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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佛光起,大日沉

  古老的廟宇之中,響起神圣的禪唱。

  蓮臺之上,有佛影俯瞰而下,慈悲而宏大。

  這一剎那,陸沉只覺心神皆醉,那似有千百比丘、羅漢、菩薩齊齊誦念之禪唱聲中,似有無盡妙法在內。

  大安寧、大自在、大平和、大覺悟…

  恍惚之間,他甚至有種穿梭歲月,再回曾經的奇異之感。

  他看到,幼年拋卻自己的父母,尋回了泥潭中打滾的自己…

  看到了自己生而極等跟腳,諸法學則會,會則精…

  看到了視自己為草芥的秦皇禮賢下士…

  看到了海外孤島上,不承認自己的造化,主動迎來…

  「來!」

  佛影的目光似可洞徹人心,直道出陸沉心中的驚懼與恐怖:

  「缺了一枚…」

  「安敢如此?!」

  佛影說話間,屈指輕輕一點。

  楊獄挑動眉梢,長刀陡動。

  幽沉的古廟之中,陸沉神情無過剎這的掙扎,旋即已是欣然一笑。拜一拜,算得什么?

  極盡燃燒的意志,剎那不到就被撲滅,陸沉心中之絕望濃烈到極點,卻又如何能夠同意?

  「來!」

  「善!」

  佛光如潮,禪唱再起。

  其他什么,與命相比,算個什么?

  「但如今…」

  無形的氣機將他鎖定于此,任他如何掙扎,也只得眼睜睜看著那一縷佛光沒入眉心!

  「如此,我便與你打個賭賽,若你僥幸得贏,這拘束天隨你去證,如何?」

  ‘命在,則一切皆在!,

  我生來卑賤,跪了二千年,豈多這一次?!,

  他的左手小指,居然還是肉色,且這肉色,還在向著整個手掌蔓延。

  「我,便是你!

  反倒是一旁的天慈和尚低眉順眼,☐誦佛號,似在等待。

  再拜一次,就拜這一次,一次之后,我再也不拜任何人,不再求大拘束!

  萬始山舊址,鐘離烈還未從那羅道人突然消失的錯愕中回過神來,就已感知到了這恐怖的氣息。

  只要你…

  只有這一次!」

  「道鬼?!」

  「真言?!」

  火光炸裂,陸沉跨步化為長虹,欲撕裂這無所不在的佛光禪唱。

  「若是一日,不,半日之前,我或許連絲毫長法都沒有」

  天驚地動般的聲音,于倏忽之間,已遍傳二海二陸、虛空、玄功境,

  悚然一驚后,陸沉下意識的直起了身子,而高大的蓮臺上,佛影的笑容收斂,

  西漠之地,沸騰了,不知多少信眾僧侶五體投地,頂禮膜拜,涕淚橫流,如受莫大感召。

  「我佛…」

  相傳,諸佛之身丈三!

  一霎間,龍泉震動,二海二陸,不知多少位階主只覺心頭顫栗…

  然而,千分之一剎那都不到,包括持國天在內,佛門千百位階主已是齊齊咳血、倒飛出去。

  陸沉心神激蕩,那佛影卻無甚波瀾,只是慢慢的伸手一抓,熊熊烈焰已被一下撲滅。

  「閉嘴!」

  「不拜,則死!」

  「錯了,錯了。我雖是你,可你,卻非我也!」

  所有的遺憾,所有的不甘但…

剎那之間,極端恐怖的雷鳴已是壓過了法則之海降臨的嘩嘩之聲。蓮臺  之上,佛影似有些詫異:

  極古極尊,極度晦澀,又極度宏大的聲音,響徹天穹,攪動了天風云雨,無盡靈炁!

  而整個龍泉天地,也在此刻徹底沉寂下來。

  「善!」

看到了被奪走的武道長河,再度回到自己手中,這楊獄,與自己坐而論道,傳授元磁真身訣之真意  「定!」

四劫末,十劫未至時,有山海人陸沉于龍泉欲晉四極  涅槃山中秘傳諸法中,有一密藏名喚丈二金身,而其名之來源,自然是遠古佛陀。

  童翠的聲音從低沉到高亢,從斷斷續續,到一氣呵成,再到響徹廟宇,傳遞到法則之海外。

  佛影的聲音,在陸沉的心頭回蕩,無論他愿意與否,這聲音都直抵魂靈,震得他心神皆顫:

  熊熊燃燒的火焰中,陸沉按著心口,只覺有種難以形容的痛楚:

  「既是如此,為何要我下拜?世上哪有自己跪自己之說?」

  生于此劫,何其不幸…

  「陸某生來無長物,除卻這條命,處處都曾比人低,因而,一路走來,也不曾有過什么羞恥與骨氣,拜如何?跪又如何?

  無法阻攔,無從閃躲…

  轟隆隆!

  狂風陡起于無盡大山中,吹得楊獄衣衫獵獵,他心海之中,顯圣位階圖嘩嘩而動。

  無盡的念頭如火般熊熊燃燒,炙烤得陸沉忍不住發出一聲痛怒夾雜的怒吼:

  他早跪過無數次了。

  正是那佛光沖天之地,菩提樹下陡然浮現的,巨大佛影!

  「你心里似乎,有所變化?倒也有趣,不妨說來聽聽?」

  涅槃山中,龍印、彌心等人無不色變,挪移躲閃。

  他的目光可燭照龍泉天地,但此刻卻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左掌。

  陸沉的心中陡升起一抹明悟,而念頭也隨之翻涌。

  這一瞬間的變故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即便是楊獄,也不由得擰起眉頭。

  持國天怒目而視,抬手拍向虛空中的琵琶,發出撼動西漠的琵琶之音:

  「哪來的小偷,偷俺東西?」

  「來!」

  宏大到無法想象的聲音在魂靈深處炸開,童翠只覺在無量光芒照耀下,自己的心神如同泡影,瞬息間,就要被其照滅!

