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云海之中,蒼鷹振翅,倏忽之間,已是數十里風雪跨過,其速之快,讓鷹背之上的姜俠子臉色又是一白。
「既有道果在手,不思修持以進仙佛,終日奔波,不知所謂!」
寒風中,北海龍君也不禁睜開眼,看著身前盤膝而坐,似在凝神的楊獄,冷笑連連。
一年奔波,休憩不足月余,就再度往返奔波,莫說是姜俠子,他這非人之軀,都覺十分之疲累。
「閉嘴!」
姜俠子心中萬分贊同,可卻仍是低聲呵斥了一句。
「十都之尊,投效凡類,你真真我輩之恥,可笑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北海龍君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冷笑一聲,已是合上雙眼。
「不人不鬼的東西,也來教訓貧道?」
姜俠子聞言大怒。
北海龍君也大怒:
「混賬東西,也敢辱罵本君?!」
鷹背之上,兩人面色漲紅,彼此怒罵。
而丈許之隔,楊獄闔眸靜坐,卻根本懶得理會這一人一龍。
他的神意飄蕩于云海之間,似可俯瞰大地,隱隱間,甚至可以窺見那綿延的兵營。
攻伐定安,他實并不在意。
大衍山一戰之后,失了束縛的憐生教諸高手,在鳳無雙的壓迫之下,或逃或死,無論是否反噬,定安道的根基已缺。
莫說是有著整個西北道支撐,縱然沒有,以秦厲虎的能力,也足可平定了。
要知道,在生死簿中,秦厲虎的原本軌跡之中,他可是在異族破關,中原沉淪的情況下,收復三道之地,迎得舊帝回關。
其人之運,絕不遜于李闖,甚至于,若非尚未發現武曲道果,他也早已是武圣之尊了。
略略一掃,楊獄就自凝神。
只留了一分神意在外,心神則隨著那冥冥之中的感應,再度進入了九九玄功境。
這方小楊間的伴生幻境,除卻他自己之外,常人并非時時可進,而是有著進入時機。
這,是他第三次進入這方九九玄功境。
似有無形的屏障被突破,隱隱間,他似乎又聽到了那一聲蒼涼而模糊的嘆息聲。
那是極度古老的道文,
「圣人…不死,大…」
「大盜不止!」
猛然睜開眼,仍是那古色古香,有著一眼靈泉在內,靈柔充沛到不可思議的房間內。
九九玄功境(?)
等階:?
品質:九耀(極)
簡介:……
狀態:未開 身份:…三十六洞天,玄天寶妙天,眾妙山門下,十八仙山,玉柱山,宇宇真人門下,十四真傳,鐘權門下,親傳弟子,還陽子…
「未開的意思,是有朝一日,這處玄功境界,也會如方寸仙山一般,出現在現世嗎…」
「哥…」
還未等楊獄感應此次進入與上次有何處不同,他的心頭,已傳出小弟怯生生的呼喊。
進入幻境,是需要憑依的,而他此刻所用的,仍是小弟于這處幻境中的身軀。
「我,我哪也沒有去…」
小楊間小心翼翼的解釋了一句:
「門推不開…」
「嗯…」
楊獄正想詢問,心頭突然一動,收斂心神,只聽得‘吱,的一聲,
那一扇他怎么都推不開的門戶,被人推開了。
一身著古色道袍 ,相貌方正的中年人,擠出不常有的僵硬笑容:
「小師弟,你這幾年潛心靜修,再未胡作非為,師尊他老人家欣慰,特地提前解了你的禁足咒,
你,可以出來了!」
禁足咒?
楊獄心中微動,旋即打了個道稽:
「多謝師兄。」
「自家師兄弟,客氣什么?」
中年道人微笑:
「師尊還是心疼你,知道今日祖師降臨,要于紫氣臺講解‘八九玄功,,這才提前接觸你的禁足咒…」
「祖師講道?」
楊獄眸光一凝。
以他如今的身份推算,這位祖師,
應當是眾妙山門下,玉柱山的宇宇真人?
「走吧。」
楊獄謹守身份,低頭跟上,不發一言,安分的模樣讓中年道人心下點頭。
窗外,夜色濃重,高天之上,只有點點星辰,仙山之中,一片幽靜。
但楊獄卻隱隱間可以看到,夜色之中,那一座座拔地朝天的仙山輪廓,
以及若隱若現的神宮仙境。
一路上,他不發一言,揣摩著這方仙境,未多時,中年道人于一處高臺停下。
低聲吩咐:
「小師弟,子時祖師才會現身,你跟著我,切勿亂來…」
「師兄放心。」
楊獄都有些無語。
這一路上,這中年道人最少告誡了十多次,這位原主,到底是個什么性子,能讓其自己的師兄如此的不信任?
