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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人在發光

  咔嚓!

  驚雷炸響,電蛇滾走,又是一場大雨將至。

  青州內城,占地巨大的楚家園林之中,諸多仆役迎來送往,星星點點的落雨并不影響他們為主家備飯。

  園林前堂,宴席已然擺上。

  數張足可容十六人落座的桌子上,已擺上各式珍饈美味,佳肴酒水,但凡青州有的,此時桌子上都有。

  “近幾年的雨水比之往年要多不少,怎么那德陽府,就偏生有什么大旱?”

  “早不大旱,晚不大旱。偏生挑了這時候!”

  “徐文紀不當人子,真將我們幾家當成他的錢袋子,予取予求了?”

  靠近大門處的一桌,議論紛紛。

  蕭一鳴坐于角落,靜靜聽著,卻不說話。

  在外城,他是蕭公子,在此時此刻的楚家,卻也堪堪能在門口大桌上混一個桌角罷了。

  “收聲!”

  突然,這群前一刻還在義憤填膺的公子哥們全都乖乖站起身來,躬身施禮:

  “家主(世叔、世伯)!”

  蕭一鳴也是低頭。

  緩步而來的三人,卻正是他們四家的三位家主,其中,楚玄行走最前,其后著白衣的是林家家主林星沉。

  最后,則是他蕭家的家主,蕭憲。

  除卻葉家家主‘葉圣’之外,此刻大廳之中,已匯聚了整個青州世家最為尊貴的一批人了。

  “不必拘禮,坐吧。”

  楚玄擺擺手,自去了主桌。

  其余兩位家主,也自落座。

  滿桌的珍饈,更有美人斟酒,三人卻沒什么興致,勉強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

  就這幾口,還是為了讓其他人動筷。

  “徐文紀,徐文紀…”

  蕭憲落筷,望向楚玄:

  “先是糧倉,之后是賑災流民,現在,又加上個德陽府。這窟窿,怕是沒底了!”

  他的聲音不大。

  可這滿堂客哪個不是身懷武功,哪個不在關注他們?

  這話,自然所有人全都聽到了。

  一眾人臉色也皆是不好,以幾位家主的城府,談及此事居然也不避諱他們,可想而知這次吃了多么大的虧。

  事實上也是。

  萬余流民的以工代賑,對于他們幾家來說不算什么。

  可德陽大旱,受災的何止千百萬?

  真要讓他們幾家去賑濟,只怕也是要傷筋動骨了。

  “銀糧都算不得什么,若能破財消災,也就算了。可那徐文紀根本也未曾松口,誰知我等賑災之后,他會不會清算?”

  鄰桌,一個滿身綾羅,身材富態的老者站起身來,向著上位的三人施禮:

  “徐文紀在云州所行之惡,罄竹難書,可千萬不能被他蒙蔽啊!”

  “族叔所言極是。”

  這老人發話,幾位家主也不能不正視,也都點頭,回禮。

  這老者,論起輩分,是楚玄的六叔,雖不管什么事,但輩分足夠高,話,自然也是有不小分量。

  但若只是如此,旁系出身的老者,也沒膽量插話這幾位的談論。

  只所以感,是因為他的女兒。

  “家主,那一車車的銀糧就這么拉出去,要散給那些泥腿子,老夫我,實在是心痛如絞…”

  老者一臉心痛:

  “那都是咱們辛苦攢下來的家底…”

  “誰說不是呢?”

  楚玄嘆了口氣,故作一臉蕭索:

  “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之奈何?我等雖算的上家大業大,可人家可是兩朝元老,太子太傅,兵部尚書啊。”

  其余兩位家主也都嘆氣,無可奈何的樣子。

  “兵部尚書又如何?我楚家,貴為皇親國戚,什么時候輪到他徐文紀來耀武揚威?!”

  重重一拍桌,那老者氣的滿臉肥肉亂抖:

  “他曾是太子太傅又如何?他曾扶持之人,又非是今日之天子!”

  “六叔莫非忘了?兩年前,我就曾起意要請教姨母,各位族老卻是怎么都不同意。”

  楚玄故作嘆息。

  他的母族,是白州大族,姨母曾是皇妃,且是有子的皇妃。

  有著這重關系,這幾十年里,他們可沒少發力,不但為族人謀取了不少肥缺,還將族中最為優秀的女子,送去了宮中。

  他的堂妹,也就是這位六叔的獨女,如今,已是昭儀。

  “這…”

  這老者面色微微一變,笑罵了一聲:

  “宴無好宴,你們這幾個小家伙,連老夫也算計上了?珠兒是昭儀不假,可她尚未誕下皇子…

  也罷,若是任由這徐文紀胡作非為,只怕家族都要蒙受災難!”

