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酒吧當中的氣氛非常沉郁,剩下的幾人圍坐在吧臺旁邊,暗夜大師吉姆擦拭著手里的夜刃,嘆了口氣說:“情況非常不好,剛剛我打了十幾個大法師的電話,能打通的不多,但愿他們只是躲起來了。”“他們早該想到惡魔靠不住!”死人波士頓垂下眼簾說:“沒人能指責他們達成交易獲取力量,但太過依賴這種力量就是這種下場。”“不知道惡魔突然收回力量和吸血鬼有所動作是否有關系,如果有的話,我們麻煩就大了。”本內特拿著酒杯,顯得十分沮喪,顯然他依舊覺得自己連累了康斯坦丁。“瑪麗那個瘋女人,她肯定是把康斯坦丁獻給該隱了,該隱會吸光他的血,沒有吸血鬼能抵御得了純潔血液的誘惑。”“我們得去普利茅斯。”坐在最遠處的紅羅賓默默開口說道:“他們在那里有一個基地,我們得先弄清楚血色女王瑪麗和血族始祖該隱到底想做什么。”“很抱歉,孩子,但我現在不能離開倫敦。”吉姆皺著眉說:“我得先去魔法世家的駐地看看,然后去我熟悉的那幾個大法師的法師塔找幫手,我們不能放任惡魔毀約,必須聯合起來與他們談判。”“另外,扎坦娜的精神狀態不好,我的學徒安德里亞給她服用了一些凝神的藥劑,但她依舊需要人照顧和保護,我們不能再失去一個朋友了。”紅羅賓什么也沒說,他只是點了點頭并站起來,并說:“我要先回一趟遺忘書店,去找我的朋友幫忙,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約翰留下來的有用的東西。”吉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為他打開了一道傳送門,在紅羅賓走向門內之前,吉姆看著他說:“你是個相當有能力的孩子,我知道我無法阻止你做什么事,但希望你記住,一定、一定、一定要慎用莉莉絲的力量。”“我會的,濫用力量的后果我已經看見了。”說完,紅羅賓邁步走入傳送門,在傳送完成后的下一秒,一股極為濃郁的血腥味鉆進了紅羅賓的鼻子里。他下意識的用手遮住鼻子,然后便感覺到自己的腳踩在了某種粘液上。紅羅賓一抬頭,看到了一具形容可怖的尸體被掛在了遺忘酒吧樓梯旁邊的墻壁上。那是個體態年輕的男性,皮膚蒼白,了無生氣,他被一根羅馬風格的長矛刺穿釘在了墻上,那根長矛原本掛在書店門邊的墻壁上做裝飾。男性身體的下腹部和腰部的所有皮膚都不見了,但裸露的肌肉組織過于干凈,絲毫不見血液和殘留的脂肪,給人的感覺不是被剝皮,而是經歷了一場精妙的手術。紅羅賓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他盯著那具尸體緩緩的向前走,在地板的血液上踩出一個又一個腳印。莉莉絲在他腦海當中說:“多么殘忍啊,人類…”“閉嘴。”紅羅賓的腦海之中浮現了一絲怒火,但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來自于莉莉絲。莉莉絲還沒等發怒,她就透過紅羅賓的目光看到,地上所有的血液升騰起來,像水洼中聚集的雨滴倒退回天上。空間之中所有的信息和線索匯聚成一條又一條發光的絲線,纏在了紅羅賓的身體上,他張開雙臂迎接這一切,比迎接莉莉絲更為虔誠。他變成了一顆被信息所包裹的繭,強而有力的蠶絲勾繞到房梁上,帶著他浮到了房間的半空,當他向腳下望去時,透過細密絲線的縫隙能夠看到,一只一塵不染的皮鞋踩在了同樣干凈整潔的地板上。先走進來的是席勒,然后是紅頭罩杰森。紅羅賓對此毫不意外,他被康斯坦丁叫走時,席勒正在給杰森上課,但他們出門做什么去了呢?席勒拎著一個手提箱并放在了桌子上,他點燃了一根火柴,火光與倫敦街道上如血一般的暮色相互輝映。席勒燒掉了購物小票,并將灰盡扔進了垃圾桶當中,就在他打算再次拿起手提箱的時候,窗外忽然閃過一道黑影。紅羅賓的手指收緊了一瞬間,他早該想到的,血色女王瑪麗恐怕做了兩手準備,在親自帶人追到遺忘酒吧之外,她還派人來到了康斯坦丁所在的書店,防止康斯坦丁用傳送陣逃回這里。一只血族沖進了書店里,他張開了蝠翼,伸出了利爪,但等著他的不是如往常一般的尖叫,而是一根紅頭罩第一時間就從墻壁上摘下來的長矛。長矛刺穿了吸血鬼的胸口,血液濺在了一側的窗戶玻璃上,紅頭罩又向前了一步,用長矛帶著吸血鬼的身體撞在了后側的墻壁上。然后,他的動作停下了,這段信息從紅羅賓的腦中掠過之時,他感覺到了一絲疑惑,杰森是個對人類罪犯都不留手的人,怎么會愿意放過一只邪惡的吸血鬼?有人攔住了他,地上的腳印證明了這一點。席勒上前一步,伸出胳膊擋住了紅頭罩繼續攻擊的動作,并搖了搖頭。席勒讓紅頭罩退開,他從紅頭罩的身邊走過去,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提箱,箱子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套精密的外科手術工具。