高臺足有千丈之高,其上,極為開闊,白玉鋪徹,萬丈方圓,其上有上千道人落座。
這似乎并非論輩分排座,兩人來的晚了,就坐在最后。
到此處,寂靜無聲,千余道人盤坐,整個高臺卻是安靜的嚇人,沒有半點雜音。
「哥,他們在做什么呀」楊獄精神靜氣,心頭,小楊間卻是耐不住性子,兩人共享視角,自也是看到這一幕。
「有樣學樣,之后你自己進來的時候,切記不要亂來,一切,以學為主…」
楊獄心中默默的教著自家小弟。
沒人能生下來就老謀深算,天賦異稟的小楊間,六七歲時,也沒心沒肺。
不過,他聽出哥哥的慎重,心中默默記下。
他很喜歡這個狀態下的哥哥,他不會訓斥自己,而他,則隱隱能察覺到哥哥的善意,這讓他很舒服,很開心。
在外面,哥哥就很兇,很讓人害怕…
「…無論是在此處,還在在外界,都要長懷敬畏之心…」
「非不得已,不要與人爭斗,可人若犯我,動手,就要干脆利落…」
「做事之前,想想自己,也想想婆婆…」
閑極無聊,楊獄在心中與自家小弟聊了起來,當然,絕大多數的時候,他都在說。
過去的一月里,他真個在傳授小楊間武功,以及一些為人處世之道。
其間,他煉化食材之時,也帶著這小家伙,指導他習武,也讓他體會人生不易,人心險惡。
只是,他終歸太小,這些年又在他的羽翼下培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到底學進去多少,他也沒底。
「嗯嗯!」
心中,小楊間連連點頭,也不時發問:
「哥,你做什么之前,也會先想婆婆和嫂子她們嗎?」
「自然!」
楊獄回答:
「哥此次出來,就是要為你們掃滅后患,不讓人在 暗中威脅咱們…」
兄弟們的交流,被洪亮的鐘聲打斷。
子時,到了。
楊獄抬頭的剎那,就見得高臺之上,不知何時,已多出一身材挺拔的老道人來。
「這老道什么境界…」
楊獄心頭一驚。
自來此間,他的精神就高度集中,即便是與小楊間交流之時,也時刻關注著。
但那老道何時出現,他卻毫無感覺,就好似其本就該在那處,亙古之前就在此間!
這讓他如何能不動容?
那道人身著灰色道袍,手持雪白拂塵,須發皆白,面色卻紅潤若嬰孩。
一身氣息內斂,卻仍可察覺到其內滂湃若星海般浩瀚的生機。
「祖師!」
鐘聲響罷,一眾道人齊齊起身,躬身拜見。
「坐。」
老道拂塵一甩,所有道人已不由得紛紛坐下。
「今日,仍講‘八九玄功,,若能將此法修持至大圓滿,或許大劫之中,也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出乎楊獄的預料,這老道講道十分之樸實,更沒有任何的廢話與玄虛。
從入門的注意事項,到此法的入門難點,再到如何吸納劫氣,如何修成變化,選擇變化…
許久之后,天邊都泛起白霧時,老道方才收口,而臺下,已有弟子起身:
「敢問祖師,玄功變化,如何抉擇,可有上下之分?」
「玄功變化,無有定式。正如諸劫無常,變化的抉擇,由心而已…」
老道知無不言:
「玄功如神通,縱有相似,沒有相同!八九玄功之精髓在于變化,則其修持,同樣蘊含無窮變化!
這,卻只有自己堪破,旁人,如何能做你的主?」
「弟子受教!」
那道人長長一拜,袖袍垂地。「可還有問?」
老道再度開口。
其后,又有十數個道人接連起身,詢問,老道言無不盡,逐一講解,待得一一回答,已是第二天子時。
鐘聲再度響起,這是講道要結束了。
「我等,恭送祖師!」
所有道人齊齊起身,齊齊躬身以送,而老道則是一擺手,讓諸多道人各自散去。
而其目光,則落在了高臺角落處:
「還陽子,你停下!」
「嗯?!」
楊獄心頭一震,幾乎以為自己被察覺到了。
這是什么樣的眸光?
其垂落自身的剎那,他只覺似有一輪大日于面前升起,無量量光驅散所有,霸占一切,令他的思維,感知都為之凍結。
他下意識的就想退走,可思及小弟,卻是生生扛了下來,死死壓抑著退去的心思。
再回神之時,卻已是不由自主的來到了老道的身前。
老道垂眸:
「法不傳無緣,道不通六耳,小家伙,你家大人,莫非沒有教過你這個道理?」
「哥,快走…」
心底傳來尖叫,楊獄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的心思電轉,不知這老道到底發現了什么。
卻仍是見招拆招:
「若無緣,如何到得此處相逢即是有緣,至于六耳,前輩若不想傳,晚輩縱有千萬耳朵,又如何聽得到?」
萬丈紫氣臺上,一片沉寂。
「有趣,有趣…」
老道凝視了半晌,也 不知看到什么,還是猜到什么,面色緩和了下來:
「既是有緣,你離去之前,老道再送你一句話…」
楊獄心中微動,他此刻仍不知這老道心思,卻還是躬身:
「愿聞其詳。」
「呵」
老道輕揚拂塵,人去音留:
「遇劫不讓,當斷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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