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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以運指引,蕩魔神鋒(下)

  “玄都大法師?”

  寒月心中一轉念,著實未曾聽過這尊神名,不過遠古八億四千萬年,仙佛猶如恒沙之數,他不認得也不奇怪。

  卻知曉,這尊道人像或許就是自家老師追尋的位階…

  “九劫萬千神,皆沒劫波中。你不認得妙樂天尊也屬正常,但你切記,尋覓位階圖時,千萬避開人盡皆知之神佛。”

  天書老人肅然焚香,拜了數拜,才道:

  “被劫波橫斷的如今,還人盡皆知之神佛,必然有著前人謀算在內。”

  “弟子受教。”

  寒月散人躬身,卻不由得想起了那位西北王。

  跨行三界,他所見之天驕人杰,幾無可與那位比肩者,可就因為位階的抉擇,數次險死還生,不知去向。

  “但,縱然無人知曉之位階,也未必就定然沒有前人謀算在內,終歸要看運數。”

  取出兩方蒲團坐下,天書老人心情方才徹底平復下來,多年前天書殘頁被奪,對他的影響也是極深:

  “你那位山海舊識的運道就算極差,數次險死還生方才避開了顯圣之難,卻偏偏又選了逆亂心猿這條崎路…”

  “崎路?”

  看著自家師尊略有些惋惜的神情,寒月散人只覺心頭一涼。

  對于所有親歷了龍泉之變的后世修行者而言,那也是令人絕望的一幕。

  那般天賦才情都堪稱絕世的存在,極盡所有的掙扎都不過求了個生死不知,

  這若是仍在劫中,那未免也太過令人絕望了。

  “那逆亂心猿難道也…”

  “不好說,不好說。”

  天書老人只是搖頭,在弟子數次追問之下,他又自沉吟了許久方才道:

  “比之恒沙也似的道果,位階圖卻是越近大道越是稀少也罕見…

  都說大道三千,可道路不乏崎嶇斷絕者,大多數位階,至八極已是極限,根本無望追尋更高…”

  八極之下,道果遠比位階圖要珍稀的多,可對于任何成就八極的修行者而言,尋覓道果已非難事,真正難的,是位階圖。

  “萬仙圖錄中有著類似記載,據說,龍泉當世八極主,只有寥寥幾人尋得七元位階圖…”

  寒月散人心下嘆息。

  何止是七元位階圖?

  他至今連契合自己的八極位階圖都未尋到,更重要的是,有些道路,根本不敢觸碰。

  龍泉之變的前車之鑒在前,他如何能不心生擔憂?

  “位階圖非天地自有,而是諸劫以來無盡修行者對于道果、天地、大道的領悟,是前人在己心與天心之間鋪徹之道路,大道難行,自然越往后,越稀少…”

  天書老人微微一頓:

  “若為師所料不差,那逆亂心猿的后續道路,不在須彌,就在天庭!”

  “這…”

  寒月散人心頭一顫:

  “他未走顯圣,已是惡了天庭,又打斷佛門燃燈儀式,這,這…”

  前路未絕,卻盡在敵人手中,這只怕比前路絕斷還要來得可怖了…

  “九劫三十六重天,半數以上皆為神、佛所掌,他獲罪兩家,縱然未死,也可見其前路之崎嶇了…”

  天書老人默然。

  那一剎,他是有機會截留天書殘頁在手的,但…

  寒月散人心神搖曳,有悲有怒:

  “天海未開之時,修行已是如此艱難,天海洞開之后,后世修行者,豈非無路可走?”

  “如之奈何?”

  天書老人輕聲一嘆。

  有許多話他并未說出口,非刻意隱瞞,而是一旦點明,他怕自己這弟子此后都不敢再進一步。

  逆亂心猿非絕路,卻是崎路,其于九劫乃至于諸劫之前之所以聲名赫赫的最大原因是,

  此位階與神佛兩道不少位階的儀式有關。

  當世或無人知曉,但他卻曾在某處古跡之中看到過只言片語…

  “凝神靜氣!”

