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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即將來臨的,與即將開啟的

  夜色沉重,小巷里更黑三分。

  王五席地而坐,擺弄著面前的瓶瓶罐罐。

  楊獄則碰撞一張潦草的地圖,細細端詳,默念了幾遍發現差不多記下了,他才看向王五。

  就見他小心翼翼的將一瓶綠汪汪的刺鼻藥液涂抹在長刀之上。

  “淬毒?”

  楊獄眼皮一跳,沒想到這剛硬的漢子居然也干這種事。

  “這叫有備無患。”

  王五扯了扯嘴角:

  “倒是你小子,這事和你沒啥關系,硬湊上來,說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你死了,難道有我的好?”

  楊獄反問。

  “這倒是。劉文鵬做事向來不留后患,老子要是死了,你也多活不了幾天。”

  王五卻是點點頭。

  六扇門的卷宗情報還是詳盡的,雖然沒有確鑿證據,卻也可看出劉文鵬的手段來。

  一個只帶了妻小、老仆的落魄秀才,獨來萬里之外赴任,別無依靠,卻在短短十年間。

  斗敗了本地鄉紳幫派,幾乎將地皮刮掉三尺,卻仍安然無恙。

  靠的自然不止是欺上瞞下。

  “先下手為強,總歸是不差的。”

  楊獄小心接過那瓶毒液,涂抹在刀鋒之上,頓時,腰刀上泛起一抹綠光來。

  “你這小子。”

  王五啞然搖頭:

  “襲殺地方官吏如同謀反,老子是吏不是賊,我這次進劉府,可不是奔著殺人去的。”

  “那你是?”

  楊獄有些疑惑。

  他自然察覺的到王五對劉文鵬的忌憚,可分明如此忌憚,為何還要冒險入府。

  “劉文鵬出身青州一大族,雖只是落魄旁支,但到底有著好東西,據說他府中養著一只‘金翎鷹’…”

  王五眸光幽沉:

  “憐生教善養異獸禽鳥,張胖子的翎鳥一去不回,只怕遭了不測,我這趟入府,就是要借那‘金翎鷹’一用。”

  “金翎鷹?”

  楊獄愣住:“你冒這么大風險,就為了一只信鴿?”

  “信鴿?這金翎鷹算是珍禽一種,目力嗅覺一流,尤其擅長尋路送信,而且飛的極高,速度極快,耐力極好。

  據說一個時辰,能飛七百里,一氣可飛七個時辰!”

  王五眼皮一跳,還是解釋了一句:

  “此間消息必須盡快傳給順德府,不然,我怕憐生教真敢鼓動山賊劫掠黑山城!”

  黑山城乃是上縣,人口數萬戶,一旦出事,那可是要上達天聽的大事,他怎么敢大意?

  “一個時辰七百里?”

  楊獄有些咂舌。

  這鳥速度比前世的鷂鷹還快一些,這也就罷了,居然還能一氣飛十四個小時?

  “如果情況有變,我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你趁機找到金翎鷹!”

  王五沉聲吩咐著。

  這才是他同意楊獄同行的原因。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會失手,可終歸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見楊獄點頭,他自懷里掏出一紅色瓷瓶,以及一封信遞給楊獄,慎重道:

  “一旦金翎鷹到手,不要遲疑,喂它服下這藥,綁上信封。記得,一定要喂它吃了這藥,否則,就無法將信件送去六扇門。”

  “好。”

  楊獄點頭,接過東西揣進懷里。

  “對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王五掏出一件薄甲,隨手一抖:

  “這是上次剿匪繳獲的一件內甲,你穿上吧。”

  “內甲?那你呢?”

  楊獄心頭一沉。

  王五似乎也沒有把握。

  “再教你一手。”

  王五露出胸口的內甲:

  “莫說你我,便是橫練大成,身具九牛二虎、四象不過之力的大高手,也終歸是肉體凡胎,

  護心甲胄,不可離身。”

  楊獄也不多做推辭,夜色下就換上了這件似乎還有著血腥味的內甲。

  一時無話。

  兩人各自收拾心情,等待著。

  約莫一兩個時辰后,劉府之中突然亮起燈光。

  “哪里走?!”

  伴隨著陣陣騷動,一道黑影冷喝著以極快的速度掠出府門,直追而去。

  “走了!”

  王五一聲低喝,已然竄入夜幕之中。

  楊獄看的清楚,只是幾個起伏,他已跨過十數丈的距離,伸手在墻上一搭,已然進了院墻。

  動若驚雷,潛無聲息,顯然是極高明的輕身之法。

  “希望能有收獲吧…”

  望著漸漸蘇醒的劉宅,楊獄壓下心中的悸動。

  這些時日,他將全城的攤販和鋪子甚至武館都走了個遍,還托了譚洪、胡萬幫忙。

  可還是一無所獲。

  劉府若是也無收獲,他也只能放棄一切僥幸,背著婆婆殺出黑山城了。

  心中念頭發散,楊獄壓低氣血,也自潛行過去。

  “就憑你們這些腌臜東西,也想埋伏我?”

