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得相信我說的,早早的讓那群普通人參與進來不是什么好事,對我們兩方來說都是這樣,你太急了,尼克!”
斯特蘭奇站在尼克的辦公室中央,面色嚴肅的看著尼克說:“事實就是他們擅長搞砸一切事,一切!”
尼克并沒有生氣,只是嘆了口氣說:“史蒂芬,我能理解你從小就是作為一個天才存在的,你看普通人總是處處缺點,覺得他們的效率比起你的來說太低了。”
“但我希望你別忘了,我們開展這個計劃是為了誰,人類的種族的主體終究還是那些效率低下的普通人,少數精英可以帶領社會,但是不能控制社會,更不能直接把自己和社會隔絕。”
“我從來沒說過要把我們和社會隔絕。”斯特蘭奇捏著眉心說:“你總是擅長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說現在太陽系開發計劃當中,絕大多數的工作還沒下沉到普通人就可以干的地步。”
尼克又搖了搖頭說:“那是你離開地球太久了,你看,彼得的叔叔本·帕克就是個普通人,但他已經通過在工作中的學習,成為了曼哈頓區飛梭總站的總工程師,一躍成為了精英中產。”
“這就是我們發展的目的,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更高的薪水、更有價值的工作,把整個人類社會的生產和生活水平提高一個檔次。”
斯特蘭奇也嘆了口氣,說:“你從來沒有想過彼得·帕克的天才智慧來自于何處。”
“你是唯血統論?”
“當然不是,我爸連社區大學都考不上。”斯特蘭奇看著尼克的眼睛說:“智慧除了天生的智商之外,也來自于性格,彼得是我見過性格最好的超級英雄,那與他叔叔的教導分不開。”
“這證明本·帕克或許沒有超高的智商,但他為人處事的智慧一定很強,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原本的那個社會耽誤了他,而你只是讓他回到準確的位置。”
“但有一些人不是,你必須得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得到他們現在的處境是他們活該,或許不是全部,但如果關鍵崗位攤上這么一個人,那就全完了。”
尼克顯然很不贊同,他說:“人類可以在勞動中受到再教育,如果他們正確的勞動,獲得應得的報酬,擁有想要的生活,那么沒有什么劣習是不可被改變的。”
“是,如果你重新培養一代人,當然是這樣。”斯特蘭奇說:“但問題是你想直接面向社會招工,來的都是成年人,他們的改變空間不大。”
“我們可以設置嚴格的篩選條件。”尼克說:“把那些能力不足或是一肚子壞水的給篩出去。”
“但人都是會變的。”
“通常不會往壞的方向變,就算變了,我們也可以制止他們,并讓他們付出代價。”
斯特蘭奇深深地嘆了口氣。
尼克走上前,用手按住他的肩膀說:“我們必須得給他們足夠的機會,即使要付出一些代價,也不能拿這個做借口,始終不邁出那一步。”
“否則事情會發展的更糟,我們說他們不合適,所有人都在說他們不合適,然后他們也覺得自己不合適,最終所有東西都會落在一小部分人手里,但其實那一小部分也不合適,并沒有比其他人更有資格,于是災難就發生了。”
斯特蘭奇抿著嘴,他知道無法說服尼克了,但他也用自己的態度表達自己的不贊成,他說:“你早就知道這么做會讓你承擔什么樣的代價,對嗎?”
“我作出決定并為此負責,承擔一切后果,如果他們要在歷史書上把我寫成一個惡人,那最好把我寫得帥點。”
辦公室中氣氛肅穆,所有的實習生筆直的站成一排,大氣不敢喘,每個人都低著頭,如果目光有實質,那地磚已經被摳掉一片了。
坐在辦公桌旁的醫生卻仿佛什么都沒感覺到,他站起來,放下筆掃視一圈說:“前段時間我比較忙,沒空盯你們實習。”
“從今天開始,我每天平均六臺手術,每臺手術至少三小時,所有人輪流上臺,每人保證每天十小時的實習時間,出手術室的所有時間都不算在內,最初兩天熟悉流程也不算在內。”
屋子里全是倒吸涼氣的聲音,有人不由得轉頭看向科室外面掛著的牌子——神經外科。
神經外科一天六臺手術可是真的能要人命的,因為這個科室往往是不上臺則已,一上臺全是疑難雜癥,生死攸關。
一臺手術能在四小時之內結束都屬于輕癥,遇到特重大疑難疾病,四五個醫生輪流做二三十個小時都正常,一個人一天干六臺,那么只有一句話能形容——“他是上帝,只是偶爾覺得自己是個醫生”。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確實是上帝,全球最負盛名的神經外科醫生,號稱上帝之手的史蒂芬·斯特蘭奇。
然后他們就開始為自己接下來的生活而哀嚎,一天上十個小時的手術臺,但如果要背完所有理論內容,至少需要每天八小時,扣去維持生存必要的吃飯時間,一天能睡上四五個小時都算好的了。
“對了,隔壁樓一樓左邊那層走廊不要去。”斯特蘭奇說:“如果你們因此缺勤,就滾出這個辦公室。”
說完他就大步走出門準備去手術了,其他人大氣不敢出,直到尖銳的電話鈴聲打破寂靜。
“哦,你好,是的,不過他剛走,要我告訴他…好的,沒問題。”
“誰?”