  聽得這話,楚玄幾人對視一眼,皆有了笑意。

  蕭一鳴等年輕一輩,也品出了意思,這幾位家主,哪里是宴請他們,分明是要倒逼這些族老。

  雖然眼下看來,只是這楚六族老,可事實上。

  四大家盤根錯節,勢力可不止在朝堂、后宮,龍淵道,也是重中之重。

  這些年,四大家送去道城的美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

  “逼的家主都要動用這些手段,這徐文紀…”

  蕭一鳴眸光閃爍。

  人情從來比紙薄,四大家經營多年,自然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用一分,可就少一分。

  “如此,就有勞六叔了。”

  楚玄笑著起身,舉杯相敬,其余人自然也都起身,齊齊敬那老者。

  “也罷,就豁出去這張老臉,去央求我那女婿一次。”

  一杯烈酒下肚,這老者已有些醉的意思。

  其余人瞧著好笑,卻也不敢表露出來。

  接下來,自然是皆大歡喜,一場宴會,直至夜深方才撤下,伺候的上百仆役都累得兩腿發酸。

  楚玄等人,自然早就退了場,去了后院。

  “此番雖是出了血,可外有長留山作亂,內有德陽旱災,徐文紀便是有通天本事,短時間,也顧不上對付我們。

  卻正好是我們的機會。”

  三人緩步走著,談論著。

  “不要忘了,還有聶文洞!”

  林星沉冷冷一笑:

  “這條喂不飽的狗,之前糧倉反水,坑了我們十八萬石糧的事還沒計較,此次,又附和徐文紀剿匪…”

  “這銀糧,出青州容易,可想進德陽府?呵呵…”

  蕭憲淡淡一笑:

  “這一路何止千里?山多路險,強梁無數,真要丟了,和咱們,可沒關系。”

  “不錯,正是此理!”

  三人相視一笑,卻哪里有半絲郁郁之氣?

  “家主,翎鷹加急!”

  后院,早有下人焦急等待,見得楚玄三人,方才松了口氣,卻也不敢上前,直至三人笑罷,才遞上信筏。

  錢能通鬼神,買不到的東西自然很少。

  六扇門的翎鷹買不到,可養鷹人,卻是買的到的,多年下來,自然也建立了自己的情報系統。

  “紅色加急?”

  林星沉眉頭微皺:“楚兄,先處理事情。”

  楚玄點頭,打開信件:

  “這信來自白龍軒…嗯?!”

  話音戛然而止。

  “兩位也看看吧。”

  面無表情的將信筏遞給林星沉,蕭憲兩人,兩人先后看過,臉色頓時也都沉了下去。

  “好個冀龍山,竟敢如此大膽?!”

  林星沉冷笑起來:

  “這些江湖中人,果然都是些烏合之眾,居然玩不過一個落第秀才?可笑,可笑至極!”

  “本就是烏合之眾。”

  楚玄神色恢復如常。

  冀龍山能迅速做大,甚至號令青州綠林道,這背后自然有著諸多江湖宗門的推波助瀾。

  他們需要一個足夠大的目標,來分擔來自徐文紀的壓力。

  卻沒想到,最后,反被冀龍山攥住了把柄,倒逼他們站隊。

  這未免可太可笑了。

  “言辭模糊,語焉不詳。這信筏中,只提及冀龍山要下山辦拔城十座,可青州如此廣大,他的目標,是什么?”

  蕭憲擰著眉頭。

  “蕭兄還是不要糾結這些旁枝末節了!冀龍山此舉,分明是要將這些江湖宗門綁上他的戰車,我們的當務之急。”

  “是要與這些門派撇開關系,或是召回那些學藝的門人,亦或者,直接開革出族譜!這事若是沾上,我們怕是要萬劫不復。”

  楚玄非常之果斷。

  說話間,已召來了管事之人,著手安排此事。

  其余兩人也都告辭離開。

  撇清關系是重中之重,至于什么拔城十座,與他們有什么關系?

  難不成,他還敢來攻青州城?

  空蕩蕩的地宮之中,一片沉寂,唯有一道道長的非人的呼吸之聲。

  碑林之中,小武裹著被子,輾轉反側,實在是睡不著。

  睡夢中,他的呼吸總是不自覺的想要和這呼吸聲趨同,可后果,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憋醒。

  又試著吐出一口氣,小武直吹的自己眼冒金星,差點暈了過去。

  “楊爺這氣,也太長了…”

  小武翻身坐起,好一陣搖頭晃腦,睡不著,索性就起來,開始打拳。

  但他習武的興致很高,但總是無法持久。

  打了不到半個時辰,已是累的不想動了,嘆了口氣,向著大殿走去。

  越是走近,這呼吸聲就越大。

  到得殿門口,甚至可以感受氣流撲面而來。

  突然,那長長的呼吸聲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猶如浪潮涌動般的巨大聲響,他定睛去看,眼神頓時瞪大。

  “這是…”

  望向盤膝靜坐的楊獄,小武心頭‘砰砰’亂跳。

  這一刻,在他的眼中,鐵池之畔,楊獄的身子都在發著紅光,一眼望去,就好似一塊通體晶瑩的瑪瑙!

  甚至于可以看到那粘稠的血液,在奔騰激蕩!

  請:m.yetian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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