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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曾與達摩論道

  聲浪排空,隆隆而震。

  血氣鼓蕩,雪化為雨。

  似有神鋒一以貫之,分割兩半,楊獄跨行若本龍,數里之地橫掠而過,待得停下方有勁風漫卷,吹著雪花消融的雨水,漫天紛飛。

  “天龍吟?!”

  罡風呼嘯間,護城河外的一眾高手都不由后退,唯有大蟾寺三僧立身如山,動作卻也不由的放緩。

  這一聲長嘯,自還不足以讓他們三人望而卻步。

  然而,望著跨行而來的楊獄,三人卻不得不動容了。

  旁人眼中,來人或許只是聲勢浩大,可在他們眼中,卻遠遠不止如此!

  那音波回蕩間的技巧,是天龍吟!

  其體表附著的金光,是金剛不壞身,而其跨步間,周身發力技巧,竟蘊含著佛陀擲象的技巧!

  這不是似是而非,不是淺修粗通,而是得了精髓!

  而他話中提及的人是…

排空氣浪與金鐘之影交匯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洪亮鐘聲,鐘波回蕩,肉眼可見  ,十數里之內,都有狂風涌動。

  “印月大宗師?”

  虛靜老僧本要探出的手掌垂下,眼底閃過狐疑與驚詫。

  大蟾寺的秘術、神功名聞天下,兩千年里,也不乏外泄。

  然而,佛門的武功可卻并非誰人都能修行的,不要說外人,便是分脈弟子,也無法得其精髓奧妙。

  想要通修,必要自浩若煙海的佛經之中尋得‘訣竅’。

  來人的武功顯然得了精髓,可斗佛印月,似乎并無外傳弟子…

  “你何處學得我大蟾寺神功、秘術?!”

  虛靜心中生疑,其余兩僧已是按耐不住,大喝出聲,掩飾不住的驚與怒。

  寒風吹起玄衣,楊獄環顧四周,視線掃過眾人,落在張玄一的身上:

  “西北王倒是人脈頗廣,連大蟾寺住持,也請得到。”

  張玄一不答,掃了一眼遠處駐足的陸青亭,心中不由一沉。

  陸青亭調和失敗,他并不意外,讓他意外的是,那馬龍圖身死,竟連半點傷都未留斤此人。

  “元那賊人!”

  見他不得,兩個老僧越發驚怒,正欲再喝,卻被虛靜喚住,這干癟無肉的老和尚聲音卻是嚇人的洪亮:

  “敢問施主,從何處偷學得我大蟾寺神功?”

  “佛門武功,精髓多在佛經之中,諸般術語,若無口口相傳,誰人可偷學?”

  楊獄也不怒,淡淡道:

  “自是達摩親傳。”

  “胡言亂語!”

  兩僧再度大怒,虛靜老僧卻是想起了什么,眸光變得炙烈:

  “白州平獨山幻境之中,果真有達摩祖師?!”

  西北王對于大蟾寺,自是有恩,可讓他萬里迢迢而來,自然不是其人的書信。

  而是數年前流傳的,平獨山幻境。

  相傳,那幻境之中,有著達摩祖師伏龍的痕跡,引得佛門諸宗沸騰,他派遣之人傳訊不得,他才親自動身。

  此刻聽得楊獄道出‘達摩親傳’四個字,卻是不怒反喜,本有的幾分戰意,也淡了下去。

  “平獨山幻境?”

  聽得這話,楊獄還未答,張玄一的面色卻是一變,這才驚覺,這老和尚只怕是順路而來。

  而不是,為了援手而來…

  他的面色變化,楊獄自然看在眼里,不由的笑了:

  “不錯,平獨山中,達摩大宗師與楊某一見如故,曾坐而論道,這諸般武功,也是他老人家親傳!”

  “你!”

  聽得這句話,那兩個暴躁的老僧,卻反而將信將疑了,猛然間想起數年前收到的傳書:

  “你是,楊獄?!”

  兩個加起來小三百歲的老僧對視一眼,皆倒吸一口涼氣。

  此時此刻,數年前傳書上的楊獄,與因通緝令名滿天下的,居然是同一個人?!

  這絕非他們意想不到。

  遙隔千山萬水,消息傳遞終歸有著失真,而且,那傳書之中的楊獄,可是個連熔爐都沒有點燃的小輩。

  通緝令中的,可是斗殺大宗師,兇橫絕倫的大高手。

  短短幾年,誰能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是同一個人?!

  “阿彌陀佛。”

  虛靜老僧合十雙手,敵意盡去:

  “方施主有此造化,真真羨煞了老衲…”

  他當然不信前些年的楊獄有資格與達摩大宗師坐而論道,可其所學如此之正宗,

  很明顯,是得了祖師的指點。

  祖師傳功,后人自然沒有置喙的余地。

  “虛靜大師!”

  眼見兩人間的火氣消減,張玄一終是按耐不住,沉聲開口:

  “休聽此人胡言亂語!達摩大宗師何許人也,怎會與一后輩論道?此人只怕是從別處偷學了大蟾寺的神功…”

  “王爺何必如此迫不及待?老衲既是應承了你,又怎么會臨陣倒戈?”

