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時間盡頭,干燥的風掠過貧瘠的土地吹動帳篷上的彩旗,帳篷里斯特蘭奇和席勒對坐在桌子兩端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席勒瞪著斯特蘭奇,斯特蘭奇不緊不慢的喝著茶,等到一杯茶見底,重新沏茶的時候,斯特蘭奇才看向席勒說:“你怎么還待在這兒?”
“你不待在這,我怎么會待在這兒?”
“我又沒綁架你。”斯特蘭奇從壺中倒出滾燙的熱水,頓時帳篷當中茶香四溢,他拿起茶杯輕輕聞了聞說:“你大可以回到地球,繼續去進行你那些互相嵌套了幾百環的計劃。”
“然后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再把你的另一只手剁了?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放棄想辦法恢復你的那只手?”
“因為你確實沒辦法恢復,就算你恢復了,我也可以再把它切掉,除非你永遠待在這里盯著我。”
“你還說你沒綁架我?”
斯特蘭奇輕輕歪了一下頭又不說話了,開始繼續喝他的第三杯茶。
就這樣,又過去了幾個小時,其間席勒數次挑起話題,斯特蘭奇基本就是“是是是好好好”,問就是復原不了,再問就是你敢復原我就敢斷手。
“很好,你不會以為你成功牽制住我了吧?”席勒有些忿忿的說,接著他掏出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用兩根手指夾著筆并舉起來說。
“你說的對,我是該關心一下我那些復雜的計劃了,即使我得待在這里看著你,我也可以把計劃制定到十萬年以后,這可不算是浪費時間。”
說完,席勒開始埋頭苦寫,斯特蘭奇瞥了一眼他寫的內容,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在時間的盡頭,時間便不存在了,席勒不知道自己寫了多久,等他再次直起身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腰有點酸。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拿起寫了密密麻麻幾頁紙的計劃重新看了一遍,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史蒂芬,雖然我總是對他們每個人都說‘你們已經了解了我的全部計劃’,但事實上,截止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了解過我的全部計劃。”
斯特蘭奇挑了一下右邊的眉毛做回應,可席勒卻十分不滿的盯著他說:“不會演可以不演,你表演出來的好奇情緒太假了。”
“好吧,那么羅德里格斯醫生,我能有這個榮幸在此傾聽你的全部計劃嗎?”
“敷衍。”席勒評價道。
他翻了一下手里的筆記本說:“不過我還是打算告訴你,因為坐在這看你喝茶實在是太無聊了,如果你愿意把你的那只手的藏匿地點作為回報告訴我的話就更好了。”
“沒這個可能,但愿聞其詳。”
席勒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并說:“在制定一個計劃的時候,我會喜歡把近期內所有的目標列出來,然后按照重要等級排序,通常是由大到小,從宇宙的局勢到個人的心理健康,都會被我事無巨細的寫下來。”
“我會從這些目標當中找出最關鍵的問題,為這個問題尋找一個完美答案,再把所有的完美答案串聯起來,把其中涉及到的人和事的關系寫下來,然后利用這種關系組成一整個計劃。”
“通常我的目標從大到小排列,但如果要講解,自然應該從小到大講解,因為我的計劃也是由小到大一環扣一環觸發的,就像是多米諾骨牌。”
