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霧氣騰起來時,整座城市像被淹沒在了霧的海洋里,只有高聳入云的大廈)才能從霧氣之海中探出頭來,而站在醫院樓頂的席勒等人,更像是被卷入霧海中的水手。
霧氣掠過他們身旁的時候,仿佛為他們的臉戴上了一層面具,被阻擋的霧氣向后漂浮起來,霧為他們添衣,雨為他們披甲。
席勒低頭,他看到,兩個醫生尖叫著從醫院的大門沖了出來,而追在他們身后的是瘋狂了的病人,一輛救護車從旁邊的路口沖了進來。
司機打開車門跳下車,失控的救護車撞在了旁邊的路燈桿上,救護車艙的門縫當中滲出鮮血,“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一個瘋狂的醫生跳了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了司機,用雙手死死的鉗住了他的脖子。
一道燦爛的流光自樓頂飛馳而下,一枚火球擊中了發狂醫生的背部,把他打飛了出去,
可被襲擊的司機脖子上,已經多了幾道血痕,沒多一會,他的體溫開始升高,在冰涼的雨夜當中,渾身彌漫著蒸騰起來的白霧。
而之前被擊中的醫生,居然并沒有死,他無視背后的燒傷,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樓頂的布蘭德瞇起了眼睛說:“…有點本事,這種詛咒提升了他們的防御能力,還讓他們能無懼疼痛,就像是解除了肌肉限制的亢奮狀態病人一樣。”
“馬上關閉一期和二期改造工程大樓的通風系統,在我確定到底是空氣還是雨水的問題之前,采用樓內自循環系統,任何人都不準出去!”布魯斯對著通訊器說道。
隨后,席勒回頭對他說:“有人對哥譚使用了大規模的詛咒攻擊,尚不能確定這種詛咒到底是通過傷口還是雨水傳播,或者兩者皆有可能。”
“我有辦法消滅這種詛咒,但是…”席勒舉起了自己的雨傘說:“雨傘需要接觸到詛咒的受體,才能吸收他身上的詛咒,而且,它只能吸收詛咒,而不能進行治療)如果詛咒的宿主受了重傷,只能依靠詛咒的力量存活,那只要我解除詛咒,他立刻就會死。”
布魯斯瞇起了眼睛說:“這是什么原理?你是通過什么破除這種詛咒的?”
“一個更厲害的詛咒。”席勒沒有多說,抓住傘身,朝著布魯斯揮了過去,布魯斯側身躲開,席勒只是用傘柄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肩膀。
在接觸的一瞬間,布魯斯感覺到了一種情緒,他發現,席勒手上的這把傘,好像是活的。
“但頗為可惜的是,我不可能用這把傘去敲哥譚每一個人,而且就算我能解除他們體內現有的詛咒,如果不查明詛咒的來源,他們還是會感染。”
“我會去查明詛咒的成因。”布魯斯拿出了通訊器,然后看著席勒說:“但哥譚必須有人來守衛,如果放任詛咒繼續蔓延,城市一定會陷入極大的混亂中。”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么嗎?”席勒看著布魯斯的眼睛說:“一個在雪夜里行走了很久的人,忽然看到遠方的營火,他一定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奔向那里。”
“而如果有人,想要熄滅這一絲火焰…”席勒搖了搖頭,布魯斯不確定,他是否在這位教授的臉上看到了猶疑和退卻,但他聽到席勒,用他從未聽過的,一種語氣說道:“.他們會讓你見識到真正的瘋狂的。”
席勒抬起頭,看向天上的烏云,他說:“做這一切的人永遠都不會懂,這片瘋狂的土地上養育出來的人,從不會畏懼任何瘋狂的詛咒。”
“蝙蝠俠要做的不是拯救這里,而是去救那些想要摻合到哥譚的事情里來、想要飛下懸崖的人。”席勒看向布蘭德,然后又收回目光說:“去吧,救世主,這些已經身在深淵底部的人,都是注定來到這里的人,與其擔心我們,你更應該擔心那些不知死活的外來者。”
說完,席勒撐開雨傘,走入了霧中,身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布蘭德所處的位置閃過一簇火光,他也消失了,而布魯斯看著街道上混亂的形象,深深的皺起了眉。
現在的蝙蝠俠,不能夠孑然一身的去追尋幕后黑手的蹤跡,是因為他還沒有足夠的朋友,能夠在危機來臨的時候,幫他守衛這里。
至少現在,布魯斯是這樣認為的,他發現,自己甚至找不到一個靠譜的隊友,他所認識的人,除了席勒這樣的精神病人,康斯坦丁這樣的爛人,小丑這樣的瘋子,就幾乎再也沒有別人了。
不過更令他驚異的是,在發生這樣的事之后,他的第一反應,是尋找隊友,而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蝙蝠洞,企圖把自己掰成八瓣,包攬全部工作。
很快,直升機降落在了醫院的樓頂,螺旋槳旋轉時產生的氣流,暫時吹散了濃霧抓著直升機的梯子,直升機帶著他越飛越高,布魯斯看到,混亂在不斷蔓延。
越來越多的人沖出了房子,已經發瘋的怪物不斷追逐著他們,越來越多的街巷當中傳來慘叫,被隱沒在霧海之下的世界,已經逐漸變得混沌又瘋狂。
布魯斯知道,他必須盡快找出幕后黑手,不論是誰向哥譚投放了這樣的詛咒,他都必須付出代價。
席勒從醫院離開之后,徑直回到了莊園,默克爾迎上來的時候,席勒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他轉頭看向默克爾問:“你剛剛去干嘛了?”
