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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龍淵張玄,跨時空而來

  龍淵城,王府后院。

  這是個平平靜靜的冬日午后,龍淵王府前院一切如常,可后院卻十分之凝重。

  前后兩進院落里,至少有數十人值守各方,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而清幽的小院之中,有且只有張文安與老王妃兩人,連一個丫鬟都不在身邊。

  「這都多久了,這都多久了…」

  張文安來回踱步,心中忐忑,有些焦躁。

  這一日,來的太遲了,晚了不是一個時辰,而是足足一年半。

  常言道,懷胎十月,可這,已是兩個十月都遠遠不止了,哪怕這不是正常的產子,可也顯得太過不同尋常。

  他來回踱步,吵的老王妃也無法平靜,轉動佛珠手串的動作都不由得一滯:

  「再不閉嘴,就滾出去!」

  「得…」

  張文安忙閉上嘴,只是捏著竹杖的手心有些潮濕。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老王妃閉上眼,不住的轉動著佛珠心中默默祈禱。

  「小姐…」

  而與兩人想象不同的是,房間之內,學了半年接生的小丫鬟進退維谷,根本無處下手。

  如霧蒸騰的水汽,不知從何而來,充斥了整間房,霧蒙蒙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

  「東龍道果,神通不熄…」

  霧氣之中,裕鳳仙凝神靜坐,細密的汗珠打濕了頭發,順著臉頰向下流淌。

  她在產子。

  可卻與任何人想象的都不一樣。

  她是神通產子。

  似有似無的嗡鳴,似從魂靈深處流淌而出,于她的小腹處的氤氳光團處匯聚。

  神通晉升二重之后,裕鳳仙才明悟,當年攔江老龍是如何暗算自己的。

  東龍不熄,傳承不絕。

  這門神通不但令她擁有了無與倫比的龐大精力,更讓她擁有了對于常人而言,不可思議的神通能力。

  神與氣合,能誕神子。

  她不需要子嗣,可既然奶奶想要,她終也是無法拒絕,可讓她嫁人,卻也萬萬不能。

  神通晉升二重之后,她方才徹底松了口氣,可神通也不能無中生有,需要憑依,

  或者說,需要一縷‘神,。

  而最終,她選擇了楊獄,平生第一次,挾恩圖報…

  「呼!」「吸!」

  房間之內,霧氣升騰,小丫鬟驚駭后退,只覺那霧氣之中似有一尊龐然大物在吞吐,令她心頭悚然。

  她好幾次都想沖出門外,可卻又不敢,只得小心翼翼的靠近墻壁,大氣不敢出。

  似是片刻,又似是許久。

  霧氣之中的悠長的呼吸聲消息不見,可取而代之的,是劇烈到極點的波動。

  唯裕鳳仙可以察覺,絲絲縷縷的精氣自她小腹出外溢,于她的雙手之間,匯聚成團…

  「要生了嗎?!」

  霧氣之外,小丫鬟心跳加速,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而就在她煎熬等待之時,那霧氣之中,陡然響起一聲極為嘹亮的哭聲!

  「哇!」

  那哭聲一響,整座房屋都似是一顫,旋即,充斥房屋的霧氣就猛然擠破了門窗!

  屋內的諸般裝飾,連同小丫鬟,都被一下排斥了出去。

  「娘!」

  筋疲力盡的裕鳳仙不及緩口氣,她的心頭,居然響起了一聲帶著哭腔的叫喊。

  從未有過的稱呼,讓裕鳳仙都怔在了當場,

  差點都忘了追究這聲音的來處。

  什么娘?

  叫我?!

  裕鳳仙震驚低頭,看著身前大哭的肉球,下意識按住了榻前的青龍偃月刀。

  「娘,是我!別拔刀,別拔刀!

  我是張玄,在二十九年后,與您對話,時間不多,您聽我說…」

  裕鳳仙反應過來,想要提刀的剎那,心中的聲音陡然高亢了幾個聲調,可同時,也變得極為模糊,失真:

  「…去救他,去救他!告訴他,千萬不要突破十都,陸…所有人,都會死!!!」

  裕鳳仙茫然四顧,又低頭看著身前嚎陶大哭的嬰孩,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救,救誰?」

