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暗沉的暴食之鼎中,泛起流光好似一張巨大畫軸,不住抖動,發出‘嘩嘩’之聲。
鼎內,諸般食材紛紛退避,只有‘撼地食譜’巍峨如山不動,龍淵劍錚錚而鳴,針鋒相對。
“十都”
流光擴散之間,楊獄脫身而出,身形有些踉蹌。
結果,是顯而易見。
憑借一口彈弓,他倒是射殺了不少妖獸,但不要說他要謹守身份,即便可以施展全力,也非那猿王的對手。
那頭老猿非是凡類,其天賦異稟,身軀魁梧卻不臃腫,力道絕大卻不僵硬,更有絕高的斗戰之技。
配合其神通,爆發出的實力,幾乎不遜‘流積山幻境’之中初成武圣的張玄霸。
伸手將畫軸攥在手中,輕輕一抖,其上,就有諸般畫面顯現,卻正是他之前所經歷的一切。
“這頭老猿…”
楊獄平復心神,望向畫軸。
夜幕群山之間,一頭巨猿自天而地,手持巨棒,排空擊云而落,灼灼氣浪擴散,吹的草木俱伏,飛沙走石。
灌木林間,一獵戶奔行其間,彈弓彈抖間,一只只撲殺而前的妖獸被射穿眼珠,無比精準。
角落處,一小小赤狐死抓著樹干,差點被颶風吹走,嚇的眼淚汪汪。
畫軸間的景象,也定格于此。
暴猿(十都妖)生于暴亂,起與暴戾,終于狂暴。神種(神通):狂暴儀式: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人食吾腦,吾食人腦。生食男女老幼壯青少腦,各八百前置條件:猿、猴、偏執、兇殘、戾氣…持之可入天海:九耀命圖已尋得…可晉升:混世七魔猿,靈明石猴、赤尻馬猴、通臂猿猴、六耳獼猴、通風神猴、陰陽神猿、興海魔猴晉升儀式:…似是察覺到楊獄的心思,鼎壁之上,又自浮現出諸般文字來,正是關于那頭老猿的信息。
“九耀級,靈明石猴…“
將諸般訊息銘記于心,楊獄沒有選擇立即進去,而是收斂心神,睜開眼。
蒼鷹輕鳴,如釋重負。
煉化食譜之時,外界的時間并不會停止。
楊獄食譜之中三日,于蒼鷹而,就是一日夜過去了。
中途,它數次想停,但每每有這個趨勢,大黑狗就會齜牙低吼,以至于這一日夜的功夫,它幾乎沒有落地。
縱然被改易了命數,即便提前吞服丹藥,加之飛的并不快,卻還是幾乎力竭了。
此時察覺到楊獄醒轉,頓時如箭般落向山崖。
“靈明石猴…”
楊獄有些心思發散,只彈落幾枚丹藥喂食一鷹一犬,就又自落座山巔。
蒼鷹餓極,忍不住低鳴一聲,得了允許后,就自沖向群山之中。
它本是鳥中異類,生性嗜血,胃口極大,丹藥無法滿足,自去覓食了。
大黑狗胃口小的多,幾粒丹藥吃下,也就心滿意足的臥在自家主子的腳邊,一雙眼,卻是十分警醒。
“九耀級食譜,似乎要復雜、龐大的多…”
楊獄微微皺眉。
那老猿非但十都成就,甚至還于法則之海中尋到了九耀級位階圖,雖還未成就混世七魔猿,但也非此時的他可以匹敵。
這意味著,他想要在短時間之內煉化這食譜,只怕不可能。
除非…
‘我能否對外人開放這食譜?若能借助他人之力,煉化或許就要快很多,很多…
心中雜念翻飛間,楊獄也沒耽擱時間,吞服了一些鐵蠶豆,就又自闔眸,進入暴食之鼎中。
一次煉化,九次機會,這是第二次。
光影交織間,楊獄再度踏入食譜之中,未及睜開眼,他就聽到了熟悉的吼叫。
那老猿…
楊獄眼皮微一跳,看向暴食之鼎,再度進入,他的身份,就不再是獵戶,而是…
身份:佩刀游俠 “這身份…”
楊獄緩緩睜開眼,余光一掃,不禁皺起眉頭。
此間,血腥氣、腐朽氣味極為濃烈,看似是一個個山洞,實則,是牢獄?
