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群山之巔,張玄霸憑風而立,人與山、風、云霧,乃至于這片天地自然合為一體。
“天人交感,正立無影…”
小院之中,老嫗的眼底泛起異彩,不由的撫掌贊嘆:
“從微末武之中,能夠悟出近乎神通的特質來,真真讓人刮目相看啊。”
“這,便是你所謂的‘人仙’之道?老身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足可讓人聽到,風吹不散,距離都不是問題…
“誠如先輩所言,道果來自天地,神通是大道的顯化,那么,我輩武者效法天地,自也可悟到神通。”
張玄霸淡淡的回應:
“我將之命為神藏。”
“神藏?想不到,值此仙魔凋零的末劫之末,真能誕生出如你這樣了不起的后輩。”
老嫗眼底驚異越發濃重了:
“或許,你真的能突破武圣的藩籬。開創屬于你張玄霸的時代…”
她的眼中,群山都似無秘密,哪怕遙隔十數里,更有山林在前,卻也看的清清楚楚。
烈日之下,張玄霸持鳳翅鎦金镋而立,炙烈的陽光照耀之下,僅有一線黯淡至極的影子。
就差一線了…
“你不該未成就來。若你隕了,只怕,這條路,也就斷了…”
“你錯了。”
張玄霸搖頭。
“何處錯了?”老嫗好奇。
“武道有今日,是古往今來無數武者前赴后繼的結果,是陸沉開武、達摩梳理、邋遢道人總結!
是一代代宗師、大宗師、武圣們在點點滴滴中開辟而出。”
張玄霸淡淡著:
“從沒有什么張玄霸的時代,只有時代中的張玄霸。武道至此,終歸有人會踏出那一步。
沒有我,也有其他人。
這路,斷不了!”
他的聲音平平靜靜,但老嫗卻嗅到了那濃烈到令人發指的武道意志。
眼前這其貌不揚的老者,好似承接了數千年武運為一身,其勢之濃烈,已然到了一個讓她都不由側目的程度。
“了不起的意志,可惜,你走錯了路。武道終歸是雞肋,大成如何,開道又如何?”
老嫗惋惜搖頭:
“注定斷絕的道路,根本毫無意義。”
她不得不承認,今日一見,張玄霸身上展露的某些東西讓她側目,可也僅此而已了。
武道大成又如何呢?
比肩神通?
可神通,也僅僅是仙佛之路,永生之路的開端…
想吃包子,買一個就是,何必去開荒、除草、栽種、施肥、澆水、收割…
以張玄霸的心性悟性,若不走武道,成就之高,或許追的上自己也不定。
可惜…
“你不懂。”
張玄霸蔑笑。
“不懂?”
老嫗哂笑一聲,言語間,帶著微妙:
“你那兩枚神種,一在麟龍道,定州,其二,是在龍淵道,青州。是也不是?”
無聲無息之間,狂猛的風自張玄霸體內吹出,翻卷云霧,撼動山林,震衣而響。
轟隆!
似有驚雷響徹山中。
張玄霸沒有任何動作,但他的身上,卻發生了好似翻天覆地一般的變化。
一剎都不到,他的體表就被金甲覆蓋,那是第十品級的不敗天罡,化出的實質神兵。
猶如神話中振翅而翔的大鵬,如降臨時間,吞佛之孔雀。
“張玄霸…”
小院之中,云氣翻涌,老嫗呢喃。
剎那的恍神間,她好似在其人身上看到了數千年來,無數在武道之上披荊斬棘的天才人杰。
密集如林,其深若海。
陸沉、霸尊、達摩、邋遢道人…
熟悉的,陌生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就好似,那些曾在歲月之中留下自己濃墨重彩一筆的天驕人杰。
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復生了。
無可形容的濃烈意志沖霄而起。
人如朝陽,綻放出十里、百里都可窺見的炫目金芒。
一霎而已,他已無了任何老邁,白發轉黑,風霜不見,老邁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其橫推天下,縱橫甲子的蓋世意志。
霸道兇戾,睥睨桀驁。
“老妖婆!”
炙烈的金光之中,張玄霸衣衫獵獵,氣息如神,他五指箕張,似要將山川河岳,天空大地都攥在掌中。
“把人給我!!!”
