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
袁飛縱聲長笑,氣血鼓蕩,猶如旌旗獵獵而動。
武道以氣血為根基,經由一十三次方可演化熔爐,血氣達到了巔峰方可以熔爐熔煉百經。
至此,諸般所學盡數精煉歸一,氣血交融,方為宗師。
宗師級武者的氣與血已近交融,血氣未必能夠更強于熔爐之時,然而兩者疊加,其勢之強大,實非言語所能表述。
陡升起的溫度,連傾盆大雨都無法消減,長街內外的一眾人,甚至能感覺到那鋪面的熱浪。
袁飛身形一動,身形前傾,那猶如玉石般的手掌攥緊,遞出。
“來吧!”
音似雷炸,氣如山動。
這一瞬間,他所展露出來的威勢足以讓任何旁觀者為之動容,分明只是一拳打出,漫天風雨就被那無形的真罡所裹挾,如巨岳橫壓而至!
其勢之強,讓遙隔數十丈的春風樓都為之搖晃,數之不盡的雨點、瓦片都被吹上了高天!
“來!”
楊獄亦是長嘯。。
宗師之強,非尋常武者可比,哪怕他有過擊殺兩尊宗師得的經歷,也不敢小覷分毫。
不說他擊殺那七玄門主與滄海大劍師都有著一定的先手在其中,即便沒有,眼前之人的氣血與勢都還要強過那兩人一籌不止。
足尖踏地,如雷炸落,長街轟鳴,大地彈抖一瞬,隨著他的踏步前沖,滾滾泥漿伴隨著土石碎片在他身側沖天而起!
猶如快船劃過大江濺起的浪花,也好似戲臺上拉起的高大帷幕。
踏步,
躬身,
出拳!
五指捏合,霸拳遞出!
數月里,他先后三次煉化九牛二虎食譜,以種種手段與那位西府趙王死戰三十多次,雖絕大多數都是毫無懸念的碾殺。
然而,武道修行從來不是閉門造車,死戰一場,更勝三年苦修,與武圣死戰,更是無數人可望不可即的造化。
他所學的諸般上乘武功,除卻不敗天罡、金身不壞等之類需要苦熬的武功之外,統統推到了第六品!
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張玄霸身上領悟到的霸拳!
這一式霸拳再度打出,直如平地起驚雷,刺目的金光直讓人懷疑其手中握了一輪金日烈陽,炫目到了極點。
又是一次碰撞,楊獄落地,卸去的勁力如波浪般在地下翻涌,本就狼藉的長街更是徹底淪為廢墟。
“趙王爺的霸拳…”
袁飛漠然而望。
繼而,兩人相隔的百丈距離好似消失了,一瞬都不到,雙拳已然交匯。
驚天的碰撞降臨了!
轟隆!
長空中雷龍滾走,電蛇交織,音波滾滾,卻也壓不下長街之上陡然炸開的轟鳴之聲。
再無任何贅言,相看兩厭的兩人已傾盆大雨之中轟然碰撞。
真罡與血氣碰撞,炸出實質的火光,可怖的血氣滾滾縱橫,將連綿大雨都統統排斥出去。
好似世間最為厲害的暗器般鋪天蓋地打了過來。
更多的風雨倒灌而去,卻反而被可怖的漣漪推動著向著四方拍打,兩人交鋒之處,竟密的連風雨都不能靠近!
只有那滾滾水汽以兩人碰撞的長街為中心,向著全城彌漫,能見度一時低到了極點。
“他竟然…”
屋檐之下,林白心中苦澀。
再如何濃烈的霧氣,也無法掩蓋長街上那驚天的碰撞!
那純粹且強大的氣血,在他乃至于長街內外所有武者的眼中,都炫目如烈日。
僅僅感受到那氣血升騰,他已覺呼吸不暢,可那楊獄,卻可直面其威,氣血雖然不及,可氣勢卻似并不落下風。
這又何止是可怖可畏?
無需任何言語,所有武者卻不約而同的后退著,附近的居民、行人也都被隨后趕來的六扇門中人遷離。
“他更強了…”
某處房檐上,步靈虛手提長槍,遠眺長街,感受著那隱可察覺的熱浪,心中復雜至極。
他與楊獄見面不過數次而已,可每一次見到,都覺心驚肉跳。
非是實力差距,而是進步速度。
他從未見過一個武者,實力增長能夠快到如此地步,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初聞其名的時候,那不過是個新晉的銅章捕頭,略有潛力的后輩,后來再見,其已然成長為不容小覷的對手,但還自忖可以交鋒。
德陽府再見之時,自己已然全程被徹底壓制,甚至連出手的欲望都升不起來。
但之前數次,都遠遠比不得此次。
因為,此時的他,已無法望其項背了…
“宗師之戰啊…”
城中各處,諸般勢力、暗子、江湖武人,但望見此間者,心中皆不由的心中復雜。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哪怕早知道楊獄有著擊殺滄海大劍師的戰績,可擊殺或許有著其他手段、幫手,但抗衡,卻意味著,其人已有著宗師級戰力了!