  重重一拳將撲來的刀客拍的橫飛出去,王五放聲大笑。

  一入劉府,他就察覺不對,包括林慶在內,十多個二次換血的好手早就等待多時。

  輔以強弓攢射,可謂十分兇險。

  可他敢潛入劉府,自然不是沒有過被埋伏的猜測,一時發力,生生將十多個二次換血的武者全部擊退。

  “張胖子,幾年不見,你膽量倒是長進了不少!你且等著,老子非將你腦袋摘下來!”

  這一笑,王五鼓蕩了內息,聲震如雷,距離稍近的幾個家丁護衛被震的兩眼發懵。

  不等反應,就稻草人也似的飛了出去。

  錚錚錚~

  喊殺碰撞聲中,王五一手持刀,一手捏拳,大踏步向前,所過之處無人能擋。

  圍來的家丁護衛越來越多,可卻始終奈何不得他。

  若非林慶為首的一眾換血好手催發內氣阻攔,只怕早就被他突圍而去了。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被他逼的不住后退。

  突然,劇烈的空氣撕裂聲傳來,王五心頭一跳,不及思索就將身前之人震飛出去。

  余光一掃,就見一抹劍光宛如游龍閃電,劃破夜幕,倏忽而已,已掠過十丈距離。

  毒龍也似點向他的脊椎大龍。

  “關山水?!”

  王五眸光一凝,丹田盤踞多時的內氣陡然間攀升至胸腹,磅礴大力瞬間將其衣衫都為之震破些許。

  可這一劍來的太快,哪怕是他,也根本來不及回刀防御。

  是以,巨力爆發之下,他的雙腳驟然發力,重重一踏!

  偌大的前院都似為之一震。

  “喝啊!”

  王五吐氣開聲,躬身踏步,以雙臂護住眼耳口鼻,直好似一頭狂牛般,沖進了諸般衙役劈開而來的如林刀劍。

  “啊!”

  慘叫聲混雜著筋骨破裂的炸響聲響徹前院。

  王五這一猛然發力,身前十數個換了血的好手竟好似稻草一般遠遠拋飛了出去。

  更有幾人還在空中就鮮血狂噴,駭人至極。

  劍光乍閃而逝。

  關山水收劍于胸前,望著劍尖上滴落的血跡,微微有些贊許:

  “好橫練,好果斷。”

  “噗!”

  王五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仍被一劍刺入脊背,震傷了臟腑、脊柱。

  但他卻兀自冷笑喝罵著:

  “鐵劍門就只教給你這些暗中偷襲的卑劣手段嗎?”

  說著,他心頭微微一痛。

  關山水持劍而立,冷笑不語。

  而他的身后不遠,面帶笑意的劉文鵬斜靠在一張紫檀木大椅上,一手撐著下巴。

  另一手中,則抓著一顆亂發遮面,兀自滴血的人頭。

  赫然是他懷疑背叛了自己的張老大!

  那沒了血色的臉上仍有猙獰恐懼,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為縣尊,這黑山內外,好比手掌,六扇門固然好大名頭,可扎根刺進來,又哪里瞞得過我?”

  隨手丟下這人頭,劉文鵬淡淡一笑:

  “束手就擒,尚可活命,如若不然…”

  “哈哈哈!”

  眼見四周護衛虎視眈眈,關山水、劉文鵬漠然冷視,王五心中大石反而落了下來。

  仰面大笑的同時,掌中染血的長刀橫在胸前,無懼而狂熱:

  “你能奈我何?!”

  劉文鵬為人貪婪而摳門,家中家丁極少,多是公器私用,調度衙役前來侍奉。

  楊獄雖然沒來過,但稍稍打聽,對劉府的布局也知曉個大概。

  更別說,之前還看了布局圖。

  身子幾個閃爍,避開了各處的腳步聲,亮光,摸進了最可能藏著金翎鷹,以及貴重之物的后院。

  但還不等他潛入進去,就聽得前院傳來陣陣伴隨著金鐵交鳴響起的喊殺聲。

  打眼一掃,遠處隱有火光閃爍,廝殺,怒吼聲此起彼伏,雜亂的腳步聲都向著那一處圍去。

  更有一聲響徹夜空的怒吼。

  “王五這就被發現了?”

  楊獄面色一變,隱隱有些不妙。

  下意識的退到墻角,猶豫是否退走時,心中突然一震。

  驀然抬頭。

  只見淡淡的月華下,精鐵打造的囚籠之中,足有一人之高的大鳥正惡狠狠的盯著他。

  但他的目光卻略過了這頭金翎鷹,望向它身后的書房。

  這一瞬,他感受到了暴食之鼎有史以來最為強烈的悸動。

  就好似,一個饑餓了多年的老饕,看到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珍饈!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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