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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七劫劍下,邋遢逢魔

  咔擦!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前一刻還風和日麗,下一瞬,已是烏云滾滾,電閃雷鳴。

  潮濕的風,吹來冰涼的雨。

  “留在懸空山…”

  陸青亭心中自語,他抬眉望去,細密的小雨中,那位玄袍青年倒提鬼嬰漸行漸遠。

  他的氣血強橫非常,甚至不需要刻意的撐起真罡,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的風雨就無法近其身。

  不知為何,他心中生出了莫大的壓抑。

  “楊獄。”

  身為懸空山當代最有望承接七劫劍的弟子,陸青亭極少會對一個人如此忌憚。

  此刻,念叨著這個名字,他漸漸的有了些明悟。

  同樣的沒有師承、同樣的天賦絕倫、同樣旳殺伐果斷、同樣的睥睨桀驁…

  眼前之人,豈非像極了傳說之中,祖師少年之時?

  世人只知曉祖師德高望重,少經殺伐,多在世間游歷,帝王懇請不見,路邊乞兒可見。

  傲笑王侯,灑脫豪邁。

  可唯有他們這些懸空山真傳才知道,年輕時的祖師,也是仗劍殺穿江湖武林,煞神級的人物。

  “楊獄。”

  又一次深深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陸青亭轉身走向了大門緊閉的懸空山,翻墻進入。

  水汽蒸騰間,他看到了山巔高處綻放的金光。

  雷蛇滾走,電光閃爍,隱可見火球與光芒,他只得,那是金頂,后世的金頂,每逢雷雨夜,就會有此盛景。

  “金頂、祖師。”

  陸青亭福至心靈,向著金頂而去。

  他的腳程很快,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未多時,居然就已然靠近了金頂。

  而更讓他驚詫的是,金頂之前,正立著一人。

  其人道袍寬大,身形高且瘦,虬髯如草,大耳圓目,不修邊幅,卻又沒有絲毫污垢在身。

  “弟子陸青亭,拜見祖師!”

  陸青亭長長一拜,袖袍垂地,神情難掩崇敬與激動。

  他沒有料到這般輕易的就見到了祖師,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么了。

  “是個好孩子。”

  袖袍微掀,扶起這個后世弟子,邋遢道人面含微笑:

  “老道已關注你半年了。”

  “祖師…”

  陸青亭有些受寵若驚,又馬上反應過來:

  “您可是有事要弟子去做?”

  邋遢道人不答,只是道:

  “道藏讀了多少?”

  陸青亭回:“三千八百卷通讀,熟記于心者,八百。”

  “讀了不少。”

  邋遢道人點點頭:“何為仙?”

  “順為凡,逆成仙!”

  “何為順逆?”

  “人有七情六欲諸般妄念,順者,難逃生老病死。克制欲望七情,以達到內心恬淡、童稚無邪,為逆。”

  “中規中矩。”

  邋遢道人又問:“何為仙?”

  “仙…”

  陸青亭略微思忖,正要回答,邋遢道人已然回答了:

  “長生久視,超脫物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其實也不是。老道所尋之仙,實為心中圓滿,長生,順手可得,則得,不可得,則棄之!”

  金頂前,老道負手而立,本不甚魁梧的身軀,在陸青亭的感應中,卻似比懸空山更為高大。

  “老道,曾見仙!”

  陸青亭正自消化著祖師的話,聽得此言,不由的猛然抬頭,卻見老道神色冷淡:

  “七十二峰,七劫劍下,此獠自言為仙,老道喚他血魔!”

  “血魔!”

  陸青亭心中一震。

  這些話,卻是連掌門都沒有告訴他…

  “此獠自稱為仙,實則不過一碩鼠!老道鎮壓之時,他痛哭流涕,丑態百出,最后,甚至舍棄自我,為道果所控…”

  邋遢道人的臉上有著厭憎與冷哂:

  “這倒也算長生了!”

  “祖師,是要我去殺此獠?”

  陸青亭回過神來。

  “道果,乃天地精粹,實非人力所能磨滅,千載光陰,我這一道意志窮盡法子,也只損了其八成精神,剩余而成,需借外力。”

  邋遢道人回。

  “弟子明白!”

  陸青亭神色肅然,應下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又問了句:

  “祖師為何不選擇那位楊大俠…”

  “你是否想知道,在老道心中,你們二人的優劣?”

  邋遢道人啞然失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弟子慚愧。”

  陸青亭有些羞慚,他本不該起這些妄念。

  “人之常情,有何慚愧?”