  虛靜微微搖頭,直言不諱:

  “王爺沉迷享樂,比之三十年前,不但武功無有進步,也失了幾分大家風度…

  多何止虛靜,便是其余兩位老僧,也都聽出了張玄一話中的涵義,心中微有不滿。

  “關心則亂,大師勿怪。”

  張玄一呼吸一滯,幾乎漲紅了臉,可卻又發作不得,只得按下怒氣,苦笑道:

  “道城之中,百姓千萬,若城關被賊人所占,必是人間慘劇…”

  “老豬狗!你也配說甚人間慘劇!”

  張玄一話未說完,已被冷笑聲打斷,楊獄冷眸望來,話語中盡是冷漠:

  “張元燭英雄一世,怎么生了你這般豬狗不如的畜生!”

  “你敢辱我!”

  張玄一勃然大怒,真氣翻涌,氣焰如火。

  可旋即,大地震抖之聲,已壓過了他的長嘯,楊獄跺足、縱身,橫掠里許,擎拳如日,蓋壓而落:

  “辱你如何?!”

  催拳行天,出手如雷暴。

  與任何武者都不同,身有十龍十象,精力幾無匱乏之憂的楊獄,從來不會與人試探。

  出手,便是絕殺碰撞。

  歷來與人交手,不勝便是遠遠不敵,若勝,那便是速勝!

  “欺人太甚!”

  張玄一須發皆張,余光掃了一眼虛靜,見后者無動于衷,咬牙出手。

  以傷重之軀,再催‘天罡神拳’。

  似如隕星碰撞,漣漪四散,落于地,則地面開裂,落入護城河,則濺起冰水滔滔四百年前,張元燭橫推天下,無有抗手,曾有人言,其若非帝王,必是可比肩邋遢道人、達摩大宗師的無上大宗師。

終其一生,傳下的神功,就有‘不敗天罡’‘天罡神拳’陰陽磨’‘天怒真罡  ’等九門之多!

  而這天罡拳,正是其依之橫推的殺伐手段。

  張玄一縱無法契合其勢,又是傷重之身,卻也生生抗下了楊獄這一拳,卻也如炮彈般砸落地面,再度咳血。

  “太兇猛了…”

  兩人的碰撞太快太急,但時刻觀戰的陸青亭、鐵踏法、大老板自然是看得清楚,

  心中皆有些發寒。

  這位出手,實在是過于兇猛,全一副與敵俱亡的戰場廝殺手段,實在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

  “阿彌陀佛。”

  一拳擊落張玄一,納其拳力于芥子空間的楊獄卻是半步都未退,一拳再起,又將砸下之時,虛靜只得出手。

  寬厚、完滿的手掌橫在前面,伴隨著巨大的鐘聲,兩人先后退步,眼底皆有凝重。

  “楊施主神力無匹,拳法造詣精深,可殺伐到底酷烈了些…”

  老和尚微有些動容。

  他那輕描淡寫的一掌,蘊含著的,可是包括‘金剛不壞身’‘佛陀擲象’‘袈裟伏魔’在內,七門神功秘術的精粹在內。

  居然還被逼退了一步…

  “殺伐酷烈?”

  楊獄聞言,不由的搖頭:

  “大師此言大錯特錯了,楊某的兇狠,比之你身后那位,可差的太遠太遠了…

  虛靜看了一眼張玄一,后者面色發白,本就未好的傷勢更重幾分,聞言,不由冷笑:

  “本王三十年不出道城,不與人斯殺,比起兇狠,難道比得過你當街凌遲上官,

  兗州城殺伐上千?!”

  “阿彌陀佛。”

  兩個老僧低頭誦念佛號。

  實難相信,如此人物,會用‘凌遲’這般滅絕人性的酷刑…

  “楊某自非良善,十年里,殺伐不說一萬,數千想來是只多不少。然而…”

  楊獄很坦然,也全不在乎神色變換的一眾人。

  視線,落在那被兩人交手勁風吹去的‘雪墻’之上。

  隨著他視線轉移,一眾人的注意力,也隨之落在那‘雪墻’之上,神色皆動容。

  上萬人居住的聚集地,說大不大,可說小自也不小,這一堵雪墻,縱只有一面,

  也是超過三千具尸體!

  風雪之下,尸體堆積,男女皆有,老弱最多…

  “大風雪連月不停,百姓被風雪凍斃,本王見之,也覺心痛…”

  見得眾人神色變化,張玄一幾乎咬斷了牙根:

  “你要拿他們的死,安在本王頭上,卻純屬污蔑!”

  他的聲音很高,但卻已無人去聽了。

  “一道之主,萬民之王,碌碌無為都是罪過,遑論你這非人豬狗…”

  所有人,全都沉默了,縱是虛靜,也合十雙手,低下了頭去。

  天下有數的大城在前,官府在前,父母官在前,卻于城門之外,被凍餓而死,

  這是何等絕望與痛苦?

  “剛才,你說到了凌遲…”

  楊獄抬起手,握住斷了半截的兩刃刀:

  “你能主動提及,這很好,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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