“那小狐貍曾提及過,那老猿,最喜精壯男子,豆蔻少女,我如今頂的這游俠,應當就是這老妖,
儲備的過冬糧’?“
楊獄還未來得及思忖,就聽得一聲悶響,他打眼望去,這點黑暗對他自然算不上什么。
看著那猙獰的惡狼將一人踢進牢獄,楊獄神色有些古怪,這人,他認識。
正是他第一次進入之時,頂替的獵戶。
不止是其打扮吻合,更重要的是,那慫慫的小狐貍,也跟著被丟了進去,這不禁讓他有些詫異。
這食譜,似乎并不是每一次,都從頭來過…
他此時出現的時間點,卻正是上一次走時…
“小娘皮,等你家奶奶來領你回去吧!“
狼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狐貍,轉身離開,后者嚇的渾身一顫,又開始掉起了眼淚。
“有意思“
黑暗中,楊獄眼神亮起。
眼見對面小狐貍還在‘嚶嚶哭泣,楊獄心中微動,傳音入密:
“小東西,想不想出去?”
“嚇!“
黑暗中,小狐貍毛發炸起,望著對面,眼神中閃過恐懼。
這聲音,怎么這般熟悉?!
多日積雪還未消融,伴隨著北風呼嘯,又一場風雪飄忽而至,雖不大,卻也再為道城披上一層薄薄的銀裝。
道城之中,戒備森嚴,但因為馬龍圖久久不至,停擺的商鋪、攤販,又自開了門。
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劃算,劃算。“
臨街酒樓,大老板仍沉浸在喜悅之中。
為了完成儀式,多年里,天才知道他吃過多少閉門羹,如西北王這般身居高位,且主動送上門來的,
太少太少了。
看著不時發笑的大老板,謝七終是忍不住了:
“您就未想過,萬一那西北王敗落,您也會遭受牽連?“
時至如今,他仍是不明白那西北王所謂借運,到底是什么,人的運勢,難道還能被借走?
可看自家老板如此模樣,很明顯,此事并無虛假。
只是,歷來做生意,可沒有只賺不虧的,這要是虧了…
“小商小販做買賣,不看賺,先看虧,但老夫做買賣,從來先看回報,一本萬利的買賣,若是不做,
老夫便是死了,都不甘心。“
大老板手捋長須,微笑。
那西北王欲以神通借滿城大運成勢,以此壓服身懷‘七殺’,武功深不可測的馬龍圖。
而他,則以‘施恩圖報’,借運給他,非是一分,而是一身之運,只留一分!
以西北王的身份地位,武功成就,這一博若是成了,縱然持戒法不成,借此大運,也可嘗試點燃命圖了。
堂堂一地藩王,世間頂尖大高手,想來可以抗住法則之海的危險。
至于虧…
如此大的回報,再大的風險,他都可以接受。
因而,當日,他是第一個站出來同意的,并代其許以重利,替那西北王,說服了當時在場的大半高手 “您是老板…“
謝七嘆了口氣,只是心中仍有陰影,并做好了隨時逃走的準備。
他可記得,大老板上次卜卦所得卦象,是上上…
“咦?”
突然,大老板心中一動,抬頭去看,只見長街之上,陸青亭緩步而行。
“有什么不對?“
謝七后知后覺。
“跟上去看看。“
大老板微微沉吟,跟上了陸青亭,這位身懷道果的懸空山高徒,一度也是他想要施恩’的對象。
寒風徐徐,吹動不大的風雪,路上的行人漸少,此時雖已近夏,可這天氣寒冷仍是讓人難以接受。
“又下雪了…
望著漫天風雪,陸青亭心神沉重,邊疆之地,冬長夏短他不是不知道,可這未免太長了…
走過了繁華的長街,道上的行人幾乎沒幾個了,攤販們也都收拾著,準備回家。
只有道旁的茶館、酒肆還開著門,且很是熱鬧,托了西北王的福,道城之中的江湖武人,非常之多。
他們耐寒,好美食美酒,又有大把銀子,便是城中氛圍最為緊張的時候,也沒有影響他們的高談闊論行至此處,陸青亭駐足,身后,被布條包裹嚴實的七劫劍變得滾燙,向他示警。
但他恍若未覺,踏入茶肆,做到了角落,與一靜坐飲茶的白衣人,相對而坐。
“今年的雪,太足了。”
白衣人伸手接過片片雪花,神情變化:“陸道長,在你們定安道,沒有如此大的風雪吧?”
“偶爾也有,只是,要小一些。“
陸青亭神色沉凝,心神緊繃。
眼前這位,非是他人,正是天狼王朝成名多年的頂尖武者,名列山河榜的大高手。
馬龍圖。
“可在關外雪原,這般雪,常年都有,且更大,更寒!但近幾年,比任何時候都要冷。
你猜,去歲冬,雪原上,凍死的牛羊,是幾十萬還是幾百萬?”
馬龍圖飲盡熱茶,答:
“是千萬!”
陸青亭眼皮一跳。
以牛羊為食,為生的天狼族人,在牛羊大范圍凍死,意味著什么,他太清楚不過了。
尤其可怖的是,大雪之后,草籽都被凍死,來年牛羊都無所食…
"馬某此來,不只為自身武道,也要,為我族人,謀取一條生路!”
杯盞落著,馬龍圖環顧四周,聲音中,帶著歉意:
“打死你們所有人,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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