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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 香火結晶

  群山之中,血腥氣彌散,風吹不散。

  望著那炸開的血霧,古廟外,山林中的一眾人,無不怔立當場。

  遠遠地,許多人的臉上惶急、驚懼之色還未落下,仍然沉寂于那泥塑將出的恐怖之中,卻又看到了紅日法王爆碎的身軀,

  一時之間神情十分之精彩。

  “楊獄!”

  山谷之中,紅日法王凄厲的怒吼聲,仍是不住的回蕩著,其中驚怒怨毒之意,讓所有聞聽之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西北王!”

  比之其他人,黎淵的反應最快,繃緊的神色終于一緩,旋即不假思索的跌坐在地,抑制自身沸騰的氣血。

  “菩薩!”

  常人不可見的血霧之中浮現出紅日法王猙獰的面孔,他仍是想要沖入古廟之中。

  可下一瞬,就被滾燙至極的氣血一澆,整個燃燒也似。

  洞開的廟門之后,楊獄屈指一彈,張牙舞爪的鬼影,已是兇戾無比的撲殺上去。

  鎮壓了黑山老妖之后,包括紫金吞煞寶葫蘆在內的三大道果徹底陷入沉寂,此刻卻是根本無法在鎮壓更多的魂魄。

  “什么東西?!滾開,滾開!”

  虛空之中,唯楊獄可以聽到的嘶吼聲不住炸響,鬼嬰與紅日法王的魂魄劇烈廝殺著。

  “香火,養魂…”

  楊獄打量著。

  比之他之前所見過的大宗師、武圣的魂魄,紅日法王的魂魄顯得十分之凝練,隱約間,可以嗅到似有似無的香火之氣。

  這是將永恒天輪寺至高武學,轉輪法修持至很高境界才有的象征。

  相傳這門武功輕身而重神,修持至十二品,甚至可以魂魄離體,七日而身不死。

  但顯然紅日法王的修持還不到,且肉身破碎,縱然魂魄強悍,也如無根之水。

  未多久,伴隨著一聲哀鳴,鬼嬰已將其撕扯開來,猶如貪婪的惡獸一般,將其魂魄吞噬了下去。

  “老爺!”

  得勝而回的鬼嬰收斂兇戾,沒入楊獄的影子之中。

  這些年,隨著生死簿殘頁覆蓋生靈的增長,源自殘頁的五鬼搬運術也變得越發神異。

  “西北王…”

  緩步走出古廟,楊獄眸光一掃間,無論是黎淵一方,還是天輪寺的諸多武僧,無不面皮發緊,心頭發涼。

  而比之后者的驚惶,前者忐忑之后,紛紛躬身:

  “神風臺,林哈拜見王爺!”

  “神火山,韓楊拜見王爺!”

  “大木門…”

  一人開口,所有人便紛紛高聲下拜,繼而,不約而同地殺向了因紅日、乾剛身死,徹底大亂的天輪寺諸多武僧。

  兩方的廝殺,楊獄并未干涉,他把玩著那枚香火信仰匯聚而成的光球,

  與槐木令牌之中的真言道人交流著。

  “真人,這香火愿力極擅養魂,不知對您是否有用?”

  楊獄詢問。

  香火結晶:凝聚自千萬人的信仰、香火之中,服之可增長神意,補益魂靈,改易肉身,增強功行…

  三大王朝以大明為最,一道之地,人口就有萬萬之多,其次卻不是天狼。

  天狼王朝疆域遼闊勝過大明,可人口卻還不足大離一半。

  這一枚香火結晶,卻是大離萬萬之信眾,長達兩百年的精純信仰之匯聚,價格之高,無可估量。

  “此物,太過珍惜了,只怕當世都無第二塊,老道用之,就太過于可惜了…”

  槐木令牌之中,真言道人神色凝重:

  “憐生雖為天下第一教,可于尋常百姓而言,官吏比之神魔更為可怖,

  憐生教三千年香火匯聚,未必及得上大離兩百年,

  那陸沉,比她更危險…”

  昨日兩人之交談,真言道人自也是聽到了。

  “此物固然珍惜,但越是如此,才越是不能動用。”

  楊獄微微搖頭。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人心所向,無事不成,氣運也好,香火也罷,究其根本,只是這一十六個字。

  這一團香火,猶如一國百年大運,作用于一人之身,自是無往不利。

  若用于自身,他或許可跨過水磨的過程,直接可以修持靈肉合一,沖擊當年張玄霸未成之境。

  只是…

  “那陸沉連如此寶物都舍得給你,可想而知,為了‘化武為道,,他已步局多年,逼你放棄晉升十都…”

  真言道人沉聲道:

  “如此一來,此物你不能用,可暫時也絕不能晉升十都,否則,此獠必于關鍵時刻殺出…”

  這一夜,他冷眼旁觀,從那陸沉的話語中猜測到了許多東西。

  比如當年張玄霸為何突然起了舍棄道果之心,比如三百余年前,太祖張元燭為何陡然身死,

  再比如,那連生老嫗為何突然出世,且首先針對楊獄…

  這,皆不是巧合!

  而這,就尤為可怖。

  因為,直至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按著其人的意志進行!

  哪怕是楊獄!

  “陸沉…”

  回想著過去種種,楊獄神情漠然,駐足未多時,他收起了香火結晶。

  群山之中,廝殺已到尾聲,雖然黎淵傷重無法加入其后戰斗,可素明的手段,比之前者更甚,出手之時更是兇戾無比,看不出半點出家人的慈悲。

  “呼!”