“首先,我將普通人看作普通單位,而超級英雄們則是特殊單位,確保特殊單位的生理和心理健康是一項長期工作,因此這永遠會出現在我的目標清單上。”
“通過幾年時間的努力,我已經讓包括你在內所有的超級英雄單位學會了定時定點來找我檢查他們的心理狀況,也就是神盾局給他們制定的心理評估。”
席勒用食指和中指輕輕的轉著筆,并說:“從上一次的心理評估報告來看,有幾個人的問題比較嚴重,首當其沖的是彼得,他的壓力太大了,幾乎已經到了輕度焦慮癥的地步。”
“而他所面臨的問題的關鍵就在于,他認為他與格溫的關系不會受到格溫的父親喬治的支持,他擔心他與格溫的關系暴露,從而讓他們兩人都受傷。”
“其次是托尼,他和佩珀的關系已經到達了一個階段的末尾,但他對于開啟下一個人生階段沒有太大的信心,對于建立長期穩定和需要負責任的關系總是持一種逃避態度。”
“而且他和海倫已經產生了父女之情,但是他覺得這對佩珀來說不太公平,也并不確定佩珀的態度是怎樣的,所以焦慮的癥狀又有些復發。”
“接著是史蒂夫,他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在面對卡特的身份問題時有些尷尬,也因此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時進時退,他認為這可能讓卡特受到了傷害,所以感到有些擔憂。”
“洛基也面對著一些壓力,主要來自于他的父母催婚,托爾成婚之后,緊接著就輪到了洛基,弗麗嘉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盡早建立家庭,學會穩重,奧丁則覺得冰霜巨人的血脈應當存留下去,以備不時之需,而且兩方中意的對象不同,讓他感覺到很煩躁。”
“馬特有一點小問題,他和艾麗卡正在備婚,出身的差距讓他們兩個在許多事的品位上有差別,忙亂了很久也沒有頭緒,兩人都感覺很疲憊。”
席勒林林總總的講了所有和他關系較為親近的超級英雄們的心理問題,但剩下的絕大多數都是些小事,甚至連煩惱都算不上,只是普通人經常面對的雞毛蒜皮。
然后便上升到了更為宏觀的層面,席勒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我經常待在地獄廚房的診所里,因此發現,這里超級英雄活動的痕跡變少了很多。”
“我認為這與紐約治安狀況顯著好轉有關,但以前組建的超級英雄團隊成了一個越不過去的麻煩。”
“如果因為沒活可干就撤去資助讓他們原地解散,一方面不好控制那些能力不穩定的超級英雄,另一方面也是對戰備資源的削弱,但如果一直以這種形式保留下去,他們也得不到多少鍛煉的機會,還要花很多錢。”
“關鍵問題在于如何改組紐約過于零散的超級英雄團隊,建立一個穩定的體系,確保所有人都能得到練兵的機會,又不像現在這樣過于耗費后勤資源,冗兵冗費。”
接著席勒又更進一步,開始分析社會層面的問題。
“現在紐約局勢趨于穩定,是好事也是壞事,在大環境向好的時候,許多牛鬼蛇神不會露頭,可萬一有一點矛盾,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就像是聞到了血味的鬣狗,之前好幾次的大規模暴動和輿論問題便可見一斑。”
“想要鏟除這些隱藏在暗處的蛀蟲,一定要快準狠,不能給他們挑動輿論、隱藏自身的機會,關鍵之處在于動手要隱蔽,尤其是不能被那些道德水平過高的超級英雄們發現,否則又要陷入法律和私刑的爭論,引發內斗,讓真正的敵人逍遙法外。”
席勒翻過筆記本的一頁,然后說:“地球之內的關鍵目標差不多就這么多,如果不是你突然發瘋,現在計劃都已經進行到一半了。”
席勒用手指指著自己制定的計劃,說道。
“格溫是個心思細膩、觀察力又很強的人,彼得遭受壓力的原因必然瞞不過她,這事也只有她能解決,彼得最應該做的其實是留給他們父女溝通的空間,所以首先我會制造一個意外,讓彼得和格溫分開。”