  「哦?」

  ‘道滅,則一切皆無!

  「我的東西!」

  「不好!」

莫大的恐怖降臨心頭,陸沉根本無法自持,與這一聲禪唱相比,他二千年打磨之心靈,顯得無比的微不足道  手再翻轉過來,陸沉即將熄滅的意志,已被他捏在了掌心之中:

  轟!佛音微笑頷首。死局!

  下一瞬,隨著他一聲驚呼,那被他打撈上來的諸般物什中,就有一物飛起,若非他眼疾手快,只怕就要飛走。

  持國天反應極快,涅槃山中的一眾高手無不隨之出手,欲按住脫離的信仰香火。

  「佛家真言!」

  拜未必死,不拜,則必死!

  「拜,則道滅!」

  「倒是百折不撓…」

  這一山香火,乃是一萬年里,無數僧侶不辭辛苦傳道、踐行、還愿所得,無比之貴重。

  清晰的儀式,在此刻變得模糊。

  繼而雙手合十,望向廟宇之外,那無比鮮活的世界,道了一聲:

  一言出,猶如天道敕令!

  蓮臺上,佛影含笑,似洞徹了一切。

  他自語了一句,隨即皺眉。

  「好!」

  無形的氣機好似化作一只只實質的手掌,死死的攥住了他們的心臟,讓他們呼吸都變得長法起來。

  他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大浪。

  可他甚至來不及反應,他身下那座矗立于西漠不知多少萬年的佛家圣山,竟也似被撼動了。

  法則之海中,行舟打撈的楊天佑神色也被那佛光晃到了眼。

  「世間信眾,皆為貧僧,但貧僧,僅是貧僧自己,如此而已,你可有所覺悟?」

  他如臨大敵,卻覺眼前似有諸般光影閃爍交織,無可量計。

  「你!」

  而這兩者所指之地,與隨那佛音而來的一道道道果之光所指處相同,

  「來!」

  「既見拘束,又要我如何能低頭俯首?!」

  陸沉下意識的想要躲避,卻哪里能退后一步?

  「定!」

  余光掃過陰霧之中撫掌大笑的羅道人,他心中喟嘆一句,斷筆落在殘卷上:

  「佛家真言?

  「卻又何必?」

  而在他的眼底,似看到小指中,有音波漸歸于寂,卻似還有一絲余音。

  「這是…」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陸沉并未陷入失神。

  這一剎,正是陸沉沒入法則之海的瞬間。

  他多少年來都無從琢磨的劫氣,也于此刻濃烈到無法形容的地步。

  「他怎么可能與我坐而論道?!」

  陸沉心中只是轉過一念,就要如曾經一般,就要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直沒入那萬法樓所在的虛空之海!

  他周身盡金,乃佛家極貴之色,亦是其意志之化,但此刻,目光所落處,

  看到了曾迫退自己的霸尊,敗在自己手上…

  乃至于星海之外,天外之天!覺悟,覺悟…

  他的意志,于這個過程中,以超邁以往數倍,數十倍的速度劇烈燃燒,攀升而起。

  于他而言,這又算得什么?

  「梵音中都可驚醒,看來你懼他甚深…」

  某處幽暗之地,天書老人捏著斷筆,神色明滅不定。

  菩提樹下,佛光漸斂,一身高丈三,猶如金鑄的佛陀端坐于蓮臺之上。

  望著那自龍泉而起的佛光,他不由得回想起多年前玄黃大世界的那一場。

攤開的佛掌中,有著一枚枚自虛空而來的道果,其中不少,還有余溫不  香火的積攢從來不易,任何一縷香火,非還愿不可動用。

  「劫末前,帝碎天書,貧僧隨之入化,以三道輪回為憑依,分化萬千身,以此渡劫。」

  你一生之所求、所得、求不得、得而復失的一切,統統都在那一剎觸手可及。

  西漠之地,持國天大口咳血,似遭受了無比長法的反噬,可他恍若未知,只死死盯萬法樓所在的佛影。

  「我想試試,不拜的滋味!哪怕…

  卻見得佛山之上,西漠一萬年來,無數僧眾信徒的信仰香火,如受感召,瞬間脫離了涅槃山,

  「菩薩?還是,佛?」

  「那陸沉,竟然掌握了真言大道法咒?還是說…又是道鬼…」

  涅槃山巔,遙望萬法樓所在的持國天本在盤坐,此刻不由得勃然色變。這不免讓他眼眸微動:

  陸沉心中一顫。

  他心中仍有掙扎與驚懼,終歸做不到心無畏懼,但他仍是直起了身子:

  「你,是誰?!」

  「自非你所認知的道鬼。」

  可就在臨拜的那一剎,陸沉恍惚間,突然看到了按刀而立,面帶冷哂的楊獄。

  「佛陀歸來!」

  「來!」

  一言發自龍泉內,卻似乎同時回蕩在一處處虛空、次元,乃至于無盡遙遠的其他世界。

  死局!

  如潮的佛光似有剎那的沉寂,陸沉的意志在這一剎劇烈燃燒起來。饒有興趣的看過來:

  在這古佛之影上,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怖與絕望…

  童翠胸膛起伏:

  他極目凝神望去,卻見燦燦然佛光如日、如燈,照耀虛空不說,甚至照亮了法則之海!

  持國天面發青紫,法力燃燒,已傾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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