以不及熔爐之境,抗衡宗師之尊,這在絕大多數武者眼中,就是傳說,就是神話!
“后生可畏。”
一老者望著那若隱若現的身影,心中驚嘆又有些可惜。
弱冠之年已可抗衡宗師,這是何等的天賦,卻偏生要去插手奪嫡大事,不由的讓他扼腕嘆息。
那可是袁飛啊!
轟隆!
長街抖動,泥濘與碎石泥沙齊舞。
碰撞之音,一經響起,就似再也不會落下,只見兩道人影交錯,聲聲轟鳴如密集到了極點的雷鳴不住炸響。
這是氣流在爆裂,空氣在顫抖!
對于真罡之下的武者而言,蓄力一擊方可打出氣爆,可對于宗師級武者而言,舉手投足之間,皆可震爆氣流,打出聲音都追之不上的兇悍力量。
此刻兩人雖彼此都有留力,可單單彼此試探轟擊的場景,就已然讓全城武者都為之駭然失聲。
這是真正能夠一人拔城,力敵千軍的力量!
“我姐夫這么猛?!”
張龍福看的心神搖曳,忍不住的攥緊了拳頭,王老道幾次想將他拖走都被掙脫開。
“世子!”
望著大雨之中交鋒的兩道身影,王道人欲言又止。
武道修持,以內煉一口氣,外煉筋骨皮為根本,然而,對于尋常武者而言,那一口氣終歸有著極限,無法全力久戰。
而且換氣之時,還會有被人趁機格殺的可能。
唯有熔爐煉就,氣與血融衍生出生生不息之真氣,方才沒有換氣之憂。
楊獄爆發出來的力量讓他驚嘆,可他到底不曾煉就熔爐,短暫僵持或許無礙,可久戰之下,必落下風。
一旦被抓到換氣間隙,甚至有當場身死的可能。
是以,眼見楊獄大展神威,他心中更多的還是擔憂,見張龍福信心大增,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世子,袁飛號夜魔,他真正厲害的手段,是刀…”
“嗯?”
張龍福悚然一驚,剛想開口提醒,就覺眼前一黑,好似誰人將遮蔽天日的烏云扯了下來,遮住了一切光芒!
“至剛至陽,霸拳的真諦,你已經要把握住了。可惜了…”
聲聲氣爆雷鳴都壓不住的,是袁飛的低語。
他的聲音中帶著驚嘆與贊賞,可更多的還是冷漠,眼前之人拳法、橫練、真罡、內息、輕功無一例外,皆是一流上乘。
一身可怖的巨力又彌補了內息與真罡的短板,是真正的宗師級戰力。
哪怕是他都不得不承認,同階一戰,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對手,然而,真正的戰斗,從來都是以強擊弱。
哪有什么同階之戰?
氣勁勃發,楊獄落地,卸去的勁力如地龍般翻涌,本就狼藉的大街,更好似一片廢墟。
“嗯?!”
起落不過一剎那,楊獄猿臂舒展,就要再度施展霸拳,突的心中一寒,嗅到了一抹極為深沉的危機。
“你知道,為何我被稱之為夜魔嗎?”
電龍劃過天空,閃過的是最后一抹光芒,楊獄瞧的分明,在袁飛握住腰間長刀的瞬間,一股濃烈到了極致的意志就自涌現而出。
當啷!
伴隨著清脆的刀鳴而至的,不是燦亮如霹靂的刀光匹練,而是濃郁粘稠到極點的黑暗!
那是,黑色的刀光!
“五感剝奪夜魔刀!”
王老道發出一聲呻吟,猛然拉住張龍福,可還不及反應,就覺眼前一黑。
袁飛之所以被稱之為夜魔,就是因為他所學的武功,乃是一門不遜色于青龍九殺,位列懸空山‘神功異術榜’的頂尖刀法!
而配合那一口傳承至七百年前那位蓋世高手‘夜魔’的佩刀,更不下于同品的神功絕學!
不止是他與張龍福,長街內外,乃至于更遠處,但凡看到黑刀出鞘的人,眼前皆是一黑。
深沉的墨色在眼前炸開,黑暗如潮水般淹沒了所有人的心頭,剎那之間,目不能視、耳不能聞!
好似被人剝奪了對外界的感知!
遙遙旁觀已是如此之可怖,首當其沖的楊獄,更是在第一時間墮入墨色,只覺自己好似在夜幕之中踽踽獨行,不見絲毫光明。
這不止是五感的剝奪,就連他的‘心眼’也被墨色所掩蓋,在這一時之間,失去了對于外界的感知!
唯有心海中涌動的可怖刺痛向他警戒,
真正的危機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