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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 來自天海界的波動……

  呼呼~

  寒風吹動枯干,衣衫‘嘩嘩’作響。

  歪脖老樹下,王西跌在地上,披散頭發,好似呆滯一般,許久之后,方才嚎啕大哭:

  「陛下,陛下!」

  聲嘶力竭的怒吼下,王西悲愴絕望到了極點。

  八年蟄伏,忍受著無數蠻子的欺辱,付出上百干兒子的命,才艱難帶著陛下在天狼騎的追殺之下逃出來。

  他幾乎以為自己苦盡甘來,縱然被王牧之強行送來攔山關,他心中仍是歡喜不盡。

  縱然陛下如何狼狽,可他仍是天下共主,只要他入關,瞬間就能得到無數人的擁護。

  在之后,擒殺以下犯上的徐文紀師徒,不過反掌而已,此來攔山關,他也仍是抱有這個念頭。

  因為如今攔山關的守將,是曾經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黎白虎,那曾是陛下最為寵信、忠心的下屬。

  可誰知道。

  「陛下,陛下!」

  望著懸在頭頂的黑靴,王西悲愴到了極點,也怨憤到了極點,嚎啕之后,他猛然暴起。

  熔爐崩裂,點燃真罡氣血,狂暴無比的殺向了寒風之中,木然而立的黎白虎:

  「背主之犬,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上一萬次,一萬次!」

  震怒、怨毒,已無法形容他此刻心中滾燙的情緒。

  剎那間,對于眼前之人的殺意,已然超過了所有。

  氣血如火,映亮雪空。

  拳掌相交之剎那,王西又自發出一聲怒吼,卻只得不甘的跌在泥污之中,濺起大片的雪花。

  「你。」

  滾燙的鮮血噴出,王西目眥欲裂。

  他,敵不過黎白虎。

  無論是以前,還是如今,可他萬沒想到,自己的決死一擊,竟被其單手按住。

  寒風吹得衣衫‘嘩嘩’作響,黎白虎神情木然,無悲無喜,好似寺廟中的佛像,了無人氣。

  戾虎:家中犬,山上虎!戾虎焉能有主?!

  儀式,已完成!

  「你,你是為了,道果儀式?!

猛然間,王西似是想到了什么,怨怒到了極點  「你,你這個畜生!老狗,老狗,竟然,為了儀式,噬主!」

  「或許吧?」

  平靜的看著腳下的王西,樹權上的乾享帝,黎白虎眼神動了動。

  此時此刻,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為了什么殺乾亨帝。

  是記恨他肆意妄為,敗壞朝綱?

  是怕他回來奪權,反而令異族入侵?

  還是說,為了極道戾虎那困了自己個多甲子的,‘儀式’?

  亦或者,只是聽聞他叫開關內,又出現在自己身前,心中激憤?

  沒有辯駁什么,黎白虎轉過身去:

  「先帝至關內,見滿目瘡瘦,百姓民不聊生,心中悲愴,亦有萬分懊悔。」

  終于攔山關前,自縊而死,以贖其罪。

  望著走進風雪中的背影,王西慘笑著咀嚼,重復著:

  「體面,體面…」

  他掙扎著起身,將乾享帝的尸身接下,小心翼翼的為他整理著遺容。

  暮氣滿身的老太監,慘笑著挖開冰冷的雪地,將尸身小心放入,掩埋,后重重叩首以送。

  「陛下緩行,老奴這就來,這就來啦。」

  太祖,布衣之身成為天下共主,古往今來,一等豪雄,落幕該有體面,遠離攔山關的一座荒山上,黎白虎默立于風中。

  從泥腿子到錦衣衛都指揮使,再到如今大半生的榮辱在他心中沉浮。

  最終歸于平靜。

  「黎頭!」

  風中,有人極速接近,皆是褪去了飛魚服的錦衣衛。

  朝堂上風云突變,薛地龍把持朝政肅清朝堂,曾經的錦衣衛,倒有小半拖家帶口的來尋他。

  「黎頭,您…」

  領下已留有三尺胡須的云玄機行至荒山,神色復雜又帶著難言的悸動。

  「您做下這等事,攔山關,怕是無法再呆了。」

  殺皇帝,是大忌!

  無論是對于朝廷,還是諸多反王,皆是如此。

  自古而今,任何王朝、勢力都不好接納一個噬殺主君的下屬,

  曾經,楊獄不過是邊關一小卒,何以能引得朝堂軒然大波,不止是因為州主被殺,更因為他做出了,以下犯上之舉。

  破壞法度,威脅上官,從來是禁忌地?

