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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什么叫,不得好死?

  “聶老狗,納命來!”

  指掌握刀,敵寇在前,楊獄心中的一切雜念盡被蕩空,唯有胸腔之中滾走多日的火焰,自此爆發!

  鏘啷!

  長刀出鞘,寒光催吐。

  一刀斬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陡然升起。

  平步青云人之所欲,位高權重人之所求,趨吉避兇更是人之天性…

  富貴榮華固然可貴,肆意如此更或許會引來嚴重的后果甚至是追殺,可若為此就泯滅了心中的火焰,

  那么,他又學什么武,練什么刀?

  恍惚之間,楊獄似又看到了演武場上那位手持青龍偃月刀的老者。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原來,是這樣嗎…

  刀鳴炸響瞬息而已,已被一股驟起的刀風吹散,可怖的寒芒森森滾動,如潮如浪,頃刻之間,徹骨的寒流已將四周所有人盡數逼退。

  狂暴至極的刀意滾滾縱橫,暴戾的殺意猶如寒流般席卷全部,一切目視此刀者,皆覺心頭發寒,刀臨眉心。

  不能不退,不得不退。

  “這罡氣,這刀法?!!”

  楊玄英悚然一驚,幾乎捏碎了鐵扇,他本可不退,可望了一眼氣息黯淡,隨時都會殞命的圓覺老僧以及垂手而立的徐文紀,還是默然后退數步。

  避開了那肆虐的刀光之潮。

  丘斬魚心神激蕩,并一眾錦衣衛后退數步,皆提長刀,冷眼掃著楊玄英,以及臉色難看的風云二衛。

  楊獄身形不動,身前的空氣已被迅疾的刀光徹底斬開,凌厲而狠絕的斬向了獨留于原地,被封禁了內氣、血氣的聶文洞。

  “楊獄…”

  丘斬魚身形顫抖,雙眸泛紅,死死的盯著這一刀,激動、羞慚、敬佩諸般情緒翻滾,不一而足。

  這一刀,本該他來的,可…

  如此冷酷的刀光之下,遙遙旁觀之人都覺雙目要被刺的流血,可已被封禁了氣血、內息的聶文洞,卻突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

  大笑聲中,聶文洞雙臂大張,亂發沖破冠冕:

  “誰能殺我?!”

  氣浪陡生,真罡催發,肉眼可見,他的身軀劇烈的膨脹了起來。

  而他的氣勢,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前一瞬,還是冠冕加持,書卷氣濃重的老儒樣,可一瞬之后,卻似是一頭披上人皮的大妖魔露出了足可驚怖世人的獠牙來!

  轟隆!

  猶如一輪大日綻放出強光輻沖全場,頃刻間爆發的光與熱,甚至壓過了那如龍騰淵的凌厲刀光。

  強烈的兇煞與燥熱,瞬間充斥了整座前堂大院、甚至于整座府邸!

  深秋的寒冷于一霎間被掃滅了,一眾圍觀者只覺從隆冬走入了盛夏,溫度拔升之下,沒有武功的一干家丁甚至直接被炙烤的昏厥了過去。

  如此強大的血氣?!

  丘斬魚瞳孔收縮,好似受到了巨大驚嚇的貍貓,一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這樣強大的血氣,實在是他平生僅見,甚至要遠遠超越祁罡、裕鳳仙,即便是他曾去龍淵道見過的幾位宗師級人物,也沒有如此強大的血氣!

  難道這聶文洞,是大宗師?!

  “這是,神通?!”

  徐文紀的眉頭也是一皺,捏著金豆子的手掌一顫。

  他早知聶文洞必有底牌在手,可沒想到他居然真有神通在身。

  他雖已老邁,可到底曾經是換血大成的準宗師級武者,對于血氣的感知十分敏銳。

  這血氣固然強橫,可卻失之精純,駁雜不說,還充斥著莫大的煞氣…

  圍觀眾人神色皆變,唯有楊玄英神色如常,不但沒有驚訝,反而還帶著莫大的期盼。

  血轉丹是他親手所煉,可他也不知道聶文洞能夠做到什么程度,不免心懷期待。

  盤旋于半空之中的白鶴似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幾乎將背上的三人都甩落下去。

  “這是?!”