“精神科的醫生,好像和斯特蘭奇醫生是朋友。”
“不會是那位席勒醫生吧?”
“當然,還有誰能和斯特蘭奇醫生稱得上朋友?”
“但我聽說他們關系不好。”一個女實習生壓低了聲音八卦道:“斯特蘭奇醫生經常在會診上不給席勒醫生面子。”
“好像是因為席勒醫生經常遲到。”
“天哪,那要是我們遲到了…”
“會死。”
席勒的辦公室里,查爾斯正在津津有味的地看著病例,可以說精神科的實習生讀病歷算是所有科室當中最不枯燥無聊的了。
精神科有一個很重要的要求,就是寫病歷的時候必須要記錄病人說了些什么話,畢竟精神科和其他科不一樣,看不到病理圖像,那病人的動作、神態和語言就是病癥是否有好轉的直接證據。
這就導致絕大多數精神科醫生寫的病例看起來都像是奇幻小說,在一個又一個病人的口中,醫院可以是廟宇,可以是地下城,甚至可以是蘑菇背面的褶子,反正不是醫院。
這里的醫生和護士可以是惡魔和天使,可以是哥布林和地精,也可以是落在蘑菇上的瓢蟲,但反正肯定不是醫生和護士。
看這種病例不但不是枯燥無聊的水時間,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極為有趣的消遣,不過代價就是很容易只記住了故事,沒記住判斷,上考場答題,腦子一片空白。
席勒科室的卷王們基本不看病歷,因為席勒的病歷寫得格外有意思,總是聲情并茂,引人入勝,看起來就沒個完,太耽誤學習時間了。
但查爾斯顯然沒有此類煩惱,所以不出診的時候,他就躲在病房大看特看。
叮鈴鈴,叮鈴鈴。
“喂,你好,這里是精神科3102…哦,是嗎?幫我告訴他,我也很想他,對,我當然記得,格雷特,我們說好下次一起去打倒赤焰魔龍,放心吧,我沒忘…嗯,好,再見。”
“喂,你好,這里是…哦,蔥頭小姐,是的,你的護士說的沒錯,你得先吃了你的魔法藥丸,才能打敗周圍所有的蔥,成為最高的那顆,護士沒有騙你,我保證,好的,明天見。”
“喂?呃…不是的,護士長,你聽我說,昨天的那5000毫升絕對是個意外,今天的這個600片也有可能是沖擊療法,對,這位小姐一直對于足量用藥有自己獨特的理解,要不你把藥開出來,剩下的那540片送到我的辦公室…”
電話里不出意外的又傳來了護士長的咆哮,席勒又把電話丟得遠遠的,查爾斯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幾天以來,他差不多弄懂了席勒在醫院里到底是個怎樣的形象,主要是他修改見過麗莎和奧克斯的醫生和護士的記憶的時候,對他們讀心讀得更為深入,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席勒有藥物成癮和酗酒史,會診和講座能不去就不去,總是在重要的講座遲到,且總是和他負責的精神病人打成一片,永遠站在病人那邊,很多護士和醫生都被他氣個半死。
不過他們統一的認知也都是席勒確實拿這些稀奇古怪的精神病人很有辦法,總能把他們哄得樂不可支,讓病人和家屬滿意,也算是今年紐約長老會醫院沖擊精神科排名前三的中流砥柱。
原來是這么個專業水平過硬,查爾斯又低頭看了一眼病歷,反正他也確實找不出更好的說辭來應對剛剛那兩個電話里的退行性幻想癥和植物臆想癥了。
不過他仍對席勒的消極工作態度有些不滿意,因為就這么一小會兒的時間,席勒就至少推了兩三個要求他過去查看情況的請求,并且聽起來都很緊急。
下個一定得勸他去,查爾斯在內心中默默下定決心,其他的科室都忙得飛起,就他們這么閑,有這時間,多安慰安慰病人也行啊。
“喂,你好,精神科3102。”
查爾斯立刻豎起了耳朵,他知道機會來了。
“什么?有學生鬧自殺?”
席勒站了起來,查爾斯也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凱瑟琳?她是哪個科的?神經外科?…哦。”席勒拖了個長音,又坐下了,“我知道她,神經外科1001的實習生琳達,史蒂芬·斯特蘭奇醫生的學生。”
“沒事,我不用去,你只需要告訴斯特蘭奇醫生,每天少把她只發了47篇論文就敢來他這兒當實習生的事兒掛在嘴上,保證她健健康康。”
啪的一下,席勒把電話掛上了,轉頭查爾斯和他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
“我們不去嗎?”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不行,我們兩個一起去。”
席勒和查爾斯對視了30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他說:“好吧,我們去看看琳達,但你得答應我,別和那個長臉醫生說話。”
“為什么?”
“我們在冷戰。”
“你們為什么會冷戰?”
“因為他說我回醫院供職是顯著的拉低了紐約臨床醫學界的道德水平。”
查爾斯張了一下嘴。
“你剛剛想說什么?”席勒瞇起眼睛問。
“沒什么。”查爾斯撇開視線說:“倒也不至于。”
“這還差不多。”
“頂多也就是臨床精神病學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