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還下著小雨,哥譚河上飄起清冷的晨霧,行步道旁的灌木叢中暗綠色的葉子像紳士們的領巾,挽留著與他們纏綿一夜的雨珠。
阿爾弗雷德將大門打開的時候,客廳中的所有人本能的吸了一口氣,但門外傳來的不是冰冷,而是略帶潮濕的清新,濕潤的空氣拂過鬢角的時候,讓所有人為之精神一振。
這座已經佇立在這里幾十年的莊園從未像今天這樣熱鬧過,鋪著湛藍色條紋桌布和絲綢桌旗的長長的餐桌前,托馬斯·韋恩坐在主位,布魯斯坐在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達米安坐在他的對面。
剩下的所有人都和另一個自己相對坐好,而他們的動作也出奇的一致,兩個迪克挺直身體,雙手放在腿上盯著面前的餐盤,但頭卻垂下來,顯得有些困倦。
兩個杰森一只手撐著腦袋,一只手把玩著面前的餐具,不時的左顧右盼,看一看左右的人,再看一看盤子里的菜。
兩個提姆全都拿著報紙眉頭緊皺,都想要在早間新聞當中尋找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信息。
芭芭拉坐在最后面,手里拿著一個白紙本,用筆在上面寫寫畫畫,似乎是在繪制演唱會的海報。
阿爾弗雷德站在托馬斯的身后,將高腳杯放在了他的面前,托馬斯拿起手里的餐匙輕輕敲了一下高腳杯的邊緣,放下餐匙舉起酒杯說:「先生們小姐們,開始用餐吧。
靜默無聲之間所有人拿起餐具開始進食,韋恩莊園的早餐一直都是阿爾弗雷德在做,菜式簡單但很可口,主食是加了蜂蜜的燕麥粥配白面包,肉類有黑胡椒鴨胸和煎鱈魚排,蔬菜是凱撒沙拉甜品是澆上楓糖的小份華夫餅。
不論是哪個世界的羅賓都對這些菜式都很熟悉,熟悉的食物味道總是會讓人覺得安定,很罕見的是,這一頓飯當中沒人發表任何看法,都在安安靜靜的享用食物。
阿爾弗雷德對此非常滿意,他甚至已經高興到眼角的皺紋都展開了,韋恩莊園有幾十年沒有這樣熱鬧過了,或者說這里比幾十年前更熱鬧,因為這里有這么多的孩子,他們那樣年輕、青澀又充滿活力。
吃飯的過程中,托馬斯發現布魯斯吃的很慢,吃的也不多,只是勉強喝完了面前的那碗燕麥粥,吃了一點沙拉,面包和肉根本沒動。
盡管托馬斯還在生布魯斯的氣,但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父親都會對自己的孩子不吃飯感到擔心,托馬斯用餐巾擦了擦嘴,不動聲色的問道:「怎么了?沒食欲嗎?」
布魯斯低著頭搖了搖頭說:「我正在調整我大腦中的某些東西,不能分神。」
「你是不是藥吃多了?」托馬斯看著布魯斯微微有些擴散的瞳孔說:「就算你因為精神疾病需要足量用藥,也最好別吃太多鎮定藥物,否則就會像那些癮君子一樣看到幻覺。」
「我沒事。」布魯斯搖了搖頭說。
餐桌上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紅羅賓聽到「精神疾病」這個詞匯的時候皺起了眉,他著意觀察對面的那個自己的表情,然后發現并沒有在幼年的自己身上看到任何意外的神情。
這個宇宙的蝙蝠俠有精神疾病?
這個念頭出現在紅羅賓的腦海的時候,他便感覺到有些荒謬,但不是為這個事實,而是為自己的這種想法他自嘲的想,哪個宇宙的蝙蝠俠沒有精神疾?
應該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宇宙的蝙蝠俠居然愿意去看病,而且竟然真的聽醫囑足量服用藥物······或者有些超量?