  當黎淵將體內的污血煉化成濁氣吐出,群山之中的廝已然結束。

  天輪寺諸般武僧,或是遁逃,或是被擒,負隅頑抗者,盡數被格殺于永恒山上下,

  鮮血染紅了雪林。

  “永恒天輪寺…”

  望著雪山之巔,煙火彌漫的古廟,黎淵的眼神復雜難明,兩行血淚無聲無息間滑落:

  “父親,阿兄,小妹…你們的在天之靈看到了嗎?這座妖廟,終于要覆滅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終是壓不住的噴出一口逆血,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

  “西北王大恩大德,大離上下沒齒難忘,來日若有指使,黎淵愿效犬馬之勞!”

  這一生黎淵記不得自己跪過多少次,跪過多少人,可唯有這一跪,他心甘情愿。

  這一拜楊獄坦然受之。

  昨夜他固然沒有出手,可事實上,陸沉若未等到他,必不會離開此間。

  只是…

  “犬馬之勞?黎淵,你莫非不知楊某此次出關,所謂何事?”

  “嗯?”

  黎淵心頭一震,旋即點頭。

  數月之間,天狼百萬能戰之士盡去,王庭八部盡被打散,曾與大明齊名的王朝,已到了滅亡的前夕。

  這對于他而言,自然不是秘密。

  楊獄來大離,所謂何事,他自然心知肚明。

  “潮汐論中記載,天變到來之前,諸般天災將會越演越烈,諸國之戰,不可避免。”

  楊獄開口。

  三笑散人的潮汐論中,著重在于百鬼、仙山之重現,對于諸般天災只是一筆帶過。

  然而,過去的十年之間,各地天災爆發之密集,遠遠超過了三千年來之總和。

  雪災、地震、洪澇、蝗災、旱災…

  諸般天災之下,無論諸國之間,愿意不愿意,為了生存,也只有廝殺這一條路。

  “大離,不同于天狼!”

  短暫的沉默之后,黎淵沉聲道:

“大離境內,土地肥沃,不會窺視中原,天輪寺覆滅之后,黎某再次  保證,大離上下,絕不會有染指中原神器之心!”

  楊獄不置可否,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他足下一點,已消失在古廟之前。

  行至天輪寺前。

  這一座以一國之力,鑄寺于三千丈雪山之巔,這座曾被稱之為佛門圣地之所,

  此刻已是死傷狼藉,血流成河,而內里,火光中仍有著廝殺在繼續。

  “西北王…”

  有人察覺到了什么,遠遠的看到楊獄,瞬間呼吸一滯,悄無聲息的退去。

廝殺,于不久后,徹底停止  楊獄緩步而行,所過之處自無一人阻攔,而縱使那燃燒的火焰在他面前也紛紛熄滅。

  “舉一國之人力物力,成此般煌煌之廟,可惜了,今日之后,再無永恒天輪寺…”

  看著火光中的寺廟,真言道人不由一嘆。

  對于天輪寺,他并無任何好感,可這座雪山之巔的廟宇,卻是大離萬民心血澆筑而成。

  “付之一炬,確實可惜…”

  楊獄也不由點點頭。

  天輪寺,又有七寶寺之稱。

  所謂七寶,則是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硨磲、瑪瑙之類…

  而能夠被天輪寺選中的七寶,五一不是上等,任何一塊,都足夠一人三代富貴。

  來到此處后,被楊獄鎮壓在袖袍之中的三足金蟾像是發瘋一般掙扎著。

  那濃郁的寶光,讓這不知多少萬年沒有見過寶物的小家伙差點瘋癲了。

  但無論它如何掙扎,仍是無法出袖口…

  “可惜…”

  真言道人有些惋惜,而楊獄,則在點頭之后,伸手摸出了一巴掌大小的布口袋。

  后天,人種袋。

  “大將軍…”

  古廟前,黎淵駐足良久,一披甲小將提著沾滿鮮血的長刀而來,單膝跪地:

  “天輪寺妖僧伏誅大半,逃散了有數千,其中不乏高手,青將軍已領人前去追捕,他們,逃不了…”

  他沉聲匯報著種種,但黎淵的心思卻根本不在,許久之后,才緩緩開口:

  “西北王,走了?”

  “啊?走,走了吧?”

  那小將一怔,旋即神色復雜無比:

  “大將軍,那西北王,他,他搬空了整個天輪寺…”

  “你似有怨氣?”

  察覺到他聲音中的不對,黎淵眉頭一擰,沉聲訓斥:

  “今日一戰,若無西北王,我等只怕盡滅于此,諸般寶物,自該他拿!

  他縱是搬空天輪寺,你也不能,也不該有絲毫的怨言!那,本就不是你的!”

  “是…”

  那小將額頭見汗,呼吸急促。

  “風評,你天賦異稟,是老夫最為得力之人,可老夫實不希望你只修四肢,不修頭腦…”

  見他如此,黎淵放緩了語氣:

  “再者說,天輪森秘庫何其之大?一人之力又夠,夠拿走多少?

  嗯?!”

  心下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黎淵訓斥了幾句,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雪山時,卻猛然愣住了!

  烈日之下,雪山之巔一切如常。

  只是,那座他熟悉的廟宇,似乎,似乎…

  “真,真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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