  「天下之大,又怎會缺了老夫容身之處!」

  望著眼前飄散的濁氣,黎白虎神情平淡。

  此事所做,對錯他著實無心去想,卻不會去后悔。

  他轉過身來:

  「祁罡處,可有消息?」

  他出身錦衣衛,對于情報從來是極為看重,這些年,曾經的錦衣衛早已鋪出塞外。

  各類情報,他所知比之朝廷更多的多。

  從中,他發現了祁罡的蹤跡,

  「祁罡?」

  云玄機神色一肅,匯報道:

  「自龍淵事變之后,祁罡就離了龍淵,這些年,他輾轉多地,曾在嶺南水災時出現嶺南,其后漂泊不定。塞外大風雪的第一年,他奔赴塞外,銷聲匿跡多年,才知他在炎川坪。」

  微微一頓,云玄機繼續道:

  「年前,祁罡被七殺王庵下大將發現,這一年里,殺了后者不少高手。」

  黎白虎靜靜聽著,許久后才道:

  「他,應該要成了。」

  「成?武圣?不對!」

  云玄機先是一怔,心想祁罡當年還未成熔爐,就自反應過來。

  「十都?!」

  「多年前,老夫擒拿王牧之之時,他曾提及祁罡,他應是得了旱魆位階,這些年奔波多出水災、洪澇、雪災頻發之地,怕就是為了儀式。」

  吐露‘儀式’二字,黎白虎心頭不免有些復雜。

  阻在身前一甲子也多的儀式完成,幾乎是同時,他已然感知到了法則之海中自己的命圖所在。

  那是他六十多年的壓抑,于此刻噴薄的征兆。

  甚至,困擾他多年的那道瓶頸,也已然松動。

  「遣去接應之人,可有回音?」

黎白虎又問。精華_書閣…j_h_s_s_d_c_o_m首.發.更.新  「不曾。」

  云玄機搖頭。

  「他不知做了什么,引得七殺王魔下。」

  大批高手圍殺,至今無人知曉其所在。」

  「這些日子,你且守好城池,若見不對,立刻燃點烽火,傳訊三關,龍淵,以及,西北。」

  「那您?」

  云玄機神色微緊。

  寒風吹拂之間,黎白虎的身形已然消失在荒山之上。

  「老夫去接他回來,順便…」

  云玄機下意識望去,只覺一股難言的兇戾充斥心頭,茫茫風雪之中,他竟嗅到了濃烈至極的血腥氣。

  好似一頭殺人無數的老虎,在他面前張開了血盆大口。

  「散散心!」

  塞外風雪漸大,西北道中,秋日的余熱也漸去,天還未下雪,氣溫卻陡然下降。這一點,從各家各戶房檐下那一排排的冰柱就可看出來。

  大街上,最多的就是買賣木炭的。

  西北多礦,煤礦開采也有幾百年之久,但每每過冬,仍還是木炭居多。

  無他,便宜。

  「誰能想到,錦衣衛都指揮使會…」

  聽著大街小巷中的議輪,挽手并肩的楊獄、秦姒心中各有觸動。

  民間傳聞,與真相相差極遠。

  情報中,乾享帝的死因為何,秦似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但于民間,則變為自殺。

  「黎老,還是心軟…」

  楊獄微微搖頭。

  他從來不給該死之人留有體面,因為他們也從未給其他人留有體面。

  但他也明白黎白虎的心思。

  王朝更迭三千余年,忠君對于當世人的影響,早已深入骨髓,難以移動。

  如黎白虎、徐文紀這些老臣,更加如此。

  「那位黎大人,顧忌的,或許不是乾享帝,而是,太祖爺?」

  秦姒倒是有不同意見。

  「張元燭嗎?」

  楊獄若有所思。

  來到此界已有二十余年,可他的思維。

  與當世人自然還是有極大不同。

  但他一轉念,已是明白。

  張元燭的文治武功,在古往今來的帝王之中,也屬極前列,而他在民間的威望,自然高到極點。

  不是因為他曾說過‘不與士大夫共天下,而與百姓公天下’之言,而是終其生,他也如此做了。

  「那,倒是應該留有幾分體面。」

楊獄想了想,點頭接受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背后推波助瀾之輩,沒有在西北城中洗白美化,那,才是他不能允許的。

  秦姒已不想聊這個了,她很珍惜楊獄在身邊的每一天,拉著他的手臂。

  「今個,吃點什么?聽說西街先開了一家萬州面館,味道很是不同。」

  「好。」

  楊獄自無不可。

對于秦姒,他心中多少是有幾分愧疚的,不是因為龍淵城中那事,而是這些年,他們始終聚少離多  「也順便,買些禮物,大后天,吳長白的母親大壽,禮,得有呢!

  見他答應,秦似臉上也有了笑容,但路過禮品店之時,也還是停下腳步。

  這些年,她操持政務,西北道大大小小的官吏家眷壽辰生日,她或人到,或禮到,無有空缺。

  「嗯」

  輕握柔黃,楊獄本不是多話之人,此刻越發不知該說什么,只是陪著她,從東到西。

  他,也很享受這份平靜。

  但不及兩個時辰,正自品嘗小面的楊獄,心頭就是一震,他猛然抬頭,望向王府。

  此刻,日頭還未落山,他卻看到了一顆夜星閃耀。

  那是…,

  「啟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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