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寒潮涌動鋪面而至,陸萬川心頭一跳,極速后拉,同時一劍刺出,點向那鋒芒畢露的刀鋒。
勁風驟起。
異常強烈的氣勁暴裂之聲在二樓炸開,頃刻間,桌椅裂開,飯菜酒食四散翻飛。
“好大的力氣。”
陸萬川只覺劍尖好似點在龍首之上。
巨力一波波的涌動,劍鋒都幾乎被壓彎,一時心身皆顫,不假思索的已然避開那森冷刀鋒。
足下一點,劍光狂舞的同時,背后長袍充盈而起,生生撞出了窗戶。
一刀斬出,楊獄更無絲毫拖沓,身跟刀走,隨風而動,同時竄出了二樓窗戶,身在半空之中,已斬出第二刀。
“你!”
陸萬川心中驚怒,勉力挽起劍花接下了這一刀。
身在半空之中,陸萬川無法借力,只覺好似被重錘打臉,眼前幾乎冒出金星來。
“欺人太甚!”
重重落地踩碎硬土,陸萬川徹底怒了。
足下重重一踏,勁力層層拔升的同時,內氣一吐,泛起蒙蒙紅光的長劍再度蕩起,凌厲的劍氣所過,空氣都似被割裂了。
層層漣漪擴散之后,才有刺耳的破空聲炸開。
“這劍?”
楊獄眸光一凝。
尋常的刀劍是無法承載內氣,更無法傳遞內氣的,強行為之,刀劍只會裂開。
陸萬川這口劍,很顯然不是凡品。
聯想到之前聽說南山有玄鐵礦山,他心中頓時一動,斬出的力道頓時收了三分,不再與其硬碰。
一劍不成,陸萬川氣勢更盛。
綿密的劍光流水般滔滔不斷,聲勢越來越大,劍光也越來越盛,一時之間,長街各處似乎全都是劍光閃動。
“果然是玄鐵劍!”
楊獄不急不緩的招架,心中卻是越發篤定了。
“他的刀法居然如此的老辣純熟?”
久追不中,陸萬川心中升起緊迫。
他的武功自然比那風三雨要高,可換血層級相差無幾,這一口內氣,根本無法持續太久。
心念一動間,他長長吐息,發出高亢的怒斥:
“技只如此,那你就受死吧!”
話音出口的同時,陸萬川身形驟然從極動轉為極靜,漫天飄舞的劍花瞬間消散、凝合、歸一。
繼而,在一聲龍吟虎嘯般劍鳴聲中,其一步跨過十丈,劍上紅光大炙,鬼魅一般點進了楊獄的眉心三尺!
“死!”
陸萬川怒目圓睜,面色越發赤紅如血。
但只一剎,他的面色就是一變,那之前被自己追的連連后撤的楊獄,突然泛起一絲冷笑。
“很不錯的劍法。”
感受著直抵眉心的寒氣,楊獄的身形也自急退變為靜止,足下轟然發力!
這一踏,長街都似是一抖,冷硬的動土登時如帷幕一般高高揚起,而足下的大地卻是下陷足有一尺!
“不好!”
陸萬川萬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招。
目眥欲裂的看著劍光擦著楊獄的頭皮而過,他欲要下劈回撩,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楊獄已借著跺腳的沖力。
重重撞進了陸萬川的懷中!
似有炸雷落在毒龍鎮,蕩起大片煙塵氣流。
“我&)(¥)”
似如五雷轟頂!
陸萬川只覺自己好似以極速撞在了南山之上,剛猛無儔的力量瞬間擊潰了他護持之外的內息、血氣。
繼而,是皮膜、然后是筋骨、內臟…
巨力炸開。
這一瞬間,陸萬川終于體會到了風三笑的絕望。
避無可避,卸無可卸!
這是哪里來的怪胎?!
震怖且后悔的念頭閃過只是一瞬,已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
噗通!
沒了半點氣息的尸體稻草一樣拋飛數丈,方才‘啪嘰’一聲跌落在地。
楊獄抬手,接住那口長劍。
只輕輕一抖,就見劍身之上波光如水,紋路儼然,更有悅耳劍鳴經久不息,內氣微吐,就覺這劍猶如手臂延伸一般。
如驅臂使,隨心所欲。
“好劍!”