  一嘆之后,天書老人于神像之前躬身數拜,心神與法力齊齊震蕩。

  經由這尊道人像,心神歸入冥冥之間,以此觀天地星宇,眾生氣象。

  寒月散人心中微凝。

  只覺無盡的氣機飄忽縱橫于天地之間,錯綜復雜,極盡繁復而又神秘莫測。

  恍惚之間,他似乎觸及了這方天地的本質,看到了那一株矗地拔天,環抱星海的世界之樹。

  無盡的玄黃之色充塞了目之所及,以他的修持,根本無從辨別任何一縷氣機的來處與根底。

  似一剎不到,實則已是數日之后。

  寒月散人從這奇異狀態中跌落而出,只覺心神俱疲,汗出如漿。

  再抬頭,卻見自家師尊長長吐息,汗氣蒸騰,似也疲憊至極。

  “難怪那大悲光要來尋我,卻原來玄黃氣亂,天下諸般數算之法,盡皆難為…”

  擦去滴落的汗珠,天書老人居然都有些踉蹌,好似耗盡了所有心神與氣力,直接跌坐在地:

  “寒月,你持打神鞭出,代為師去一遭‘玄天大州’,大豐王都…”

  一句話未說完,這老道居然都有些喘不上氣,好半晌才恢復了些許氣力:

  “為師被玄黃氣機所反噬,需數載調息,你去那王都東城,等一人主動尋你…”

  “師尊…”

  寒月散人沒來由得心中有些微憂慮,卻在自家師尊的注視之下,也只得躬身應下:

  “弟子遵命!”

  絲絲縷縷的香火飄忽間沒入云巔,于星海之下,十日之上,那一片極盡神圣之天宇匯聚成海。

  拔地超天般的圣山承載的天闕之上,香火信仰如海,靈機如云如霧。

  千萬座廟宇于靈云霧海中起起伏伏,洪亮的禪音不住回蕩,洗滌著云海,天闕,乃至于虛空。

  “玄黃氣亂的如今仍能窺探天地玄妙,無怪乎敢以‘天書’為名,無怪乎世尊看重…”

  一間古廟前,大悲光合十雙手,于那天書老人洞徹天地的剎那,也極目遠眺。

  但目之所及,卻只見玄黃一片,非但無有所得,反而被玄黃世界樹的氣機震傷,七竅皆有金血流淌。

  “玄黃氣亂則天地亂,母樹震蕩含劫,再去窺探,只怕就不只是反噬那般簡單了。”

  擦去金血,大悲光緩緩回頭,洞開的古廟門后,走出一小小身影。

  細看之下,那繚繞的佛光之下,是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唇紅齒白的小和尚。

  “師兄!”

  大悲光微微躬身。

  這看似不過十余歲的小和尚,乃是如今千佛天大教主,寶月僧,成道還在他之前。

  “嗯。”

  寶月僧披著寬大僧衣,于佛光繚繞之下,來到古廟之前,似也在遠眺玄黃母樹:

  “她去見你時,說了什么?”

  “師兄…”

  大悲光神情微微一緊,卻還是躬身回應:

  “菩薩路遇懿德元君,心有不安,不得已應了大天尊之邀,已去往天海大羅天宮,臨別之前,囑咐我等搜尋香火…”

  “九兆九品的香火!”

  寶月僧面皮一抽,縱然對于他而言,這個數字也堪稱絕大。

  “她抽身離開,卻要我等往返奔波…”

  “師兄慎言!”

  大悲光神色一肅。

  “呼!”

  寶月僧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師弟,淡淡道:

  “為燃佛燈,我千佛天百萬載積蓄之香火已去七八,九兆九品該如何去湊?”

  “這…九兆九品雖多,可也并非不可湊齊。師弟以為師兄該當以菩薩為名,號召諸界佛門共聚一會,再做商討…”

  大悲光微微低頭。

  “上次佛會,是以‘世尊’之名發起,方才能喚動諸界佛門高手,這才多久,又要召集?”

  寶月僧微微搖頭:

  “只怕她的名頭,還不夠!”

  任何一縷香火,都是眾僧侶辛苦傳經、還愿所得,等閑不愿讓出一縷。

  遑論九兆九品這般大的數字?!

  有佛國在前,一次勉強可以接受,再來一次,那即便是有那位女冠在,也休想輕易集齊!

  “師兄!”

  大悲光面色一沉:

  “佛國將臨,師兄日后萬不能對菩薩不恭,謗佛者,要下無間…”

  “無間?”

  寶月僧面色微冷:

  “七萬年前,她橫渡虛空來此之時,怎不提及謗佛下無間?”

  “阿彌陀佛!”

