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又急促的腳步聲在明亮的走廊之中響起,貫穿整條走廊的玻璃幕墻之前,闊葉綠植葉子鮮艷的綠色,為充滿高科技感的金屬墻面,增添了幾分生機。不論是誰,在第一次來到韋恩大廈之內的時候,都會發出這樣的感嘆,這好像不是公司大樓,而是外星人基地。但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樣嚴謹但不死板,凸顯出冷靜氣質,但又帶著生機的風格,的確會讓人充滿贊嘆。阿曼達·沃勒的身影出現在轉角處的時候,她的表情卻沒有一點放松,而是眉頭緊皺,她的肢體語言都在訴說著,她其實根本就不想來這。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拒絕布魯斯·韋恩的邀請,從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阿曼達停在辦公室門前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這一次,她見到的不是哥譚大學的學生或是席勒的得意弟子,而是不論規模、體量、財富都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的韋恩集團的掌控者。還是那句話,世界必須傾聽布魯斯·韋恩的聲音,當他邀請一個人進行交談的時候,哪怕只是說說午飯吃了什么,對方也必須得試圖從他短短的幾個單詞當中,揣摩出這位超級集團掌控者的意圖,阿曼達也不例外。引路的員工走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房門之內傳來一聲渾厚又低沉的“請進”。阿曼達走進去的時候,穿著襯衫和西裝褲的布魯斯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他的身形挺拔、氣質出眾、面容英俊,完美的符合世人對他的評價——“生意場上的絕世天才,石榴裙下的浪蕩公子”。“沃勒小姐,請坐吧。”布魯斯伸手指了一下會客區茶幾一側的椅子,沃勒面無表情的坐下,解開長西裝的扣子。一旁的侍者走上前想要接過她拿著的手提包,但阿曼達絲毫沒有理會,只是將包放在了桌子的一側。布魯斯對著侍者使了個眼色,侍者將咖啡送過來之后,就轉身離開了寬闊的頂層,辦公室只剩下了兩個人。“我聽說,你最近遇到了點麻煩?”布魯斯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認為,韋恩集團應該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同時,你應該也能幫上我。”“你比我見過的大多數企業家都要直白的多。”阿曼達開口說道。布魯斯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這都是生意場上談判的小手段,聽起來像是在吹捧他,但其實是在表明,她有很多的伙伴,尚未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我知道,你除了有聯邦調查局的支持之外,也獲得了不少軍方人員的首肯,甚至就連國會當中,也有一些人希望你的計劃能夠為他們服務,你是個相當優秀的經理人和推銷者,但我想,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夠拒絕聽聽我的條件。”布魯斯將雙手放在了桌面上,手指交叉起來身體前傾,表現出一副攻擊性的姿態。他是個非常強壯的男性,因此,在他做出這種姿態的時候,阿曼達不自覺的把身體向后靠,直到靠在了椅背上,這是一種回避的態度。“韋恩先生,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來是要做什么的。”阿曼達盯著布魯斯的眼睛說:“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所建造的監獄和實驗場地當中,關押著你的老師,你希望和我進行一些利益交換,把他撈出來,希望我不要傷害他,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這不可能。”阿曼達微微的把頭往前伸,看著布魯斯的臉說道:“我的父母和弟弟死于一場兇殘的連環殺人桉,我與這個世界上所有連環殺人狂,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包括你的老師,也是我曾經的老師,席勒·羅德里格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阻止我向他們復仇,使他們痛苦,是我的畢生使命,我不管有沒有人支持我,我也不需要更多的支持了,這群罪犯的兇殘,就是我說服所有人最大的籌碼。”“任何一個普通人,都不應該與這樣的罪犯共情。”阿曼達的眼神中充滿了冰冷,她接著說:“他們視我們為豬狗,我們便一定要視他們為仇寇,為了對付他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阿曼達話音落下的時候,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在布魯斯·韋恩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復雜的情緒,看起來有點像是個看到一貫考不過自己的同學超過自己的學生。而令阿曼達震驚的是,布魯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沃勒小姐,我認為你說的很對,我也是這么想的。”就在阿曼達緩緩睜大了眼睛的時候,布魯斯露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他繼續將身體前傾,盯著阿曼達說:“因此,我不是要讓你放了席勒。”