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廟堂、下至江湖,任何一方勢力,都必然有著獨屬于自己的情報系統。
軍隊尤其如此。
青州兵常年戍邊,更有無數的探子遍布各地,青州、龍淵道,乃至于邊關,但凡可能影響局勢之地,都必有著暗子、情報據點。
楊獄站起身,周身的水珠悄無聲息的脫落,隨意披了一件衣服,就坐于案前,翻開起余涼遣人送來的情報卷宗。
“舍身印,以憐生舍身印最為出名,流傳也最為廣泛。除此之外,懸空山、爛柯寺等等大宗門中,也有著舍身印法。”
“此類印決,多是同歸于盡之法,哪怕擊殺施術者,也將會遭受反噬,其內中原理不詳,可比之武功,更類似于術法。”
“一旦中了此類印決,初時尚可,不過些微氣血流逝,但隨著其深入,全身氣血都會被竊取。”
“憐生舍身印,屬于此類印決之頂尖。不但有其他舍身印的功效,更有傳言,施術者將會在中術者死后,重生!”
余涼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卷宗里的記載極為詳盡,記錄著各門各家,有關舍身印的種種信息。
“術法。”
楊獄自語。
術法,并非傳說中的法術,而是脫胎于武道之中,卻又明顯區別于尋常武功的一類奇門武功的統稱。
如余涼的陰陽化殛手,就屬于術法之流。
入門難,精進也難,但威力絕大。
這點,從換血層級不過四關的余涼,能憑借陰陽化殛手就可與蕭戰交手,甚至傷及后者,就可見一斑了。
術法沒有上中下之分,但凡術法,皆屬上乘,陰陽化殛手,更是上乘中的上乘。
繼續翻閱。
“舍身印,破之并不難。各門各家的舍身印,各有破法,即便是憐生舍身印,也有其破法。”
“朝中‘三元大丹’可避萬毒,可解萬法,無需天地二丹,僅需人元大丹,已可破舍身印訣。”
“除此之外,南嶺道大宗門‘萬草山’,精擅奇門醫術,也可解舍身印訣…”
天下無不破之武功、術法。
舍身印固然神奇,也不會例外,余涼羅列出來的破法,多達十數種,其中疑似的有六七種。
必然可解的,也有兩三種。
其中,見效最快的,自然是朝廷的‘三元大丹’。
其次,才是如‘萬草山’、‘百聞谷’之類的武林大派。
“三元大丹。”
楊獄微微皺眉。
丹藥,是最大的禁忌,不止是大明,其余兩大王朝中,也大差不差,是不允許傳播、私人大批量煉制的。
三元大丹,是大明,乃至于天下最為頂尖的一類丹藥。
相傳,這是四百年前,大明太祖張元燭奇遇所得,分‘天、地、人’三品,每一品又有上中下之分。
可相傳,即便是下品人元大丹,其價值也極為高昂,一粒,足可抵得上一甲子吞吐之血氣、內息。
并且能鞏固精元,消除身體的隱患,提高潛力。
據說,即便是坐擁億萬疆域的朝廷,每三年,也僅能開出一爐,且一爐,有且只有三顆,品階不定。
比之爛柯寺的‘大還丹’,以及名頭極大的‘脫胎丸’還要珍貴的多。
地元、天元,更如同傳說,連六扇門的案牘庫中,也僅有寥寥記載,連其作用都沒有。
“物以稀為貴,莫說這三元大丹的功效如此之驚人,即便不是,產量如此稀少的丹藥,想要拿到手,也非易事。”
楊獄眸光閃爍,一掠而過,繼續翻閱,看起了有關于玉龍觀、大老板的情報。
“秦姒。”
楊獄微微自語,那位秦大家的音容樣貌似在眼前浮現。
接連兩門神通的入手,讓他對于秦姒這位他熟悉的道果擁有者,有了更深的理解。
什么樣的醫術,能比得上神通?
噠噠噠 這是,外面有腳步聲響起,楊獄起身開門,來者身上血氣未散,正是余涼,一夜鎮壓,讓這書生模樣的青年,滿身鐵血煞氣。
“楊兄。”
余涼抬手見禮,掃過桌上的卷宗,主動開口:
“昨天夜里,余某已放出翎鷹,將此間事宜上報大將軍,并懇請大將軍上書朝廷,為楊兄求取一枚人元大丹。”
望著楊獄,余涼很誠懇。
不止是昨日并肩作戰,也是看重其潛力。
此時的他,或許還只是六扇門的銅章捕頭,但不日必將名動青州,而他,此時尚且不足弱冠。
這是真正的未來可期。
“多謝余兄。”
楊獄心中雖然有著主意,也不大相信余涼能求來人元大丹,卻還是點頭謝過。
畢竟,昨日他與趙驚龍,都是為他而來,雖然是奉命而來。
交談幾句后,余涼道出來意:
“對了,不止師祖密信…”
“師祖?”
