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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風波落

  夜幕雷炸。

  兩道人影一前一后,跨行之時,仍自在不住交手。

  兩人皆無保留,每一次碰撞都引得長街之上煙塵滾滾,所過之處,遍地狼藉,房屋接連不斷的倒下。

  “裕鳳仙!”

  冀龍山眸光盡赤,勢大力沉的一拳重重砸下,蕩開那鋒芒盡顯的偃月大刀。

  哪怕是此時的他,都不得不承認,這緊追不舍的瘋婆子,武功造詣遠在自己之上。

  甚至于,哪怕神通成就,也無法在短時間奈何她。

  他心中已是怒極,幾乎按耐不住的想要折身,將其徹底震殺,然而,每每他又折返的念頭,就又會升起那如芒在背的危機感。

  以至于,不得不忍受裕鳳仙的追擊、劈砍。

  “啊!”

  驟然發力,將身后劈來的青色刀光震開,冀龍山足下一踏,巨力勃發。

  融金煉體,乃是一門又外而內的神通。

  初時,是皮膜似金鐵,可阻刀兵,到得后來,更會深入臟腑與骨髓,再造身軀,迸發出更為超乎想象的磅礴巨力。

  他雖尚未到那個地步,催使血氣之時,也可爆發出遠超尋常的巨力。

  這一下踏下,就好似霹靂炸響,地面在他腳下好似波濤般涌動著,強絕的力道推動之下,虛無的空氣都被他蠻橫的撞開。

  在其身后,赤色血氣染紅了罡風、煙塵。

  真好似一條震怒咆哮的赤龍,以極兇、極惡的姿態,向著那一座巍巍高樓沖殺而去。

  “楊獄!”

  裕鳳仙踉蹌后退,她只退了一步,可這一步之差,就讓她無法再度追上冀龍山。

  眼見得赤龍騰空,心中亦是發狠。

  足下發力的同時,后拄的偃月大刀猛然掄起,撒手,就聽得‘嗤’的一聲,已化作一極速旋轉的刀盤。

  殺向了那赤龍。

  同時發聲,警告。

  然而,夜幕之中,氣流炸裂若雷,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否追的上。

  “鬼祟之輩!”

  身后傳來的破空之聲,冀龍山恍若未覺,極盡的一拳重重砸下,遙隔十數丈,肆虐的罡氣已將整座酒樓都震的坍塌破碎:

  “死來!”

  這一刻,冀龍山的心中一定,似已看到了那鬼祟藏身的小輩,驚恐至極的神情。

  然而,下一瞬。

  他的神情一僵,赤紅的眸光,都好似定格在此時。

  肆虐的罡風之下、翻滾的煙塵之上、他拍擊的拳風之中,一陌生而年輕的臉龐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冷笑來。

  “中!”

  他如是說著。

  同時,一道金色流光,自其手中那一口造型極為夸張的大弓之中,迸射而起。

  自下而上!

  避無可避!

  閃無可閃!

  幾乎定格的這一瞬間,冀龍山終于嗅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

  這一箭,擋不住了!

  伴隨著一聲驚天巨響,濃稠而滾燙的血液,被大風吹散在夜幕之中。

  “我…”

  冀龍山張口欲言,卻覺一身力氣似開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心扉、骨髓、靈魂的劇痛!

  越是強大的神通,被破掉之后的反噬,也會越兇。

  “嗯?這是…”

  極追而來的裕鳳仙身軀一震,抬頭望去,就見得金光自下而上,洞穿了那赤色如血的罡風之龍。

  更余勢不減的飛入夜幕。

  直好似一口神劍,將天都斬將開來。

  精鋼鑄就的魁梧身軀重重墜地,蕩起大片的泥沙灰塵。

  直到此時,裕鳳仙仍自沒有回神,怔怔的看著自煙塵之中走出的楊獄,有些不可思議:

  “你,殺了他?”

  天生神力,稀少。

  上乘箭術,強大。

  兩者合一,可謂如虎添翼,然而,單憑箭術,能夠洞徹冀龍山百煉玄鐵般的神通橫練?

  “老大人的手筆…”

  楊獄額頭似有汗珠落地,伸手,將被他接下的偃月大刀遞給裕鳳仙:

  “而且,他還未死…”

  沒死?!

  裕鳳仙眸光一凝,看向漸落的灰塵。

  好似硫磺一般的濃烈血腥氣中,冀龍山已成了血人一般,濃稠的血液從他周身擠了出來,滾燙,而刺鼻。

  “好,箭。”

  一張口,血液倒灌入喉,冀龍山卻恍若未覺,早被血色染紅的雙眸,死死盯著楊獄,好似看到了什么。

  他的臉色,從不可思議,到最后釋然笑:

  “原來如此,原來是你。好,你殺了我,很好,很好…”

  “你有什么說的?”

  楊獄看著他。

  這位長留大寇,毫無疑問是現世里交手過的最強之人,他的神通最為克制如他這樣的神箭手。

  若在平時,遇到這樣兇悍的對手,他也只有借助地形與夜色,以箭法與其周旋,可最終仍不可敵。

  “說,說什么?只恨,未殺了那頭老豬狗…”

  冀龍山慘笑著:

  “那老畜生,陰險毒辣,不可小覷,你,要小心…”

  “咦?”

  裕鳳仙瞧出異樣,看向楊獄,后者也在怔怔出神,不知想起了什么。

  大口的鮮血涌出。

  人死之前,似乎會想起過往。

  這一剎那,冀龍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錯的、對的、高興、悲傷、絕望、不甘…

  往事種種,在眼前流淌而過。

  “晴兒…”

  冀龍山強撐著想要伸手,最終,卻是頹然跌落。

  一代大寇,就此斃命。

  “他,也算個可憐人了…”

  感受著氣機的消亡,裕鳳仙眉眼間的煞氣也自消散了不少:“可你不該將其的不幸,再帶給其他無辜的人…”

  “他死的不冤。”

  楊獄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語氣幽幽:

  “可有人,更該死…”

  他來青州并不久,但也聽說過冀龍山身上發生的事情。

  甚至,他很清楚,發生在冀龍山身上的悲劇,也發生在其余更多人的身上。

  區別只在于,那些人早已死的悄無聲息。

  “不要亂來…”

  裕鳳仙聽出了什么,微微皺眉。

  楊獄點點頭,回身望去。

  長街盡頭,一群人緩步而來,有徐文紀,有錦衣衛,有六扇門,也有四大家的高手。

  一眾人,神情各異,或冷漠、或欣喜、或如釋重負、或冷眼審視。

  “走了,走了。”

  心力耗費過大,楊獄已懶得停留,擺擺手,也不等其他人靠近,提著弓刀,就走入了夜幕之中。

  無人可見的視角深處,有著流光翻滾。

  是食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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