  大悲光誦念佛號,再不敢多言,心下不由一嘆。

  玄黃百萬年,后世修行者與歷劫孽鬼間的廝殺碰撞就不曾有過斷絕。

  自家這位師兄崇敬世尊佛法,可對于歷劫歸來的神佛仍是極為厭憎。

  他成道稍晚,卻也知曉,七萬年前,慈航大士遠渡虛空而來之時,千佛天內,可是不知死了多少‘佛魔’…

  “你可傳訊諸界,有多少人應詔卻不好說。”

  凝望著那虛實之間,足可遮蔽一切的世界樹,寶月僧合十雙手:

  “虬龍王邀我去一遭赤心神州,此間事,隨你做主便是!”

  聞言,大悲光不禁皺眉:

  “二師兄處?”

  “你有‘菩薩’名頭在手,還怕你二師兄?”

  寶月僧哂笑一聲,拂袖而去,消失在如潮佛光之中,卻還是留下囑咐:

  “他人在玄天大州,百年內不會歸來…”

  “阿彌陀佛!”

  望著自家師兄遠去的背影,大悲光雙手合十,神情也稍顯復雜。

  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心有不滿的可不止是他這位師兄而已。

  每一縷香火可都是辛苦積攢下來的…

  心念轉動,他也不由心中生出惱意來:

  “只恨那天殺的孽畜,壞我佛燃燈儀式!”

  焚香沐浴,辟谷齋戒!

  乾蒼離去的第二日,上好的靈香之氣已彌漫了整座皇城,取自孽海深處最為純凈的靈水,也已煮沸,倒入了浴池之中。

  繚繞的水汽之中,楊獄盤膝靜坐,滾燙的池水浸泡之下,縱然是他也覺通體舒暢,些微疲憊一掃而空。

  若是換做尋常人,這一池靈水浸泡之下足可脫胎換骨了。

  “爛船也有三千釘,大周王朝的底蘊,著實不淺…”

  這一池靈水,所點靈香皆是上上之品,而除此之外,諸般輔佐靈相修行之物,也大批送來寢宮來,楊獄也不免有些驚異。

  因為這其中,還有著諸多道果、位階圖。

  “一千七百六十九枚道果,兩千三百四十二門十都位階圖,這皆是義父他老人家取自寶庫的上品,涵蓋神佛仙魔妖五類,甚至還有一門極道位階圖…”

  乾山圖神情肅穆,守在巨大的桌案之前,一一介紹著:

  “陛下只管選取位階圖,其且所需之道果、神種、大藥、法寶、功法,內庫有則取,沒有,義父也會取來!”

  “老太師著實舍得。”

  楊獄心中也是嘖嘖稱奇。

  這位老太師,霸道是真霸道,一句沐浴齋戒,就不許皇帝出寢宮半步。

  但應運他修行之后的諸般靈物,也沒有絲毫短缺。

  此刻,這桌案之上,是十都道果與位階圖,但他清楚,這之后,還有九耀,乃至于八極!

  大周十八萬年傳承之底蘊,不遜天下任何宗門,足可與那兩大圣地比肩。

  “義父他老人家…”

  乾山圖還想說什么,楊獄已擺了擺手,讓其出去,眸光一轉,已落在桌案上的諸般位階圖上。

  那位老太師確實是出了力,因為在這諸多位階圖中,他居然看到了極道位階圖!

十都極離凰位階圖  ‘這位老太師對我還是有所懷疑…’

  掃視著諸多位階圖,楊獄心中明亮,他很清楚,這其實也是那位老太師的試探。

  位階不二持。

  那位老太師仍是覺得他不是原主‘啟’。

  他若不從其中選一位階圖而修持,那么,二十七日后,他不但不可能接觸天鼎大陣的陣眼,還要迎來那位大周太師的雷霆之怒。

  不過…

  “倒省了我去尋找位階圖與道果。”

  楊獄心中有著期待。

  截運有諸般強橫之處,可對于他來說,位階二持才是他最為關切之處,沒有之一。

  “兼修位階…”

  隨意披了一件外衣,楊獄走出浴池,于水霧之間行至桌案之前。

  神、仙、妖、魔、佛。

  五類道果,諸多位階圖十分齊全。

  神物自晦,桌案之上無有神光,也無異樣的氣機交織,若無緣的尋常人在此,只會以為是些古董,或破銅爛鐵。

  ‘第二位階的選擇…’

  沒有以肉眼去看,也沒有動用通幽與金精火眼,楊獄收斂心神,

  沿著冥冥之中的軌跡去感應。

  許久之后,他陡然睜眼,一口漆黑的劍匣,正映入眼簾。

  “劍仙?”

  大家晚安吧…早點睡,今天耳鳴了一天,不能再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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