  本來還在纏著秦姒的嗎渺渺真人嚇了一大跳,差點掉下去,他駭然下望,感受著那強大到驚人的血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旱魃!”

  秦姒神色一變,認出了那股唯有神通者可以察覺到的氣息。

  可不對啊…

  旱魃不是已經死了?

  “來!”

  聶文洞大笑的同時,五指一張,廢墟中一口長刀就被其吸入掌中,繼而,沛然難當的血氣催發出同樣強橫的刀光來。

  血氣與真罡碰撞,刀光交鋒共舞,一聲轟鳴之后,又是千百次響徹,整座大院一時盡是刀光刀影。

  逼的一眾人連連后退。

  這是一場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碰撞,任誰都沒有想到,多年養尊處優不曾與人廝殺過的州主聶文洞,居然有這樣的武力。

  丘斬魚心神沉凝,持刀在手,死死的盯著兩人交鋒之地,只見得氣浪翻滾間,大片的土石碎裂聲響。

  兩人身形閃爍之處,青石地面盡是蛛網密結,寸寸龜裂。

  “這便是神通嗎…”

  感受著炙熱的氣浪,楊玄英目光閃爍,帶著莫大的渴望。

  聶文洞是什么人,他如何不清楚?

  此人年少之時就是有名的少年天才,文武雙全,可到底養尊處優多年,且偏向道術修習,武功著實稱不上強。

  可神通加持方才不過半月,強了何止十倍?

  而這,似乎并不是旱魃道果的最大特性…

  “殺!”

  刀光如潮般翻滾,聶文洞的變化楊獄看的分明,更早有所料,面對滔天的血氣沖擊,他不退反進,刀光交織如林,生生撞入其中。

  旱魃那足可消融百鍛玄鐵的三尺禁地他都敢闖,遑論這區區血氣?

  旱魃之強橫,在于其為道果所反制,化為魔魅,若道果反被人所控,卻絕無那樣不可觸碰的可怖高溫。

  血氣翻滾,沒有任何衰弱,反而隨著時間的推遲,變得越來越強橫,炙熱的氣流擴散之下,空氣中都被硝煙之味所充斥。

  嗤嗤嗤!

  楊獄一言不發,冷漠出刀,他身形變換,猶如鬼魅,一人舞動,猶如千百人出刀,刀影彌漫天空。

  然而,聶文洞的血氣似無窮盡,在這樣強大的血氣催發之下,其罡氣之厚重,幾乎可以比擬圓覺老僧的金剛不壞身。

  狂舞的刀影,似根本無法擊潰其血氣、真罡。

  “殺我,來殺我啊?!”

  又是一次碰撞,聶文洞大笑若狂,可怖的血氣加身,讓他的一舉一動都有超越往常十倍之力,且似無窮無盡。

  “好!”

  突然,一道聲音穿透了滾滾血氣,壓下了好似連珠炮一般的氣爆之聲。

  什么?

  聶文洞似有察覺,狂躁的精神有著剎那的回轉,就聽得一聲好似龍吟般的刀鳴震響。

  方才驚覺,不知何時,一股迥異于尋常氣勁的青光,已然在不知不覺之中籠罩全場,而楊獄揮舞了千萬刀,更是將整座前院盡化成一片刀之海洋!

  繼而,被他一擊擊退十數丈的楊獄,踏步,出刀!

  這一刀斬出,卻正如一頭暴戾青龍騰淵而出,張牙舞爪,欲要吞噬一切之敵!

  一步踏出,一龍騰淵,三步踏出,則有三龍怒嘯,七步走罷,七條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爪牙皆全的青龍已自彌漫前廳的如瀑刀光中騰出!

  “青龍真罡?!青龍九殺!”

