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儀頭的席勒伸出手,打了個響指,一塊屏幕出現在幾人的頭頂,他說:“你們可以透過我的意識空間看到外面的情況,就像這樣…”
“這位是雨果·斯特蘭奇,你們現在看到的,是他來到哥譚的第一天…”
畫面中出現雨果·斯特蘭奇的臉,第一視角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袖子出現,緊接著是一只手臂和雨果握手。
“我們現在是在看你的第一視角,對嗎?”維克多問。
“沒錯,此時我正在和他客套,注意,接下來我要引入心理學理論的話題里了…”
幾人都感到很感興趣,專心致志的盯著屏幕,只見第一視角中的雨果,很快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而席勒不停的和他探討著,過了一會,第一視角中席勒的手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酒。
“等等,學術討論中喝酒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伊文斯問:“你們明明在聊很嚴肅的學術話題,這個時候你拿出一瓶酒,他難道不會覺得不太對嗎?”
“正因為我們現在正在討論嚴肅的學術話題,他才不會注意到這些,因為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駁倒我的理論這件事上,看他的神情,注意這里…”
席勒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根教鞭,然后指著屏幕中的畫面說:“看到了嗎?他低頭看了一眼我正在打開瓶蓋的手,但我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又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于是,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對于我到底在做什么的好奇,遠遠不如他想要駁倒我證明他自己的欲望強烈。”
屏幕中第一視角的兩只手拿出兩個酒杯,然后給雨果和自己分別倒上了酒,幾人聽到席勒說:“我習慣在下班之后喝一杯,你呢?雨果博士?”
雨果似乎覺得無所謂,他看起來不像個酗酒的人,但是似乎也不反感喝酒,席勒把酒杯推到他面前的時候,似乎是為了給席勒一個面子,他還是端起杯來喝了一口。
而當辯論越來越激烈的時候,雨果在思考的間隙開始頻繁地端起酒杯,地球儀頭的席勒指著屏幕上說:“他開始借助次要物品作為思考的停頓和轉折,就像有很多人喜歡在課堂上轉筆、咬手指、玩橡皮擦一樣…”
沒多一會,從屏幕的鏡頭中就能看到,雨果開始昏昏沉沉的,維克多問:“他要入夢了嗎?”
“沒錯,你們猜猜,第一幕會從哪開始?”
“就像我們一樣,在原本的場景中醒來,然后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是在做夢。”科波特聲音有些低沉的說。
席勒卻搖了搖頭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局,但是稍顯平庸,一個劇本如果起因太過平淡,那后續發展或許也不會很精彩。”
“那你打算從哪開始,教授?”
席勒又伸出了個響指,屋內的所有物品開始退去,地板一節一節的抽掉,沙發一層一層的消失,柜子和桌子全部以一種神奇的折疊方式融入到地板和天花板中。
然后,各種各樣的東西又都從空間的墻壁中翻騰出來,組成了另一個場景,幾人站在這個空間中央,伊文斯上下打量著說:“這里好像是…火車車廂?”
“沒錯,我認為,一個漸入式的開幕會是不錯的選擇,你們可能也在一些電影中看過,主人公坐著火車前往陌生的城市,他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幻想著自己未來的生活,這種開頭雖然有點文藝,但我很喜歡…”
說著,席勒走到一個車廂間的門口,然后拉開門,里面坐著的正是雨果·斯特蘭奇。
“但我覺得還缺點什么。”伊文斯摸著自己的下巴說:“哦,對了,戲劇創作中,主人公需要一些動機,有了動機,才能推動主人公去做事…”
“當然,我也做了準備,不過我先聲明,我并沒有控制他的精神,就像你們一樣,他在意識空間中也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現在…”席勒打了個響指,火車上那狹窄的走廊和一層一層的車間隔板,就像紙盒一樣展開,變成了一個平面,只剩下雨果和他坐著的椅子,以及面前的桌子。
幾人隨著席勒的腳步走到雨果的面前,科波特問:“他看不到我們嗎?”
“問得好。”席勒說:“我正要講這一點。”
“人的意識空間和夢境都是分很多層的,至少在我這里是這樣,不同的樓層之間不能互通,也不能互相干涉。”
“我們和他在不同的樓層?”
“沒錯,你們現在所處在的這個地方是我思維殿堂中的‘劇院’,分別是第68、69和70層。”
“這又是什么概念?樓層之間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如果說起來其實很復雜,因為這樣一座思維殿堂并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是也有規律可循,簡單來說就是,層數越低也就越混亂,層數越高就越有秩序。”
“雨果現在處在的是第68層,也就是舞臺,而你們現在所在的是第69層,也就是觀眾席。”
“而我,雖然現在我站在你們身邊,但實際上我正處于劇院中的70層,也就是導播間,或者叫做導演辦公室。”
“所以,我可以控制舞臺上的一切,比如這樣…”隨著席勒話音剛落,他又打了一個響指,一份報紙出現在雨果的桌子上。
“報紙?那上面寫了什么?”伊文斯想湊過去看看,但是好像又不想太靠近雨果,席勒提醒他:“你完全可以湊過去看看,他看不到你。”
“我的思維殿堂當中,每個部分都有不同的規則,而在劇院里,高層的意識可以看到低層的意識,但低層卻看不到高層的。”
“所以,你們能看得到他,但他卻看不到你們,此時,在他的視野里,自己應該正坐在火車上,隨著火車的前進進入哥譚市。”
“他不是已經到了嗎?而且還和你聊天喝酒…”
“你的蠢問題真的很多。”杰克瞪著提問的伊文斯,席勒擺了擺手說:“別這樣,杰克,我喜歡愛提問題的人。”
“一般來講,人在做夢的時候是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的,就像你們剛剛到這里來的時候一樣,雖然處處都不協調,處處都透露著怪異,但你們完全沒有意識到。”
“有一小部分人能夠在夢里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并且把信以為真即是真的原理利用到極致,在夢中完成許多現實中做不到的事,我們一般把這種夢境稱為‘清明夢’。”
“但顯然,剛剛入夢的雨果,并無法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在他看來,他只是剛剛收到了入職的通知書,坐上了前往哥譚的火車,然后在車上看到了一份報紙…”
“那么你之前所說的,要給他添加的動機在哪里?”