鷹啼長空。
鷹性自由,被困守一地多時的蒼鷹,一經飛天,就似脫韁野馬,狂飆于云海之中。
楊獄靜坐鷹背,感知著自身的變化。
神通入魂,外顯于身,一經突破,就可運用自如,不會有失控的可能。
只是暴增的力量,無可避免的壓迫著本就進境最緩的橫練體魄。
體魄的打熬,是最沒有捷徑可走的水磨工夫,哪怕楊獄傾注了大量心血,也還是追不上其他武功進境。
終歸習武時間還是太短。
比不得那些成名幾十年的橫練高手。
不過真罡極大的彌補了這一缺陷,他這一門真罡兼具三門神通所長,其中金剛不壞身的精粹,完整的繼承下來。
雖品級不算太高,可也勉強可以支撐。
“鎮邪印的儀式…”
楊獄心中自語。
對于這突然就開始的儀式,他著實還有些捉摸不透。
哪怕是自己刺激到張靈峰,讓其提前發動叛變,但究其根本,這與他也沒什么關系。
因為他終歸還是會叛變。
難不成,若無自己的存在,他就會安分守己?
“具體為什么,或許只有見到張靈峰才有答案。”
楊獄按下念頭。
這時,蒼鷹又自長鳴一聲。
禽鳥的耐力不如龍馬,一日飛渡,至少要休息半日,否則就會有體力不支跌下高空的可能。
楊獄雖然心急,卻也沒法改變,只得讓蒼鷹落下云頭。
蒼鷹如釋重負般落下高空,滑翔著飛過十多里,向著一處山林降落。
“嗯?!”
這時,楊獄似有所覺,突然叫住了蒼鷹,在后者委屈的叫聲中,讓它轉向,又向著遠處飛了十多里。
方才落下高空。
時至傍晚,天邊云霞似火,大地之上秋風吹拂,一望無際盡是麥浪,白州與道城之間,有著龍淵道最大的平原。
龍淵河途經此處,滋養著兩岸良田。
目光自云海下落,穿過一望無際的麥浪以及秋忙的農人,楊獄的眸光微凝,落在了一處寺廟。
氣流呼嘯間,楊獄從天而降,落于寺廟之前,直駭的幾個小和尚屁滾尿流,高呼著跑回廟里。
透過未關的大門,楊獄看到了熟悉的演武場。
黃泥壓就,修葺平整,一如他煉化青龍偃月刀之時所見的那方演武場。
不同的是,這里,沒有了那位躺在搖椅上奄奄一息的老王爺,以及一板一眼練著拳法的小女童。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受驚亂跑的小和尚。
“靜心寺。”
楊獄打量了一眼:“掛個牌匾,心就能靜嗎?”
“阿彌陀佛。”
平靜的佛號聲中,一面如冠玉的中年和尚緩步而出:“誠如你所,靜不了。”
“張靈英?”
“是我。”
中年和尚點頭承認:“楊宗師也可喚我‘圓英’,這是出家后的名字。”
“你差人要見我?”
楊獄打量著這個和尚。
龍淵王一生只有一妻三子,老大亡故于二十多年前的馬踏江湖之役,老二,被囚禁多年。
但比起這兩位,老三,才是存在感最低的。
據他年少時就出家,與家里斷的干干凈凈,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其實,不止是你。”
圓英和尚雙手合十,輕嘆道:
“于方舟、南山霸、林啟天、魏正先…我都差人去請了。”
“結果如何?”
楊獄問。
這和尚的氣息,與他曾擊殺的圓覺老和尚大差不差,金剛不壞身都有著火候。
觀其氣息,似乎也就換血九次的程度,距離真罡都差了一大截。
不過,似乎也有著道果?
佛類道果?
“不盡如人意。”
圓英默然:
“你是第一個選擇來見我的,其他人,都沒有…”
“其實,是順路。”
楊獄直言不諱。
若非是蒼鷹力竭需要休息,他又瞧見了這處熟悉的演武場,他多半也不會來見這和尚。
一個被開革出了族譜的和尚,哪怕想要做什么,其實也毫無辦法。
出家,是真正的出家。
可不止是剃個頭…
“…順路也好。”
圓英語氣微頓,提出邀請:“天色已晚,楊宗師入內休息如何?”
“不必了。”
楊獄拒絕了:“有事事,吃飯就算了,楊某無肉不歡。”
“阿彌陀佛。”
圓英嘆氣,卻也沒有再度邀請,余光掃過四周,方才道:
“貧僧此番邀請,是要勸你不要去龍淵城。”
“哦?”
楊獄挑眉。
“依著貧僧所知,宗師身懷道果,且極大概率是鬼神一類…”
圓英開門見山,很直接:
“依著佛經記載,上古之時,我龍淵道是陰司牧場,古往今來,但凡出自龍淵的道果,皆與鬼神有關。”
他沒隱瞞,將自己所知的一一出。
“陰司牧場…”
“二兄所擁有的‘判官’道果,幾可算陰司之主,但凡鬼神道果,無不被其克制…”
到最后,圓英的神情變得沉重:
“判官吃鬼神…”最快閱讀,請訪問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