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幽幽,諸般流光交織而成的陣圖猶如星海般浩瀚神秘。
正是楊獄以誅仙古劍為核心,填充所學之諸般陣法、神紋所成的靈相雛形。
道生天,天生萬類,諸法無論相克還是相生,亦或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終歸是有著共通之處。
楊獄修持千載,由武道入神通,最終法武合一,又持萬仙圖錄閉關千余年,底蘊、道行、修持皆已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
大神通者之下,萬載為天限,而他此時的道行,就近乎萬載!
因而,縱然此前并未修持過靈相,入手仍是極快,且學則精,
若非他要自辟靈相,入手當日就可修成初劫。
但這并非靈相之道容易修持,事實上,絕大多數的人,一生修持也未見得可成初劫。
靈相包羅萬象,極盡繁復,其中自然也有契合與否之說,契合心神,則如有神助,反之,則事倍功半。
“萬仙圖錄之中有諸般陣法精義,但最為上等的陣法皆有殘缺,如胎藏界曼荼羅虛空藏陣,僅有殘篇…”
楊獄心中一動,自有諸般光影于心海之中翻涌交織,演化出重重景象來。
卻正是一代畫圣‘青平山人’所畫的神都風物圖。
青平山人乃是‘青陽山主’,萬載之前已修成四劫靈相,放眼古今,也是足可留名之輩。
其親手所畫之圖,自有諸般神異,只是此神異不在于外,而在于內。
隨楊獄心中起念,這方古卷就于心海之中綻放光芒,其內諸般景象皆栩栩如生,在楊獄強大的意志灌輸之下,甚至可以臨摹出當時之景。
大至云海天穹,小至灰塵枯葉,皆在流動。
似乎真個是萬載之前的神都在他的心海之中重現。
“呼!”
楊獄凝神細感,隨后一點點剝離這方圖卷之中的諸般景象。
于假中尋真。
從圖錄中窺萬載之前的神都風貌,也在其中尋覓關于那方‘天鼎大陣’的痕跡。
宮闕屋舍、假山城中河、諸般樹木景觀、風云乃至于住宅…
隨著諸般景象一一剝離到最后,竟有聲音從中傳出,流入楊獄心頭。
“嗯?”
楊獄倒也不甚驚訝。
武道以血身為本,靈相以心神為根,任何一尊修成三劫靈相者,其心神意志都已超脫凡俗,于畫卷中留有后手再正常不過。
在楊獄的感應之中,被他剝離了諸般景象的古卷之中,竟還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湖中亭。
湖中飄雪,亭中有火爐清酒,也有一中年道人落座其間,賞雪、飲酒、垂釣。
似是察覺到楊獄的注視,那亭中道人緩緩抬頭,微笑邀請:
“能堪破貧道畫中真意,可見道友也是愛畫之人,何不來飲幾杯水酒?”
“青平山人?”
楊獄稍稍感應,卻也無甚懼怕,心念一轉,意志已沒入了那方古畫之中。
呼呼!
寒風呼嘯,大雪紛紛。
楊獄順木橋緩行,他絲毫不加掩飾的打量著這畫中天地,心中不由得嘖嘖稱奇。
于外看,此畫極真,可真個走入其間,卻可察覺到這方天地十分之虛假。
湖中水、亭中火、天上風雪,乃至于那一輪好似孩童涂鴉而成的大日…
一切無不透漏出十分不和諧,十分之虛假。
可這百般漏洞組合到一起,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和諧…
“道友看了許久,不知有何教我?”
亭中,道人緩緩抬頭。
這是個與其‘畫圣’身份十分不符的道人。
其肩寬背厚,大耳圓目,兩手垂膝,虬髯如草,一襲寬大的道袍仍蓋不住其雄壯的身體。
只從外表,更像是尸山血海中闖出來的勐將,而非醉心丹青的畫圣。
楊獄行至亭臺前,聞言想了想,才道:
“不同尋常。”
他醉心修行,對于琴棋書畫并無太大興趣,但一通百通,畫中道韻如何,一眼可見。
“只是如此?”
那道人稍有些失望。
“畫蛇添足!”
楊獄補了一句。
“哦?”
那道人眸光微亮:
“道友果然精通此道,能堪破貧道妙手!”
“湊巧而已。”
應道人邀請入座,楊獄方才問道:
“敢問道友,可知今夕何年?”
“呵”
那道人聞言啞然失笑,旋即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楊獄:
“大周歷,184562年,春!”
“畫中記年?”
楊獄眸光一凝。
通幽之下,眼前之人栩栩如生,形神皆具,命數齊全,更有勃勃生機。
可在他催起金精火眼的剎那,方才從其體表之下,看到了縱橫交織的墨痕。
畫中人,如生人?
“萬類有靈,畫也有靈,誰說畫中就無歲月,不能記錄年月呢?”
那道人微微一笑,都不等楊獄詢問,已道出自身來歷:
“萬載之前,我游歷天下,途經神都時被人發現行藏,不得不匆匆作畫十數卷才脫身離開…”
“其中一卷,被太師乾蒼收錄,就是你所翻閱的那一卷!”
“而我,是清平山人萬載之前畫筆之下的自己…”
畫下的自己,誕生靈智,這般事情讓楊獄都稍有些驚詫,不過稍一轉念,已猜測到了什么:
“靈相?”
“咦?”
那道人不由得挑眉,卻也沒有隱瞞,點點頭:
“不錯,我的確是青平山人的靈相,昔年他遭逢厄難,留我于太師府中,正是要借助乾蒼之手博一線生機…”
“是嗎?”
楊獄不置可否。
這道人看似坦誠,好似知無不言,可實際上,話中真真假假,他一時也難以辨認。
不過,這與他也無甚關系,喝了幾杯水酒后,就要起身離開。
“道友這便走?”
眼見楊獄似要離開,這道人眼皮一跳,明知他可能是刻意為之,卻還是不能平靜:
“自天鼎與‘天鼎真靈圖’消失之后,不知多少人打過‘天鼎大陣’的主意。
但貧道敢說,七萬余年來,唯一參透天鼎大陣,窺見天鼎真靈圖者,只有我!”
“帶我出此畫,我傳你天鼎真靈圖!”
楊獄稍稍一頓,離開了這方‘神都風物圖’,再看去,這畫卷的景象已是定格在了那道人最后的呼喝之上。
“洞徹陣紋,方可見天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