“那你想做什么?”阿曼達忽然提高了警惕。其實,她根本就不怕布魯斯想要收買或賄賂她,就像阿曼達自己說的,她做這場實驗的確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和幫助,或許支持她的這些人另有所圖,但阿曼達純粹就是為了報仇。不論站在哪個角度,她都有大義和公理,她過去的慘痛經歷,讓任何人都沒資格指責她如此殘酷的對待連環殺人狂。也就像她說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應該和這群罪犯共情,排斥他們、厭惡他們、痛恨他們才是正常的,而如果有人覺得他們可憐,這其實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斯德哥爾摩情結。或者說,連環殺人狂們不是反道德或反法律的,他們完全就是反人類的,任何一個人類都有責任和義務,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我對你的遭遇表示同情,也理解你在監獄當中對他們所采取的一切措施,但恕我直言,這不是一個可持續的模式,沃勒小姐,你根本就沒有能力完成這場實驗。”阿曼達瞪大了眼睛,她死死的盯著布魯斯說:“你說什么?!“我說,我充分理解你的動機,你恨這些連環殺人狂是很正常的,每個人都應該這么想。”布魯斯微微張開手說道:“我覺得,你想出來的手法也沒有問題,這群連環殺人狂沒有人權,但并不是誰剝奪了他們的人權,而是他們自己放棄了。”“他們把自己視為比人更高一等的生物,認為自己不是社會人類,甚至不是人類,那他們自然就不享有人類應該享有的人權,既然他們自己放棄了人權,那你對待他們的方法,就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就在于,你不可能通過你現在用的方法,壓制他們一輩子,你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為什么?!”阿曼達提高了聲調,說道:“我為此精心準備了十多年,而且現在一切進展順利,你憑什么否認我這么多年的成果?!”“你對席勒做了什么?”布魯斯忽然換了個話題說。阿曼達停頓了一下,她看著布魯斯的眼睛說:“就算你做再多的掩飾,你的目的其實也還是席勒。”“當然,你我都清楚,他有多么的特殊,他是羊群中的領頭羊,想要得到羊群,就必須先得到他。”聽到布魯斯的話,阿曼達冷哼了一聲說:“但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昨天他進入了手術室,接受了一場改造手術,而現在他能否行動,甚至是能否站起來,都由我來決定。”“那他向你低頭了嗎?”布魯斯問道。阿曼達的表情忽然僵住了。她回想起昨天的場景,那個男人被剖開皮膚,劃破肌肉,甚至差點被人把嵴椎都取出來,幾乎流干了所有的血,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他以那樣狼狽的姿態趴在手術臺上,可依舊在高高在上的點評著阿曼達,說她沒有天賦,也沒有才能。毫無疑問的是,這點燃了阿曼達的怒火,這種憤怒只是被延遲了,而不是消失了,而在今天她來到這里之后,席勒的得意門生居然又對她說了這話。阿曼達深吸了一口氣,她已經到達了爆發的邊緣,她冷冷的盯著布魯斯說:“我不需要他向我低頭!這群該死的罪犯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他們死不悔改!”布魯斯搖了搖頭,他開口說道:“這只是因為你沒有抓住他們的弱點,另外,你真的覺得你的那些拘束措施,能夠把他們關起來嗎?”阿曼達盯著他沉默不語,布魯斯把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交疊放在鼻子之下,用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說:“沃勒小姐,我知道,你努力了這么多年的成果,令你感到非常驕傲,你認為它萬無一失,并一定能夠取得一個結果。”“現在,我否認你所做的一切,看起來就像是我想要搶奪你的成果,但事實就是,如果我真想這么做,不必通知你。”布魯斯垂下了眼簾接著說:“你應該知道,韋恩不僅僅是一個商業集團,或者說,現在的韋恩集團不止如此。”“有關國家命脈的重工業和軍工業才是我們立足的根本,本質上來說,韋恩集團是比軍工復合體更龐大的超級復合體集團。”“而且,韋恩集團是一個家族集團,我雖然需要對部分股東負責,但絕大多數的權力,仍然集中在我的手上。”“不會有人反對我以慈善的名義,提供一筆足夠可觀的資金,讓聯邦反暴力和恐怖活動部門,在某座足夠新的監獄當中,做出一點成績來。”阿曼達的臉色越來越黑,而布魯斯卻點了點頭說:“是的,我知道,這個項目在聯邦調查局內部很受重視,也有很多人在期待著它的成果,所以我才不打算用如此粗暴的方式,來干涉你的計劃。”“我只是希望,這項計劃能夠進行的更順利一些,韋恩集團能夠為這項計劃查缺補漏,使它變得更完美,請你相信,在對付罪犯方面,我們是有共同利益的。”看著阿曼達略顯動搖的臉色,布魯斯露出了一個笑容,并說:“你應該算是我的師姐,所以,當我說你沒有能力做某件事的時候,你會感覺到被冒犯,但我其實沒有這個意思。”“不如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如何?”看到布魯斯平靜的神色,阿曼達知道事不可為,于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血被暴力掠奪,她只得退后一步,問道:“…你想賭什么?”“你覺得,像席勒這樣的連環殺人狂,永遠不會低頭…”“那我們就賭,我是否有能力,讓他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