  寒風吹卷大雪,天地一片肅殺。

  定安道與邊關尚隔西北,卻也仍屬邊關,大風雪來得早,去的晚。

  此時,年關剛過,定安城中卻無絲毫的祥和之氣,行人、攤販寥寥,寒風中透漏著蕭瑟與凄冷。

  一派風雨欲來之象。

  若有人于高處俯瞰,就可看到,如今的定安城,炊煙似都減少許多,而少的,卻不僅僅是奔赴邊境的軍卒。

  「這一天,終歸是到了…」

  獨自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李闖的神色漠然,心中卻是升起黯然。

  得憐生教扶持,只數年,他就攻下了整個定安道,所過之處,諸多城池望風而降。

  然而,之后的十年,他卻被困在了這座定安城中。

  同屬邊關三道,定安道的地勢比之西北、龍淵好上不少,依著憐生教中高手所言,退可取西北、龍淵,進可窺東陽、麟龍。

  可真個身處此間,他才知局勢之難。

  東陽道,隔內海與東越遙遙相對,而另一側的麟龍道,有著西府趙王的余蔭,實力雄渾。

  而龍淵、西北…

  「楊獄!」

  無數次午夜夢回,他都會從夢中驚醒,一度到了不想聽人提及這個名字的地步。

  可這一天真個到來之時,李闖卻發現自己心中十分平靜。

  「常言道,樹倒猢猻散,你還未倒,可這樹上樹下的猢猻,卻似已逃了不少…」

  淡漠的聲音傳來:

  「半生煎熬,十多年打拼的基業,似乎就要土崩瓦解,你,甘心嗎?」

  李闖緩緩抬頭,不知不覺間,他又來到了這處小廟,風雪中,小廟內那似佛似神的泥塑,好像在笑。

  「其實,這一切,你早該有所預料了。無論是憐生教,還是你手下的那些烏合之眾,本就不能作為根基…」

  泥塑淡淡的開口:

  「順時,他們無往不利,逆時,拋棄你,本也是理所當然。更遑論那楊獄,只身推漠北,只手覆二國…」

  「你若要嘲諷,大可不必!李闖不過龍淵一驛卒,原本一無所有,如今再失去,又能如何?」

  風雪中,李闖按刀而立:

  「縱那西北王功行蓋世,李闖也不懼他,有死而已!

  只是,可惜了跟隨的軍民……

  心中黯然一閃而過,李闖轉身就走,大軍已是開拔,他身為定安之主,絕不能后退半步。

  「其實,你還有機會…」

  咔擦。

  腳下的地磚被一下踩碎,李闖猛然回身:

  「你說什么?」

「塞外一戰,天下震動,諸王驚懼。那楊獄已具備鯨吞天下之力,無論是鐵橫流,還是薛  地龍,都不可擋之…」

  泥塑開口:

  「但你,卻是個例外。」

  「李某卻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處。」

  李闖自嘲一笑。

  誠然,從邊關驛卒,成為一道之主,他也曾有過自矜,可這份傲氣,在那位西北王的面前,卻又什么都不是了。

  「你或許不信,可事實上。你有天子之氣,本是當世潛龍,本該雄踞西北道,

  本該革鼎大明,稱帝大順,本該…」

  「夠了!」

  李闖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神神鬼鬼,玄玄虛虛,你當李某是三歲孩子,任你哄騙著玩嗎?

  這世上,強者上,弱者小,哪有什么本該,哪有什么既定!」

  這番話,他不是第一次從泥塑的口中聽說。

  最初,他還有幾分相信,可到得如今,他哪里還會信?

  「這些年,你讓李某修建的轉運臺,已修足了八十一座,可結果呢?」

  「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

  李闖胸膛起伏,若非知曉辦不到,他恨不得立時出手,劈碎了這泥塑。

  十數年里,泥塑曾指點過他多次,而這所謂的轉運臺,是初見之時,他就開始修建的。

  依著泥塑所言,此舉,可逆轉天時,奪回他被竊取之命,然而…

  「本座所言,句句屬實,只是你不聽而已。十年間,你至少有三次攻伐西北的機會,可你優柔寡斷…」

  泥塑搖搖頭:

  「一次兩次,也還罷了,那楊獄出關之時,你竟也按兵不動,何其之可笑也?」

  李闖默然。

  十年之間,他的確有數次機會攻伐西北、龍淵,可最終,他仍是打消了念頭。

  他出身龍淵,族譜之中,足有半數死于異族進犯,讓他趁人之危,與異族聯手,他著實無法接受。

  「禮義廉恥,道德律法,皆是上位者用以掌控百姓的枷鎖…」

  泥塑嘆息:

  「三千年里,有人囚母,有人殺父殺兄,有人欺凌孤兒寡母,有人暗害上位…

  可只要功成,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你悟不到這一點,就做不得人主。」

  「或許…」、

  李闖默然而立。

  「終歸,你的命數被破,氣運被人奪走,否則,怎會如此優柔寡斷?」

  「夠了」李闖已是不耐:

  「你又要說什么竊命之言嗎?」

  「你若不信本座,何必在此苦等?」泥塑回之以冷笑:

  「時至如今,你別無選擇!信本座,你尚有一線生機,一搏之力,否則,你見不到那楊獄,就會被秦厲虎碾成齏粉!

  那頭病虎,可是武曲應命!」

  「呼!」

  沉默良久,李闖終是無法轉身,最終低頭:

  「生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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