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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那一桿鳳翅鎦金镋……

  巨大的白鶴舒展兩翼,騰空而起。

  鶴背之上,余靈仙俯瞰著攔山關,自高空下望,攔山關內軍勢強盛,旌旗獵獵如火。

  城頭處,密密麻麻的神臂弩散發著冰冷的色澤,若非兩方關系尚可,白鶴飛騰的瞬間就會被射殺。

  “如此軍勢,還稱不上天下強兵嗎?”

  余靈仙略有動容。

  熔爐鑄就,她也隱隱觸及到精神層面的修持,此時感受著那暴烈如火的軍勢,不由的有些敬畏。

  單打獨斗,江湖武人比之同階的軍中武者強上一籌,可一旦結成軍陣,形勢就會逆轉。

  她尚且記得,二十多年前,東越王手下那一支堪稱可怖的軍隊。

  其伐山破廟之時,曾有著百位換血層級更高的武者被三十軍士列陣全殲的戰績。。

  而且,并非平原,而是山林戰!

  “張明盛極而衰了,如今的白州兵,只怕已強過天下九成州兵了,數年前,我曾去青州一行,青州兵,已不如如今的白州兵了。”

  閻惜說著,臉上浮現冷笑:

  “如方征豪這樣的巨富將軍到底沒有幾個,可憐那魏正先何其之威猛,如今也是個為五斗米折腰的軟蛋了!”

  “張明的氣數已盡了,克扣軍餉都克扣到了邊軍頭上…”

  余靈仙心下微嘆。

  大明財政早出了問題,這于有心人眼中不是秘密,可連邊軍都被克扣,就著實令人不得不浮想聯翩了。

  魏正先大宗師級強者,何以先是被蕭戰掌了軍中大權,后又被權斗逼的閉關不出?

  不過是要養著那十幾萬青州騎兵罷了。

  閻惜卻是搖頭:“克扣是真克扣,可張明的氣數,還未絕,除非,那老家伙死掉…”

  那老家伙…

  余靈仙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只是:

  “歷代武圣,哪怕活不到兩百,多也可活過一百七八,以那位的年紀,少說也有八九十年好活吧?”

  “至多二十年,足矣!”

  閻惜淡笑。

  “二十年?”

  余靈仙悚然一驚:“黑山老妖?”

  望向西北,閻惜的語氣有著波動:

  “與那老妖無關,我說的,是玄甲精騎。”

  “玄甲精騎?”

  余靈仙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是了,流積山之戰,已經是近六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批曾隨張玄霸縱橫天下的老兵,多已年近九十了。

  而人盡皆知,那位疑似將霸尊傳承兵形勢推演到超邁古人的西府趙王,唯有玄甲軍、鳳翅鎦金镋皆在之時,才是天下無雙。

  “流積山一戰,大明動用了超過一百三十萬的精銳大軍,隨行的民夫還要多過十倍。

  張玄霸麾下的八千人,就是從這千萬人中挑選出來的,是精銳中的精銳…”

  閻惜說著,也不免有些敬畏:

  “你們不會明白那一群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由張玄霸親自傳授功訣、霸拳,又被麟龍道供養了小一甲子的老怪物列陣沖鋒,是個怎么樣的光景…”

  “這…”

  余靈仙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腦海中只有四個字閃過。

  “無敵之師!”

  “是啊,無敵之師。”

  閻惜喟嘆一聲,忍不住想起了二十多年前。

  那一日,玄甲列隊,山呼海嘯而至,八千人的氣血匯聚的鳳翅鎦金镋,鋒芒之盛猶如烈日綻放…

  那是她畢生都不能忘卻的夢魘。

  “好在,他們終于要老死了…”

  良久之后,攔山關已近不可見,閻惜方才收斂心神,望向遠處,眼底閃過憎恨與厭惡:

  “情報中提及,楊獄擊殺方烈血,所用的是霸拳…”

  “唏律律!”

  伴隨著一聲悶響,拉車的四匹龍馬受驚大叫,驅車的馬夫頓時被甩落泥濘,灰頭土臉,驚駭不已。

  前后的幾輛馬車也都從高速奔行之中停下,在官道上留下七八丈長的車轍印記。

  “這氣息?!”

  賈虛陽掀起車簾,望向塌了的馬車殘骸,眉心不由的一涼,好似被一柄神鋒點指,沒來由的升起莫大的危機。

  有那么一個剎那,他幾乎以為自己置身戰場。

  “又失敗了。”

  塌了一般的車廂里,楊獄面色有著剎那的蒼白,那是劇烈疼痛之后所產生的后遺癥。

  就在剛才,他又一次殞身于流積山戰場中。

  那一口鳳翅鎦金镋,簡直是不可承受之重,好似無論他有著怎樣的提升突破,都無法抵御。

  “天生的戰神,無雙技藝與蓋世勇力的結合…”

  長出一口氣,楊獄才平復了精神上的顫栗。

  誠如某位武圣的評價一般,張玄霸力量冠絕天下,可他的技巧更是返璞歸真,一招一式,力量近乎完全把控。

  同樣的一桿鳳翅鎦金镋,砸死螞蟻,與劈殺大宗師,都只會是剛剛好…

  “可笑我當年以為拉近了與這位爺之間的差距,不過,我似乎嗅到了神通突破的契機…”

  瞥了一眼鼎中又黯淡下來的九牛二虎食譜,楊獄掀開馬車殘骸,示意眾人無事,繼續趕路。

  自己,則提起雙刀,翻身躍上一匹龍馬,繼續趕路。

  高空之上,蒼鷹盤旋而動,一頭毛發油亮的大黑狗趾高氣昂,環顧山林,不時嗅著什么。

  某一刻,似乎發現了什么,蒼鷹發出一聲高亢入云的鳴叫。

  “嗯?!”