“去幫我把那邊的那本書拿過來。”席勒輕輕揚了一下下巴,紅頭罩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還是順著他的指示來到書架旁邊,把席勒要的書拿了過來。席勒讓紅頭罩翻開書的某一頁,以令人眼花繚亂的手法用手術刀在被擊倒又被釘在地上的吸血鬼的手背上刻出了一個復雜的圖桉。席勒又讓紅頭罩拿著之前康斯坦丁與布魯斯進行魔法陣實驗時用的那根能量尚存的法杖,在吸血鬼的手背上點了點,法陣散發出污穢的紅色光芒,吸血鬼發出了可怕的慘叫。他本能的想化作蝙蝠逃離,但具有限制作用的法陣使他變形的能力失效了,而紅頭罩貫穿他胸口的那根長矛讓他只能躺在地上。“他跑不了,去把武器拔下來。”席勒清理了一下手術刀,對著紅頭罩說道。紅頭罩向來討厭別人指使他,哪怕是蝙蝠俠也不行,但他現在動作快到留下殘影,因為現在他面對的這個席勒給他的感覺就是,其實他與躺在地上的那個倒霉蛋沒什么區別——席勒根本看不到他們。紅頭罩拔出了長矛,吸血鬼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席勒又揚了一下頭,說道:“去抓住他,讓他不要動。”紅頭罩走到了吸血鬼的頭的前方,伸出手把他的上半身從地上拖起來,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他鎖住,席勒點了點頭說:“很好,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如果你不想看,就把眼睛閉上。”“你打算怎么消滅他?讓他曬太陽嗎?”“我沒打算消滅他,吸血鬼有很強的自愈能力,我只是從他的身體當中取走一些東西,他不會死。”席勒一邊說一邊脫下了吸血鬼的上衣,然后用手術刀從鎖骨的中央到肚臍畫了一條滲出血珠的細線,吸血鬼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不停的咒罵著。下一秒,手術刀切開了皮膚,傷口不深,疼痛不重,但席勒把手指伸了進去,用雙手撥開傷口附近的皮膚,接著再向下劃,直到來到柔軟的小腹。吸血鬼的身體并沒有溫度,席勒似乎對這一點感到不滿,他加快了手里的動作,一邊撥開吸血鬼腹部的皮膚,一邊對紅頭罩說道。“你讀過《圣經》嗎?”“大概吧。”“亞伯是牧羊的,該隱是種地的,亞伯懷著侍奉上帝的心養出牲畜,上帝對他的虔誠心生歡喜,因此蒙他悅納,好令所有人都知道,神因牲畜被殺獻祭而喜悅。”“神喜歡亞伯的祭品,其一是因為神喜歡犧牲,獻上的祭品是替獻祭者擔罪的,它替有罪之人流血,使神明白獻祭者的懺悔之意。”“其二是因為獻上的祭品是最好的,羊群中頭生的羊是最強壯的,而羊腹部的油脂是羊身上最肥美的部分,將最好的獻給神方能使其喜悅。”吸血鬼不停的顫抖慘叫,越來越多的血液從他的身體當中流出,他不受控制的雙腿將地板上血液抹開弧形的痕跡。“你的手松了。”席勒低著頭提醒道。紅頭罩露出了一個略顯糾結的表情,他說:“別這么做,殺了他也好,我不能…我不能…”“你松手,下一個躺在這的就是你。”頓時,吸血鬼不再有掙扎的余地了,席勒切除了吸血鬼腹部和腰部全部的表皮,切斷神經,去除血管,然后用手術刀一點一點的刮去了他干凈的皮下脂肪,放進了玻璃瓶中。紅頭罩一邊用盡全身力氣鉗住掙扎的吸血鬼,一邊閉上了眼睛不停的在腦子里催眠自己。直到席勒站了起來,收起了手術用具和瓶子,并對紅頭罩說:“拿起那根長矛,把他釘在墻上,會有人讀懂它的。”紅頭罩幾乎是本能地照做了,但在看到不停的抓著胸口的長矛一邊掙扎一邊慘叫的吸血鬼之后,他還是沒忍住,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席勒,并說:“地下室當中有一些水銀,我去拿來喂給他,等我一下。”說完,紅頭罩頭也不回的往地下室走,很快,他拿來了一小瓶的水銀,強行掰開吸血鬼的嘴讓他吞進了肚子里。吸血鬼沒有表現出水銀中毒的癥狀,但他的自愈能力逐漸消失了,緊接著生機也消失了。紅頭罩低著頭走過席勒的身邊,來到門口低聲說:“民俗故事當中講到的,沒想到真的有用。”“你會是傲慢的好學生的。”席勒低頭,一絲不茍的收拾好了手術用具,拿起裝著腹部脂肪的瓶子,帶著紅頭罩一起離開了遺忘書店。看過了紅羅賓腦海中場景復現的莉莉絲默然無語,而紅羅賓卻抬頭,目光專注的盯著墻上的尸體說:“多么殘忍啊,人類…”半晌之后,紅羅賓快步的走出了遺忘書店,莉莉絲在他的腦海中問:“你要去哪里?需要我幫你打開傳送門嗎?”“不必。”紅羅賓走到外面,街道上來了一輛的士,坐進了后座之中并對司機說:“去西敏寺。”莉莉絲還沒等開口問,紅羅賓就說:“他留下那具尸體是因為,他知道有人看得懂…那個人就是我,這是他留給我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