紅頭罩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對于布魯斯的神情更加熟悉,因為他經常在街頭看到這樣的癮君子,毒品會顯著的降低人的食欲,幻覺也會分散人的注意力,這會讓他們連正常的吃飯睡覺都做不到,看起來蝙蝠俠正 陷于這種狀態當中。
坐在布魯斯身旁的迪克轉頭并抬頭看了布魯斯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擔憂,布魯斯微微偏頭,然后對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但其實他有事,事還不小。
之前他打算重寫自己的底層程序,難度與智能機器人想要重寫自己的底層協議差不多,也和普通狀態下人類左腳踩右腳上天差不多。
之前幾天布魯斯清理屎山代碼都是用最直接的方法,但因為這座屎山真的很高,昨天晚上他回去睡覺的時候靈機一動,覺得自己可以寫一個新的程序,自動刪除那些不需要的代碼。
如果他的狀態正常,那么這種程序寫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只需要簡單的篩查和刪除命令就可以了。
但問題就是他的大腦現在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能工作,還有不少自我增殖的污染不知道在哪里也排查不出來,這種情況下布魯斯的新程序出現了三個運行bug。
經過他一晚上的努力排查,現在只剩三行代碼沒有bug了。
簡單來說,如果之前他只是像吃了毒蘑菇看到小人一樣出現幻覺,那么現在他的嗅覺和味覺處理系統已經完全宕機了,在幻視之外又疊加了幻嗅和幻聽兩重buff。
托馬斯看了他一眼,但沒說什么,他只是又用叉子輕輕敲了敲杯壁,然后說:我想,我們還沒有正式的歡迎過幾位新客人,但既然是異世界的同位體,那想必也無需冗禮。」
「既然你們的監護人將你們送到了這個宇宙,那么有關你們在這里生活的方方面面便需要細致的討論,早餐結束之后,我占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召開一次家庭會議,應該沒人有意見吧?」
幾個小孩都點了點頭,他們已經很適應這種狀況了,托馬斯幾乎每周都要召開家庭會議,會議的內容也很簡單,基本就是問一問身體情況、學習情況,以及確認一下下周的安排之類的。
看到幾個年齡比自己小的同位體都沒發表什么意見,幾個年齡更大的羅賓也不好意思開口,畢竟他們是來這里做客,客隨主便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阿爾弗雷德在窗邊的餐桌旁收拾餐具,一群人圍坐在會客區的茶幾旁邊,托馬斯率先清了清嗓子,看向抱著抱枕打瞌睡的迪克說:「如果你覺不夠睡,那就取消晚上的芭蕾課,然后好好把你的法語作業寫完。」
「不,我要去跳芭蕾。」迪克打了個哈欠說:「我需要運動,如果運動量不達標我就睡不著覺,不然我去哥譚上空兜圈也行。」
「那你還是去跳芭蕾吧。」托馬斯沒好氣的說:「那就改成一周一節法語課調到周末,然后你可以有周日一整天寫法語作業。」
「那就這樣吧。」迪克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后抱著抱枕站了起來說:「我回去補覺了。」
「等一會。」托馬斯叫住了他,轉頭看向夜翼,夜翼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然后他就聽到托馬斯說:「明天你帶著另一個宇宙的你自己去西爾維亞老師那里試課。」
「等一下,我不······」夜翼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托馬斯不懷好意的目光,他拒絕的話直接被堵了回去,他滿心無奈的攤開手說:「我都已經二十多了,我怎么能學芭蕾呢?而且學芭蕾有什么用?」
「那你學格斗和繩索技巧有什么用?」「我那是······」
「沒得商量,你要是不去上課,我就向哥譚市警察局舉報你半夜兜風擾民。」
夜翼深深的嘆了口氣,說:「我這個年齡要怎么學舞蹈?況且還是那么難的古典芭蕾?」
「你不是學過雜技嗎?軟度基礎應該比其他人好很多吧?」迪克這會可不困了,他在旁邊幫腔道:「我這個年齡學芭蕾也晚了,但我去的第 一課就受到了所有老師的夸獎,因為我的柔韌度基礎實在是太好了,完全不需要再練。」
「但是我畢竟已經······」
「西爾維亞老師說了,很多人軟度和力量不可兼得,小孩子的柔韌性雖然好,但往往因為肌肉量不足而缺乏力量感,如果成年人在軟度方面有基礎,那么他們在力量感的表現上會比小孩好很多。」
托馬斯立刻滿意的點了點頭,夜翼無奈的用手捂住了眼睛說:「好吧,但我希望能有個私人老師,我可不希望和那群小孩一起跳舞。」
「周二和周四的課程是家教。」托馬斯點了點頭說:「周五的集訓課你可以不去,但正因你年齡這么大了,才更應該把拉丁語的學習提上日程······」
夜翼一個頭兩個大,紅頭罩和紅羅賓以一模一樣的姿勢倚在一起,抱著抱枕咯咯直樂,但當托馬斯的目光轉到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立刻就笑不出來了。
「雖然布魯斯給你們安排了課程,但我認為某些基礎的課程也不能落下,尤其是語言這種不論何時都可能派上用場的技能,你們各選三門自己不會的語言,阿爾弗雷德會幫你們聯系合適的家教,每周不得少于五節課,每周五晚上我回來檢查作業。」
紅羅賓和紅頭罩齊齊的發出了一聲哀嚎,可這個時候達米安卻舉起了手說:「我呢?我呢?」
托馬斯上下打量了一下年紀最小的達米安,又瞥了一眼布魯斯,有些為難的說:「雖然我認為教育應該從小抓起,但布魯斯覺得年齡小的孩子應該更注重開發智力,要不然······你和愛莎一起去上感統課?」
「老天!」達米安震驚的說:「我精通十六門語言的聽說讀寫,會拉丁文、甲骨文、篆書,自修完了醫學、工程學、商學等九門學科的大學課程,能熟練演奏二十八種樂器,會跳超過三十種民俗舞蹈,會滑雪會跳水會特技摩托,爬過喜馬拉雅山挑戰過潛水記錄,會種地會養魚會野外求生,還通讀過近現代所有哲學學說,你跟我說讓我去上學前班??!!」
托馬斯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真不愧是韋恩家族的種。」紅頭罩撇了撇嘴說道。
托馬斯「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眼冒綠光的盯著達米安說:「你是布魯斯·韋恩親生的??!!!」
「沒錯,我媽媽是······」
「你媽媽是誰不重要!一次年少輕狂的歡愉、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我都懂!
「阿福!阿福!你又有活兒要干了,搞定他的身世!我要馬上帶他去見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