  眼見得七條真罡刀龍騰空,一眾人皆是嘩然,楊玄英以及同行的幾個龍淵衛刀客則是勃然色變。

  若說之前僅僅是有些懷疑,此刻見得真罡刀龍展露顏色,不要說楊玄英,便是丘斬魚等錦衣衛,也全都認出來了!

  青龍真罡,青龍九殺!

  “來!”

  楊獄長嘯踏步,刀出如龍,殺氣如潮。

  不再掩飾,無需掩飾!

  面對七龍騰空列陣,聶文洞面色一寒,他如何認不得這名震天下的青龍九殺,眼見楊獄還要踏步,終于按耐不住。

  一聲怒斥不及吐出,周身縈繞的滾滾血氣已盡數逆流而回,繼而,一股炙烈到了極點的赤光閃過。

  “避開!”

  徐文紀神色動容,突然發聲,但話音剛出口,不可思議的一抹就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一道赤光如一條幼生的火蛇,蜿蜒而動,速度都談不上快,然而其所過之處,無論是氣流、罡氣、刀光、刀罡,盡如烈日暴曬之下的雪花,迅速消融不見!

  非只如此,一個接觸,楊獄斬擊而落的雁翎刀,竟也被燒穿了真罡,赤紅一片后,竟然化作了鐵水!

  “死!”

  一道火蛇發出,聶文洞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但他的眼神之中卻盡是暴戾的快意。

  這一道火蛇乃是他此時血氣之凝聚,足可燒融玄鐵真罡,洞穿精金寒鐵,如此近距離之下,縱使大宗師、甚至武圣當面,他自問也足可將其燃成飛灰!

  然而,他眼神之中的快意僅僅持續了一霎,就被巨大的驚愕所充斥。

  那是一只白皙,骨節修長分明的手掌,以似慢實快的速度,按住了他所催發的神通之火,然而,預想之中的畫面不曾出現。

  反而是火蛇,消失了!

  在觸及其手掌的瞬間,突然消失了!

  “這不可能!!”

  聶文洞終于色變,再無法淡定。

  而那‘按滅’的火蛇的手掌,突泛起一抹青光,繼而,握指成拳,重重一擊,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轟!!

  若平地起驚雷。

  剎那間,殘存的血氣被打滅、護體的真罡被砸穿、貼身的軟甲并衣衫齊齊成灰…

  噼里啪啦!

  拳印落處,筋骨破碎,強大的力量于瞬息間傳遞到全身上下!

  “啊!”

  極盡的痛苦呻吟不及發出,一雙充血的眼球已自眼眶中跳將出來,可怖的巨力毫不留情的碾碎了一切阻礙。

  爆碎的骨渣撕裂了皮膜,帶著粘稠而滾燙的血液從周身各處齊齊噴出!

  閃不開、避不了、更沒有什么卸勁可言。

  一拳之下,聶文洞被打的離地而起,卻像是長在了半空中,哪怕巨大的凹陷自胸及背而出,脊椎血液都被打的離體而去。

  生生吃下了這一拳的所有力道!

  一拳之下,幾乎被當場打爆!

  “啊!”

  沉悶的骨肉碰撞聲后,凄厲至極的慘叫方才傳蕩而出,這聲音是如此刺耳,直讓觀戰等人皆不由打了個冷顫。

  血腥!

  暴力!

  兇戾!

  望著那如水袋一般炸開的聶文洞,不要說府宅內的尋常家丁、丫鬟,便是丘斬魚這樣的錦衣衛頭目,都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然而,他仍是未死。

  聶文洞痛至面目扭曲,從未品嘗過的劇痛讓他幾乎崩潰,聲嘶力竭大罵:

  “小畜生,你敢殺我否?!”

  “敢殺我否?!”

  “曾幾何時,我曾認為,古之酷刑皆是糟粕,殺人不過頭點地,酷刑折磨本無警示之用。

  可你,顛覆了我的觀念,讓我真切體會到了世道變了…”

  不曾以真罡排斥血液的噴灑,楊獄面與身上皆染血,但他的神色依然平靜,他緩緩收拳,眼神冷漠:

  “你一定會死,可我豈能讓你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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