為他,也是其人成道儀式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諦聽心中悵然之時,突然聽得耳畔的聲音變得急促:

  “諦聽,躲一躲!祂要出來了…”

  “嗯?!”

  幾乎是不假思索,諦聽已消失在虛空之中,其速不可謂不快,

  但卻仍是慢了一瞬,被無比狂暴的氣息沖擊著跌落法則之海。

  玄黃之色被赤色徹底淹沒。

  “怎么又失控了…”

  諦聽眼皮一跳,連連后退,卻見得一縷縷赤紅色的火苗自那三葬和尚周身的毛孔之中竄出。

  好似萬千條火龍騰空。

  此火非凡火,乃是業火之中最為兇戾可怖的‘焚罪業火’,

  其不損虛空,不損天地,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盡皆不傷,可任何生靈觸之,必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

  萬千火龍縱橫交織,于那玄黃樹葉上化作一道大不可量,無邊妖異又無比神圣的十二品業火紅蓮!

  素衣被赤色染紅,三葬和尚仍是合十雙手,其神情無甚變化,

  可在諦聽眼中卻是無比之兇戾可怖,讓他根本不敢停留半分。

  因為,此刻業火蓮臺上所坐的,已不是三葬和尚,而是,

  魔佛三葬!

  “發生了什么…”

  業火蓮臺綻放于空之剎那,相隔極遠之地,楊獄的心頭也是滾燙一片,業火焚心之痛突然暴漲。

  他極目望去,所見卻盡是玄黃一片,世界樹隔絕一切神通數算之窺探,縱然金精火眼也無從看穿。

  只隱隱間似乎可以看到一方赤色蓮臺,以及那正在極速遠離的九色光芒…

  “這是?”

  壓抑著心頭的業火,楊獄催發通幽再度望去,但仍是不見任何異樣,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諦聽突然遠遁,莫非遇到敵手?還是說是那三葬和尚…”

  聯想到之前業火陡然暴漲,楊獄心中思量,雖未看到什么,卻也不免警惕。

  他不知看過多少次西行游記,深知那看似和善的三葬和尚的可怖。

  其人自東而西,橫推百國,懾服萬妖,下鎮九幽魔魅,上迎諸天神佛,乃是以殺為名的佛魔。

  真個沒有防備,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走!”

  心念一轉,楊獄當即將船艙上的諸般靈珍連同小石驢一并卷入芥子空間,離開了法則之海。

  而他離去不過片刻,他所在的那片法則之海陡然揚起大浪。

  一身赤衣的三葬和尚緩步而來,環顧四周,赤紅的眸光顯得無比之邪異:

  “好徒兒,跑的倒是很快…”

  大家晚安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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