“清理花園,先生,雨棚和水管都收拾好了。”默克爾微笑著從席勒的身上接過外套,席勒瞥了一眼放在花園門口的過道上的那把獵槍,他說:“另外,我們的花園改造計劃,找到了合適的肥料,是嗎?’”
“是的,就是稍微有點瘋狂。”默克爾把外套掛在了衣架上,微笑著說,可席勒卻皺起了眉,說:“你甚至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變質,就埋到花園里,你就不怕,那些吃壞肚子的植物,跳起來打你一頓嗎?”
他一邊說,一邊拎著雨傘往后花園走,默克爾有些不明所以,他說:“這也不是第一次有不知死活的小偷,跑到莊園里來偷東西了,只不過,這次似乎額外囂張,他們竟然敢朝我撲過來”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賊。”席勒站在房檐底下看著花園,一絲血腥味,順著雨水的潮濕氣息,鉆進了他的鼻子里,默克爾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不對,他說:“出什么事了,先生,那些人…我不應該把他們埋在花園里嗎?”
“現在暫時還不清楚。”席勒搖了搖頭說:“但你自己做的決定,就得自己承擔責任,我要去哥譚大學,待會要是植物跳起來打你一巴掌,你最好期望,那把老槍能有用。”
說完,他就回頭,走回了屋子里,默克爾有些焦急的追上他,說:“不會吧?植物真的會跳起來打人?這怎么可能?”
“我沒想到,你在哥譚待了這么久,還能發出這樣的疑問。”席勒再次披上了外套,然后開口說:“要是你應付不過來,就給阿爾弗雷德打電話,如果你不怕他對你的管家學院有更大的意見的話。”
說完,他就走出了門,只留默克爾一個人在大門前東張西望,摸不著頭腦,但很快,默克爾就聽到,后院又傳來一絲動靜。
默克爾嘆了口氣,再次來到會客廳,穿過走廊,拿上那把余溫還未褪去的獵槍,來到了花園的圍墻旁邊。
站上腳手架,默克爾發現,又有幾個人在試圖從圍墻爬上來,然后翻進院子里,其中一個已經快要成功了,因此,在默克爾一槍打爆他的腦袋的時候,他直接落進了院子里面。
放下槍,默克爾面無表情的走到尸體面前,拎起了他的衣服下擺,把尸體拖到了橡樹后側。
一鏟子下去,那里冒出了鮮血,再往下挖,還有一些一看就是有年頭的尸骨,但默克爾毫不在意,三下兩下,用園藝鏟挖出一個淺坑,把尸體扔到了里面。
羅德里格斯莊園的花園,有一面并不高的圍墻,外面就是莊園區的小巷,這面圍墻起到的并不是保護莊園的作用,它更像是一個誘餌,尤其是在這個莊園擁有了一個精通園藝的管家之后。
默克爾回身,去工具間里拿出了一包粉末,撒在尸體上,然后劃亮了一根火柴,扔了下去,瞬間,火焰疼起來,在潮濕的空氣里,火苗顯得有些微弱。
焚燒尸體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默克爾又爬上了腳手架,他端著獵槍,看著圍墻外面混亂的情況皺起了眉,感到有些不對。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腳下的腳手架晃了一下,默克爾立刻彎腰,穩定重心,然后下降兩層,手扶在最頂層的臺階上,回頭向下看,可并沒有看到任何人。
旁邊工具間的屋檐,也沒有任何晃動,也并不是地震,默克爾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從腳手架上下來,準備去處理一下剛剛焚燒過后剩下的殘骸。
可他剛走出去沒兩步,“砰”的一聲,就摔倒在了花園的泥土當中,默克爾站了起來,低聲罵了一句,回頭一看,是一條藤蔓絆倒了他。
“植物還真會打人?”默克爾有些奇怪的說,他搖了搖頭,把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驅逐出了腦海,來到焚燒的殘骸旁邊,拎起園藝鏟,開始翻攪這里的土壤。
骨頭殘渣如同之前一樣,被攪進了土壤里,看不出蹤跡,可就在默克爾翻土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對面的灌木叢,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默克爾邁步往前走,想去看看怎么了,瞬間,他的肩膀一痛,他發出了“嗷”的一聲,回頭一看,什么也沒有。
忽然,他聽到了稀稀嗦嗦的聲音,默克爾立刻看向腳邊的地面,他看到,地上的藤蔓扭曲起來,不斷朝著他這里蔓延過來。
從濃霧深處蜿蜒而來的藤蔓,在草叢與泥土之間影影綽綽,藤蔓摩擦地面的聲音更顯恐怖,宛如從地獄之中伸出來的鬼爪。
但非常不巧的是,管理這片莊園的管家,最不怕的就是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