楊獄心中微動,掏出了徐文紀的信件。
“家師王牧之,又號萬象山人,少年時曾在徐老門下求學。”
接過信件,余涼笑道:
“昨夜為鎮壓蕭家余黨,去的匆忙,今日有閑暇,正要請楊兄赴宴,關內的諸多將校,期待已久,還請楊兄不要拒絕。”
楊獄自無不可,坐了這半月的囚牢,他嘴里也著實沒味,昨夜又鏖戰一場,此時也餓的緊了。
兩人交談著出門,此時已是日上三竿,一夜的鐵血鎮壓后,天狼關再度熱鬧了起來。
天狼關的居民,往日里是不怕軍官將校的,因為他們之中不少都與將校、老卒有著關系。
但此時見得楊獄,卻避之如虎,遠遠就避了開來,有正在議論昨日之事的,見到他,更是嚇的面色慘白。
“楊兄如今在天狼關的名頭,只怕僅次于大將軍了。”
余涼笑笑。
流言自來都有夸大,在這些小民的口中,楊獄就像是金翅大鵬轉世,乃是吞吃龍蛇的天神,足可止小兒夜哭。
“余兄怎么也來打趣我?”
楊獄搖頭,卻也沒有去糾正流言的意思,轉而詢問起昨夜的事情。
說起此事,余涼的神色有些變化,說的也輕描淡寫:
“抓了一批,殺了一批,嚇住了一批。”
說話間,兩人已走進了鐵血樓。
然后,本還熱鬧喧嘩的鐵血樓,瞬間靜了下來,兩人從大堂走到七樓,則諸音皆沒。
自大堂到七樓,一時落針可聞,數百客人都噤聲不敢言,只是仍小心的,以余光打量著楊獄。
敬畏、驚懼、崇拜、感激…
諸多情緒不一而足,敏銳的五感讓楊獄不由皺眉。
流言往往比事實要夸張不少,他的五感強大,未上樓時,就聽到了諸多人的討論。
在這些口中,他簡直神魔也似…
好在類似的場景,他在木林府就經歷過,很快也就不在意了,只是往日喧鬧的鐵血樓,著實靜了好一陣子。
上到八層,卻又一變。
偌大的一層,只有一方大圓桌,上有珍饈美味,各類美酒,其中不少都帶著塞外氣息。
“余先生,楊捕頭!”
見得兩人,原還在議論的十數個將校齊齊起身見禮,或隱晦,或大方的打量著楊獄。
身為軍中將校,自然知曉流言虛假,外面傳言的什么大鵬轉世,天星降世不可信,可面前這少年,殺了蕭戰,卻是事實。
無論他是以什么法子殺的,都說明其人的手段,已非是自己所能及。
“楊獄見過各位。”
楊獄自不怯場,抬手見禮。
一眾人的敬酒也來者不拒,一時氣氛就熱烈了起來,陌生感,在觥籌交錯間,漸漸消失。
余涼為楊獄一一介紹,而楊獄眼中,這些將校的命數詞條,也隨之變化,也從‘軍中將校’變化為各自的名字。
窺探命數詞條,是楊獄前來赴宴,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十幾日里,通過活死人的眼睛,他也記錄了不少詞條,但身負通緝,自然不比今日這般從容正大,收獲更多。
突然,楊獄的眼神一頓,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是個看上去比他還年輕一些的少年,其著武袍,坐立有度,可見出身于將校之家。
其人身材修長卻不壯碩,眉宇間帶有些許生澀,五官端正,可算俊秀。
似是察覺到楊獄的目光,那少年笑著起身,躬身敬酒:
“小弟吳長白,因在家排行老三,同僚皆稱呼一聲吳三。”
“吳長白?”
楊獄眸光微微一動,與其碰杯,轉而不去看他。
“喝酒!”
“楊兄,今日不醉不歸!”
“蕭戰匹夫…”
觥籌交錯,酒氣升騰,楊獄垂眸遮住心中異樣。
自通幽入體到得此時,他不知看過了多少人的命數,可絕大多數的人,不過三兩條命數,且多以灰白為主。
稍好些的,也不過有那么一二綠色。
哪怕是余涼這樣的大儒弟子,命數垂青不過一二而已。
眼前這看上去有些靦腆、清秀的少年,詞條不但多達九條,與方其道等同,且還要更為豪華的多。
不但有著命數垂青,如火大運,更有著他首次見到的淡金之色!
吳長白 將門世家(淡綠)、軍中將校(淡綠)天賦異稟(深綠)、血氣如虎(白)、貴人扶持(淡青)、勇冠三軍(淡紅)、沖冠一怒為紅顏(深紅)、位極人臣(淡金)、列土封疆(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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