  老道搖頭:

  “你的天賦、心性皆是上上之選,足可承接懸空,做個中興之主,若有機緣,武圣門檻,未必不能跨過…”

  被祖師贊譽,饒是陸青亭也不由面色泛紅,心潮洶涌,這可是無上大宗師的評價。

  “至于那位楊小友…”

  老道沉吟,陸青亭心中卻不由‘咯噔’一聲。

  想了想,老道委婉道:

  “與人攀比,其實不好。”

  陸青亭喉頭蠕動一下,低下頭:“弟子明白了。只是,此事如此緊要,您為何不…”

  “為何不選擇他?他能收束冥書殘頁,已是功莫大焉,至于血魔…”

  老道頓了頓,答:

  “搏命的事情,老道從來都是自己做,自己做不成,那就由徒子徒孫去做。”

  陸青亭抬頭,看著自家祖師,老道神色如常:

  “自己都不樂意去,卻想著拿別人的命去搏,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自山上到山下,瓢潑大雨化作細密小雨。

  “那位道爺,九成有事瞞著我…”

  緩步行于雨中,楊獄心中轉著念頭,雖不是很在意,卻稍稍有些失望。

  門戶之見,在這個時代根深蒂固,他本以為這位名傳后世千年的大宗師會是例外…

  “卻也與我無甚關系,此行,我已不虛了。”

  轉念一想,楊獄更不在意了。

  他的命數里可沒有‘天命之子’,自沒有可能人見人愛。

  不過,這位道爺可是目前為止,唯一能讓龍淵劍徹底出鞘的…

  “龍淵劍所認可的劍手,未必真個要功行高到張真人那般地步,但等閑人,也絕無法入其眼…”

  輕點眉心,楊獄心中突然萌生出一個念頭來。

  “龍淵劍的儀式,是要我尋一位被其認可的劍手,摒棄神通與他一戰,可儀式并非一定要我贏啊!”

  楊獄的眼神漸漸亮起來。

  “放開我…”

  這時,沙啞的聲音傳來,手掌中,鬼嬰沉不住氣了。

  這一路上,他始終在等機會逃走,誰料此人就像是知道自己的弱點,死死的掐著脖子…

  楊獄停步,打量著手中尺許長的鬼胎,狠狠一捏,將其捏的白眼狂翻,舌頭外露:

  “不裝了?”

  “你該死!”

  鬼嬰的眼眸發紅,兇狠無比: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得罪我,天上地下都沒有人救得了你!”

  “是嗎?”

  楊獄好笑,這小東西似乎腦子真不靈光,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威脅他。

  “本座可是掌管萬類生死的冥書,縱然是天上神佛,都要懼我三分,你敢得罪我,一定會死,不,一定會下十八層幽冥地獄!”

  鬼嬰被捏的劇痛無比,瘋狂的掙扎怒吼起來。

  “冥書殘頁在你身上,這自然不假。可惜,你可不會是冥書。”

  楊獄不咸不淡的打斷他的話:

  “法寶成精,這在傳說之中可都不多見。至寶成精,這就是聞所未聞了…

  依我看,你大抵是攀附在冥書上的小鬼,不知怎么,有了共生冥書的本事…”

  冥書是什么?

  相傳,這是天海幽冥界中一尊大人物用以掌控幽冥的至寶,擁有著操縱萬類生死的偉力。

  這樣的至寶,即便是那位大人物,只怕都要受到制約,又怎么可能留下讓其成精的可能?

  事實上也是如此,若他果真是冥書本身,命格又怎么可能是冥書殘頁?

  施展神通,又怎么會那般滯澀?

  又怎么會是‘對鏡成雙’這樣看似強大,卻與冥書并不完全契合的神通?

  要知道,張靈峰剝奪命火,都比這快的多!

  “你!”

  鬼胎的眼神變得驚悚:“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會…”

  話至此處,他突然‘桀桀’怪笑:

  “你的麻煩,來了!”

  “麻煩?”

  掃了一眼遠處山林中緩步走來的憐生教高手,楊獄啞然失笑:

  “你管這叫麻煩?”

  呼呼!

  雨后的夜風,變得寒冷。

  楚天衣盤膝坐在山巔巨石之上,沐浴寒風,緩慢吐納,消化著白日所得。

  離開懸空山后的大半年中,他仗劍挑戰各家宗門、散人、甚至于當今朝廷的高手。

  這過程自然談不上順風順水,甚至有幾次險象環生,但憑借著準備齊全的丹藥,他還是撐了過來,劍術有著長足的長進。

  只是…

  “我的劍術比之半年前純熟許多,殺伐手段也精進良多。只是,我的劍道境界,跌了…”

  睜開眼,楚天衣的神色談不上好。

  劍道境界為何跌落,他后知后覺,卻也醒悟過來。

  一個失了‘無懼’之心的劍客,境界又怎么可能不跌?

  “無怪乎劍神‘慕清流’曾言,知命是劍客最為難以逾越的關卡?明知要死,誰又能不恐懼、不遲疑?”

  微微嘆了口氣,楚天衣收斂心思,再度催使了神通。

  境界跌墮,不是不可挽回。

  此方幻境之中,就有可以助他重塑‘劍心’的寶物。

你一路向東,想要尋找七劫劍,遇山進山,遇水進水…無果  你一路向北…

  你一路向西…

  你死了!

  “又,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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