山多林密,諸峰皆險,地勢極為復雜,若無懂行之人領路,根本無法走出大山。
南山正南,有一峰特聳,摩云插天,勢如飛龍,其下諸峰林立,猶如朝拜,瘴氣深深,終年不見陽光。
此峰,又名毒龍。
云霧繚繞的半山處,有一占地頗大的山寨。
這山寨環山而建,內里極大,入口極狹,且數道關卡都有人把守,短是易守難攻。
“聽聞南山之地,乃是上古仙人斬殺毒龍所化,其中霧氣蒙蒙,瘴氣深深,真真名不虛傳。
老夫來此三月有余,沒有一日見得光的。”
不及天黑,已有著火把熊熊燃燒的大堂里,一面黑長髯的老者微微一笑。
其為客人,卻坐于左首之處,毒龍寨十多個頭領皆在其后,陪著笑。
正中虎皮大椅上,坐著好大一條大漢。
其人高處九尺,坐著比人站著都高許多,魁梧卻不臃腫,精悍且高大,一眼望去,自有一股爆炸性的力量在。
可偏生其面白凈無須,甚至有著幾分文弱之氣。
這人,卻正是毒龍寨大首領,司馬楊。
聽得老者的話,司馬楊微微一笑,壓低聲音,卻仍顯得震耳欲聾:
“陸鳴長老是說我們見不得光嗎?”
“豈敢,豈敢。”
陸鳴啞然失笑,道:
“老夫是在感嘆毒龍峰易守難攻,若要正面攻下此山,魏正先、聶文洞等人親自出手只怕也不夠。”
“聽聞陸鳴長老去過長留山,不知我們這毒龍峰比之長留山如何?”
一白眉青年沉聲問道。
“不好比,不好比。”
陸鳴沉吟片刻,卻是搖頭:“毒龍峰的易守難攻在于地勢,而長留山的易守難攻,還有人和。”
“一者只有地勢,另一個還有人和。你只說便是,何必饒這么大的圈子?”
一只有四尺高低的矮胖中年‘嘿嘿’冷笑一聲:
“不過,咱們可也盼著那長留越強越好,如若不然,被那徐文紀輕易拿下,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徐文紀…”
這個名字一出口,大廳里頓時靜了一靜。
連鹿鳴與司馬楊都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人的名,樹的影。
徐文紀曾清掃數州匪患,手段強硬至極,他來青州,不必想,必有一戰等著他們。
“青州,不是云州。”
陸鳴冷笑一聲,打破平靜:
“他被貶斥而來,無人可用,縱有再高的手段,也毫無用處。甚至,他都未必能活著走到青州州城!”
“嗯?陸鳴長老知曉些什么?”
司馬楊心中一動。
徐文紀其官拜兵部尚書,怎么會無人可用?
“那徐文紀數朝元老不假,可如今這位皇帝老子,可不是他當年做太子太師時的那位太子。”
陸鳴淡淡說了一句,結束了這個話題:
“諸位頭領,老夫來此山中可已有三月之久,我的事情,你們考慮的如何了?”
“這個嘛…”
司馬楊猶豫不決。
其余頭領的目光也躲躲閃閃。
“諸位莫非哄騙于我?”
眼見一眾人的表情,陸鳴的面色頓時一沉:
“諸位需得知道,此事非陸某之事,而是我白龍軒主吩咐的大事!”
“正因為事關重大,方才越發急切不得。”
司馬楊這才說話:
“只是,心中還有些疑問,想要請陸長老明確告知!”
陸鳴眸光閃爍。
司馬楊已然直接開問:
“這幾十年里,朝廷、名門大派、憐生教,甚至于冀龍山都似在尋找那什么‘道果’,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處?”
“嗯…”
陸鳴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回答:
“諸位可以將其理解為‘神功秘籍’‘靈丹妙藥’…”
“陸長老,你在說笑嗎!”
司馬楊面色一沉:
“你不會以為我們久在山中采礦,就什么都不知道吧?”
“諸位既然知道,何必問我?”
陸鳴端著茶杯,語氣平淡:
“只是我奉勸各位一位,有些東西,朝廷碰得、憐生教碰得、爛柯寺碰得,我白龍軒碰得。
你們,卻碰不得!”
司馬楊等人面色全都一變,更有人猛然站起,怒目而視。
“前些日子,黑山城疑似有一枚道果現世,再之后,便是那位名震青州的錦衣衛指揮使裕鳳仙都遭遇數十次圍殺,才保住那枚道果。
諸位以為,比之裕鳳仙如何?”
陸鳴面無懼色,見司馬楊等人再不說話了,神色緩和了些:
“道果乃是換血大成,武圣門前必要之物,諸位本也不需要,何必念念不忘?”
“也罷。”
司馬楊嘆了口氣,似乎妥協了:
“咱們本不該有這妄念。只是長老任何肯定,我毒龍山就有什么‘天佑道果’?”
“這卻是連我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陸鳴嘆了口氣:
“諸位頭領不必對我怒目而視,老夫雖是尋天佑道果而來,可這道果也必然與我沒有什么關系…”
“長老說笑了,哪有什么怒目而視?”
一眾頭領皆是笑了,態度似乎緩和下來,似乎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
‘總算糊弄過去了…’
陸鳴心中松了口氣,正要說什么,就聽得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滿身血污的大漢撲進了大堂之中。
“毒龍鎮失守,三哥與陸兄先后戰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