“最好的引走彼得的目標就是哈里,我會溫和的提醒彼得,最近他有點忽視朋友了,彼得會懷著愧疚之心去找哈里,而哈里最近的重心都放在他的女朋友瑪麗·簡那里,而瑪麗·簡一年之前就忙于進軍好萊塢,哈里極有可能帶著彼得離開紐約。”
“彼得離開之后,我會在神盾局內部安排工作,把特工卡特調走,史蒂夫和卡特的感情處于升溫期,卡特一走,史蒂夫就會跟著他離開。”
“洛基的氣度和你我一脈相承,斯塔克得罪他那么多次,他肯定不會放棄一個給斯塔克找麻煩的機會,我會在去仙宮和他聚會的時候稍微提到斯塔克現在的弱點就是霍華德和瑪麗亞,他得和洛基一樣受父母管教,想必洛基能給斯塔克找點麻煩。”
“同時,在下一次馬特來找我做心理咨詢的時候,我會提醒他艾麗卡出身不凡,她的父親應該在希臘給她留下了一筆遺產,他們兩個可以共同回去接收這筆遺產用于備婚,這樣馬特也會離開。”
“超級英雄團隊的中堅力量離開了紐約,尼克便可以開始著手改組超級英雄團隊,建立一個受官方管轄的體制,而這些道德標準過高的英雄們離開,我便可以操控九頭蛇去直接干掉那些在背后挑事的家伙。”
“我早就瞄準了一個目標,那便是之前在各種輿論場合不斷抹黑蜘蛛俠的一名主編,他受軍工復合體的操控,目的是妖魔化超級英雄,讓民眾迫于超人獨裁論的壓力購買武器保護自己。”
“他稱蜘蛛俠為道德暴君,聲稱哪怕是你不小心走出斑馬線一英尺,蜘蛛俠就會從天而降把你打成終身殘疾,然后將你扭送進警局,任何違背他的道德標準的人都會被他制裁,所以任何民眾看到他不要猶豫直接開槍。”
“而這位主編的家恰好就在喬治警長最信重的一個小隊的巡邏范圍之內,再加上他有一定的公眾影響力,喬治作為極富經驗的老警察,一定會參與此次案件的偵破。”
“而他們首先就會發現,這位主編在之前的一年里發表了一整個系列的污蔑和造謠蜘蛛俠的長篇報道,并將它們同時刊登在號角日報等十三家媒體和超過二十個網站上,系列報道的題目就叫做‘胡吉帶你揭秘蜘蛛俠的骯臟秘密’…”
“‘胡吉帶你揭秘蜘蛛俠的骯臟秘密’?”喬治皺著眉念出了手上這份報刊的頭版頭條。
此時,他正站在一個十分凌亂的客廳里,手拿剛從茶幾當中翻出來的報紙,身后是拉的滿滿當當的警戒線,身旁來來往往的全是調查取證的警員,記者在門口叫嚷著要往里面擠,忽然喬治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喬治警長!喬治警長!這兒!我是詹姆森啊,喬納·詹姆森,能讓我進去看看嗎?!”
喬治一回頭,看到一個鬢邊留著白發還有一撮小胡子的男人正拼命的往里擠,他想了想,忽然一宗案子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天啊,詹姆森先生,您怎么到這兒來了?”喬治趕緊把這個名叫詹姆斯的男人給迎了進來,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臂說:“有關吉娜的案子我很抱歉,那個時候我太年輕了,沒什么辦案經驗…”
“哦,別在意了,喬治警長,你愿意追查已經是盡了最大努力了。”詹姆斯用力的和喬治握了握手,十分誠懇的說:“畢竟當初殺死吉娜的是個蒙面人,大家都覺得希望不大,只有你挺身而出,這件事我一直記到今天。”
“可千萬別這么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喬治也回握詹姆斯的手,并看著他的眼睛說:“詹姆斯先生,可您到這兒來是做什么呢?”
“哦,鄙人現在擁有一家叫做號角日報的報社,胡吉先生曾經給報社供稿,聽聞他被殺,我趕忙趕了過來。”
“原來您是胡吉先生的朋友啊,真的很遺憾,我們的警員正在努力收集證據,您有什么線索能提供給我們嗎?”
“蜘蛛俠!”詹姆森用一種堅定的語氣說:“胡吉的系列長篇報道正是揭秘蜘蛛俠的秘密——蜘蛛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又來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