  楊獄瞬間警覺,他極目望去,只見極遠處的天空中,似有灰與煙飄起。

  “那是,烽火?!”

  馬巷鎮。

  時至黃昏,鎮中行人漸少,擺攤的商販也都開始收攤。

  “這鎮子雖然偏了些,但勝在有礦,下次商行可以順路來一遭。”

  僅有三層的酒樓上,大老板靠窗而坐,手里轉悠著銅板,點評著這小鎮。

  “嗯…”

  謝七抱劍立于窗前,心不在焉,神情有些蕭索。

  月余前,他用這些年攢下來的銀錢自大老板處買了一枚‘換血大丹’,本想配合著突破,誰想到,最后功敗垂成。

  不但沒能點燃熔爐,還差點氣血逆流而死。

  “不過一次突破不成,這幅嘴臉給誰看?”

  大老板瞥了一眼謝七:

  “你家老板我,吃的丹藥是你十倍也多,武功還不如你呢!”

  “您是老板,我是護衛,和您比武功,我…”

  謝七心情極差。

  他已年過四十了,氣血鼎盛期也沒幾年了,若是十五年內無法凝成熔爐,他這輩子也就到此為止了。

  “武道天賦差,這是好事啊,說明你有認主道果的潛力!”

  大老板不以為意。

  “道果…”

  謝七苦笑,轉移話題:“您之前還說龍淵已成是非之地,要暫離,怎么又改變主意了?”

  “沒法子,欠人人情,得還啊。”

  大老板笑呵呵:

  “況且,咱等那小子主動開口等了這好幾年了,怎么能錯過機會?我有預感,如果錯過這次,這輩子也沒機會施恩于那小子了。”

  那小子是誰,謝七當然知道,這些天,也是如雷貫耳。

  “天下之大,您何必非往他身上湊?聽說他麻煩纏身,惹了憐生教、龍淵道不說,還惡了方征豪…”

  “非如此,咱們怎么有機會?”

  大老板微笑:

  “你不懂什么叫奇貨可居,那小子氣運鼎盛,一人勝過萬人,我有預感,咱這最后一哆嗦,就得靠他了!”

  施恩圖報,也是有講究的,施恩是其一,圖抱是其二。

  以他今時今日的家財勢力,等閑人根本沒有報答的可能,故而,想要完成儀式,他只能行險。

  若不然,施舍饅頭給乞丐能成的話,早三十年,他就已點明命圖了。

  “您怕是已經投入了太多銀錢,只能硬著頭皮走吧?”

  謝七看穿了他。

  “閉嘴!”

  大老板臉色頓時有些不好,這是他做的最差的買賣、

  德陽府大旱,他耗費了三百萬兩白銀以楊獄的名頭賑災,為其揚名。

  這本是陽謀,只等旱災結束,朝廷論功行賞,楊獄想必受人情都不成。

  可誰料到他當街凌遲了聶文洞…

  “這次不一樣,他是主動邀請我見面,必是有所求。”

  大老板安慰著自己,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心頭就是‘咯噔’一聲:

  “老七,你瞧瞧那人,是不是…”

  “啊?”

  謝七一激靈,望向窗外,長街之上,一條昂藏大漢也正自抬頭,虎目含光,瞧見兩人,也似有些錯愕。

  這大漢藏形匿跡,氣息含而不露,可其人不怒而威,任誰去看,都不會將他當做普通人。

  “南山霸?!”

  謝七心頭狂跳。

  大老板也是站起身來,龍淵衛四大統領之一,他哪里會認不出?

  只是,這為爺怎么…

  “于、于…”

  謝七差點噎住。

  長街那頭,赫然也有一位,其著黑色武袍,佩黑刀一柄,氣息內斂,可卻目如神鋒,卻正是于方舟!

  龍淵衛兩大統領,兩尊距離大宗師都只差一線的大高手,居然全都來到這么一個偏僻小城?!

  “媽的,出門之前,我卜的那一卦,雖然不是上上簽,可也不是好卦象啊,怎么瘟神都扎堆來了。”

  大老板暗叫不妙。

  身為一個純粹的商人,他撒錢都是雨露均沾,是不能,也不愿意摻和進老張家的破事里面去的。

  “嘖,看來南山兄也收到了邀請?”

  見得南山霸,于方舟有些驚詫,也有些笑意。

  兩人多日不見,且都藏形匿跡并無商議,能來此處碰面,自然不全是‘巧合’。

  “彼此,彼此。”

  南山霸回以一笑,自然是知道彼此來此的目的。

  “索性坐下喝杯酒?”

  于方舟提出邀請。

  “也好,或許還有人來呢?”

  南山霸欣然同意。

  “只怕沒什么人會來了。”

  于方舟卻是搖了搖頭。

  “咱們兩個來了,也就足夠了。”

  南山霸淡淡一笑,不甚在意。

  “也是。”

  于方舟想了想,笑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酒樓,大老板卻是進退維谷,只得起身相迎。

  “兩位…”

  他的話為說完,就見得眼前這兩位眉頭全挑了起來,回首望去,就見得一群白衣人竄上城頭。

  重錘擊鼓,點燃了烽火臺!

  “憐生教的人?”

  謝七與大老板面面相覷:

  “這是來找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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