席勒又一揮手,雨果的手里出現了另一份報紙,那份報紙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維克多湊過去看了看說:“這是有關你的報道?”
“沒錯,我在向他暗示,他來哥譚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了我,并且調查了一些有關我信息,這應該會激起他對我好奇,也就會加快他來到阿卡姆醫院速度,并且為之后的情節做一些鋪墊…”
“而之后…”席勒打了個響指,桌子從雨果的面前抽離,報紙也飛舞到半空消失,雨果直接踏進了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為什么直接跳轉?”維克多問他:“他不會感到有些奇怪嗎?”
“夢不都是這樣嗎?一個片段接著一個片段,從吃早餐跳到上課跳到午休時間再跳到放學回家,你總不會在夢里把一節完整的數學課給聽完吧?”
“接下來怎么辦?他要開始工作了嗎?”
“不,他的動機還不夠足,我得去添一把火。”
緊接著,席勒一揮手,他的身旁出現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只不過頭變成了正常席勒的頭,而不是個地球儀。
“這又是什么?你的分身嗎?”
“他是接下來要出場的演員…”
隨著席勒的話,另一個他自己走進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辦公室,然后十分熱情地握著雨果的雙手對他說:“謝天謝地,你終于來了。”
之后,席勒開始跟雨果客套,維克多評價道:“你表現的實在是太像一個急于推卸責任的無良庸醫了。”
“這正是我要的,如果我給他留下一種我非常無能又急于推卸責任的形象,那他就會覺得我是名不副實,那樣他就會有更強烈的動機,去拆穿我和推翻我的理論。”
“我真的有點不明白。”維克多抱著胳膊說:“你安排這一出戲的最終目的是什么?不會真的只是為了看個樂子吧?”
“看樂子是其中一方面,畢竟漫漫長夜、無心睡眠,自導自演一出劇也不錯,但確實有另一個目的,你們往后看就知道了。”
接著,席勒的人物退場,布蘭德的人物又走進來,還沒等他們問,席勒就解釋道:“這只是我具現出來的一個人偶,布蘭德并沒有來到這里,畢竟他的方向是病理學,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接著。雨果就開始發表了他那一番“思維殿堂是不存在的”的高談闊論,在這個過程中,杰克笑的很開心,到最后幾乎變成了捧腹大笑,他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說:“這就好像一個人在夢里說‘人是不會做夢的’,這真是個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取代了席勒是一個普通人這個笑話在我心里的地位…”
由于席勒的頭是一個地球儀,所以其他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維克多還是打趣道:“我剛剛看到了什么?德克薩斯州那里是你翻的白眼嗎?”
接著,他們看到,雨果抱著一個雞蛋形狀的機器走出來,科波特皺起眉說:“那是什么?”
“應該是他用自己的思維具現出來的東西,就像你們剛剛弄出來的雞翅頭和冰槍一樣,他相信自己做出了這個東西,于是它就真的出現了。”
然后他們又看到,雨果拿起病歷開始翻看,接著走到電話前開始打電話。
忽然,一陣刺耳的鈴聲在空間中響起,科波特有些迷茫的低頭,看到自己面前正漂浮著一個不停在響的電話。
“你的電話。”席勒笑著說。
“這是怎么回事?他在夢里給我打電話,然后真的打到了我這裡?”
“是我讓他能打到這里的,不然我們在這干看著也沒什么意思,我一直覺得,沉浸式戲劇表演是很有發展潛力的,演員和觀眾的互動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現在要干嘛?”
維克多拍了一下科波特的肩膀,說:“接電話吧。”
科波特拿起電話,他真的聽到了雨果的聲音,此時,兩人就在辦公室中面對面,雨果在桌子的左側拿著電話,科波在桌子的右側拿著電話。
“喂,請問是科波特先生嗎?這里是阿卡姆精神病醫院,我這里的病歷顯示,你最近需要來復診,請問你明天下午有空嗎?”
科波特愣在那了,但他還是答應了復診的要求,然后他看向席勒說:“接下來我要怎么辦?真的去復診嗎?”
“你不是看到我剛剛是怎么做的嗎?想象出一個虛擬的人格,然后把他具現出來,讓他替你下去參與這場表演。”
席勒向科波特介紹如何在意識空間中具現出另一個自己,他強調道:“技巧在于,最好不要賦予它更高維度的視角,就像一個真正接到復診通知、不明所以并打算前往的科波特…”
“你是說給他制造一份虛擬的記憶?”科波特皺著眉問。
“沒錯,你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合理的理由,比如在他的記憶中,他并不知道我離職了,并且覺得復診只是例行公事,去了也沒什么,這樣有利于他在接下來的表演中更投入…”
另一個科波特被塑造出來的時候,其他幾人都嘖嘖稱奇,等到他走進診療室并躺在椅子上,雨果把那臺機器搬出來,觀眾席的科波特問:“他要干什么?”
“他可能是想進入你的意識世界。”
“但他本來不就在意識世界中嗎?”
“還記得這里的規則嗎?信以為真即是真,他以為這里是真實的世界,而他是一名心理醫生,所以他打算進入你的腦海里。”
“而這,就是我所說的,我的另外一個目的,也是我最近著重研究的課題…”
“什么?”
“夢中夢。”